收集的CD 应当如何排列呢?这似乎不应是个问题。按作曲家姓氏呗。可即是在这个前提下,还有小问题,一是如何排列一张包括数个作曲家作品的CD呢?我是一般将CD放在其中最主要作品,或最好听作品,或最难得作品的作曲家名下,或CD上其它作曲家的曲目另有收藏时,放在仅有曲目的作曲家名下。但是像Alicia de Larrocha 的西班牙钢琴作品集这类的CD 仍需另辟一个以国家分类的序列。这个序列对法国印象主义,及其后二十世纪作曲家,一些美国,和其他美洲早期作曲家,英国作曲家,西班牙作曲家的CD集子很好用。因为这一类的CD合集特别多。有些人还喜欢把歌剧单排一个序列,声乐单排一个序列。 我则把两者混成一个系列,一则收藏少,二则尽量压缩多序列的困扰。
为了尽量建立统一的作曲家姓氏序列,买CD时就会偏好单一作曲家的。除非某些合集特别的精彩。
另外还有为数不少的CD是以指挥家,演奏家为主题的,钢琴的如鲁宾斯坦,Horowitz,Ashkenazy,Argerich, Pletnev 等等。大提琴的Rostropovich,马友友,小提琴的更多。这些通常的排列方式只能是与作曲家共列同一序列,尽管觉得有些不清不楚。再有就是一些以某种乐器为主题的CD,还有以某个音乐流派,某个时期音乐(如巴洛克)为主题的CD,只能尽量少收。
好了,百分之九十的CD以姓氏排好了。这时候就可以有一些饶有兴味的观察。首先作曲家人数按姓氏开头字母分布是极不均匀的。作曲家姓氏以A为开头的极少,除了颇为齐整的阿联斯基(Anton Arensky)收藏和个别意大利巴洛克时期作曲家Albiononi的CD,我这里仅有的就是另一位俄罗斯作曲家Anatoly Alexanrov 的CD。作曲家姓氏以B为开头的则极多,而且B字头的作曲家里著名的3B(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作品又多又好,所以在任何古典音乐收藏中B字头占到全部的五分之一也不稀奇。3B之外,既有喜爱的鲍罗丁,比才,柏辽兹,布鲁赫,又有一般的Balakirev,Boccherini。 既有偏爱的被遗忘的Blumenfeld, 又有盛名在上,却听不怎么进去的巴托克,Bruckner。如何收藏,或是否收藏还听不进去的作曲家的作品,和如何排列作品众多的作曲家的众多CD就是接着冒出来的两个问题。
接着往下呢,C有肖邦,Chausson, Corelli, Cui。 D 有德沃夏克,德彪西,Delius, 都是中等数量。E就少了,只有埃尔加,Enescu。I,J, N,O更少,都是独门独户(Ippolitov Ivanov, Janacek, Nielson, 奥芬巴赫)。M却是一个大组,莫扎特,门德尔松,马勒,都是作品多的作曲家,加上Myaskovsky,梅特涅,穆索尔斯基,蔚为大观。真正的第一大家族是S。从巴洛克时期的Scarlatti, 古典主义时期的Spohr, 到浪漫主义时期的 舒曼,圣桑,舒伯特,斯美塔那,到后期浪漫主义的西贝柳斯,斯特劳斯。加上现代主义的斯特拉文斯基,Schnittke,Satie, 自成一家的斯克里雅宾,肖斯塔科维奇,在20世纪中期依然浪漫主义的Sviridov。这还不算目前没有CD收集的勋伯格。哇,为什么S打头的姓氏这么多?
说到如何排列一个作曲家的CD,如果只有几张某个作曲家的CD,那怎样排列就无所谓,我觉得一旦到了6-8张,为了方便检索,排列次序就有用了。也没跟别人交流过,我自己的方法是以演奏人员的众寡为序。交响曲乐队最大,排第一。 协奏曲次之(依钢琴,小提琴,大提琴,管乐器次序)。交响音诗,歌剧,舞剧音乐第三,室内乐团体第四,八重奏,六重奏,四重奏,三重奏,奏鸣曲,独奏(钢琴为主)依次排列。这种排列方式对海顿以后的作曲家们比较好用,因为古典音乐的古典主义时期经海顿,莫扎特的奠基,到贝多芬以后,形式完整,格律分明。3B中的后两位都是典范。这种形式在整个十九世纪的浪漫主义时期也基本沿袭下来。虽然有德沃夏克这样组曲,舞曲众多,舒伯特这样歌曲众多的作曲家。作品比重不同,基本构架还是一样。倒是古典主义之前的巴洛克时期,交响曲形式还没有确立,协奏曲比后世轻简,宗教音乐比例大,管风琴还是主要独奏乐器,等等不同。巴赫的CD我只好按作品编号排,自然是为人诟病。也没办法,自己能检索就好。
如何收藏还听不进去的作品?这需要建立一种对自己欣赏能力发展的预期。我从交往或者文字阅读中知道一些素养深厚的音乐爱好者,时间长了,精微的见解并不一定和拓展新视野(大约叫做“听野”更贴切些)的能力成正比。记得上中学时,听古典音乐是犯禁的。我们一伙同学,但凡谁搞到唱片,就会聚到一起,点起香烟,支起留声机,过过犯禁的瘾。一次听的是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还是比较容易进去的《月光》, 《热情》等。结果大家一点儿感觉没有,面面相觑,那情景很久都记得。但是我相信我们中的一些人在后面的几十年里会听进去的。因为那个动机,那份好奇心会经久不去。我觉得音乐爱好者应当有意识的保持这份童心。年龄的增长会使人在某些思维上变得固执僵化,但在扩展音乐欣赏视野上应当没有这种障碍。
陌生的作品有两类,一类是其他音乐爱好者一致公认的好作品。你听说过,听过而没感觉或还没机会听。 如果在Estate Sale 上, 或网上碰到好的机会就应当买下来。盛名之下,一般还是有其实的。买下来可以反复听,熟悉了就有体会。 当然也有很久听不进去的,不妨束之高阁。收藏到了几千张以后,如同一个大房子,会有一些经年不至的角落。让收藏有点失控的神秘感也挺有意思吧。
另一类陌生的作品就是根本不知道的,甚至连作曲家都没听说过。在这方面,我发现近些年来YouTube 日益成为一个有力的工具。那里很多音乐爱好者把他们自认的同类音乐组织起来。听肖邦的夜曲,下一首就可能就是Lyapunov的夜曲。通过这首足以比肩肖邦的夜曲,进而发现Lyapunov的前奏曲,12首练习曲都很好。交响曲也不错。这样的发现很不少。缺憾是这些不太有名的作曲家,作品CD不易得。这也给收集带来挑战和乐趣。 前年的一天中午吃饭路过一家旧书店摆在门外人行道上的处理CD。赫然发现苏联1986年出的Lyapunov交响曲CD。一元钱!网上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地摊经济太伟大了!
听收音机是另一个新发现的重要窗口,其实很多古典音乐爱好者都是听收音机过来的。只是在设备,资讯发达的今天,这个古方倒被人遗忘了。在家里现在可以从网上听很多古典音乐台,意大利,德国,西班牙的电台语言虽然不同,音乐却是一样的。上下班路上开车听我们城里的一个台,和邻城的一个台,邻城的台只能在一半的路上听到,有时候正听到好处,车已渐渐进入盲区,在噪杂的无线电背景下,消失中的音乐似乎益发迷人,一如十几岁时用短波收音机捕捉遥远电台的音乐。距离真能产生美啊。有一次堵车,忽然听到一段从未听到过的音乐,质朴美好。原来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十九世纪美国作曲家Adolph Foerster 写的夜曲,他1872年留学德国莱比锡。那时候在莱比锡学音乐的美国学生前后有三千人。大概我们一个也没听说过。没有这个电台,我永远不会听到这首曲子。更著名的美国作曲家Louis Gottschalk 也是收音机上听来的。他1829年生于新奥尔良,在法国学音乐,并且以钢琴和作曲成名。他象肖邦和德沃夏克一样,自觉的把民间音乐融入到自己的音乐语言,而他的民间音乐是新奥尔良的黑人音乐。他在入学时曾经被拒绝给与试奏的机会,只因为美国人普遍被认为是未开化的。可是到了高年级时,他的钢琴已经到了大师的水平。肖邦有一次听了他的演奏说“孩子,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你会是未来的钢琴之王”。而且他的作曲也展露锋芒,一曲《Bamboula》,名动京华,成为当时巴黎沙龙风头无二的名作。那可是肖邦,李斯特,勃拉姆斯的年代啊!古典音乐那时正值从古典主义到浪漫主义转变的全盛时期。二十世纪的爵士,蓝调要在三代人以后才露出萌芽。可是这位仁兄携新旧两个大陆的音乐,独步天下,远远走在时代前面,如同踩着时间机器来自未来的人。这样的音乐家,没有收音机的介绍,是不容易知道的。2015年在那位音乐老师家的Estate Sale 买到过Gottschalk的CD,以后陆续收集一些,差强人意。今年终于买了Hyperion出版的Gottschalk 8CD钢琴作品全集。功德暂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