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愉快,我看在眼里,想在心里。舞场一位漂亮的白人女士海伦,从没结婚,与金一样,舞跳得不错,年龄也相当。我往里撮合,没成功。我问海伦不合适吗?海伦说他无家可归。我明白了,也是嫌金穷。
我告诉金到游轮去陪舞,即旅游又挣钱。这是一位台湾舞棍的经验。
这位台湾舞棍,舞跳得并不突出。他退休后,到有舞会的游轮公司登记,做过40多次,每年三、四次。免费玩遍全世界港口。
金实践后说再也不去了。我认为是除陪舞外,还要给性。因为金的舞、身材、长相对于那些阔老太太是很有吸引力的。但对于金的年龄给性不容易,特别是满脸皱纹、皮肤松弛、老朽的阔夫人对金缺乏吸引力,不能勾引出他的性功能,所以他不能使那些老太满意。
台湾舞棍可能只陪舞,没人要他陪性,不挣或少挣钱,没关系,他的目的是全世界旅游。
金对我说他大学是学美术专业,毕业后在中学教美术和文学,是优秀教师,曾到英国作交换教师两年。一直作到62岁多,几十年同样工作干腻了,想换个工种。所以提前退休,只拿百分之七十五的社安费。
他到护校学护士,几年后拿到注册护士执照。他的表姐夫,纽约大学药学教授,身体极不好,生病在家。表姐去世后,他就做表姐夫的入住特护,拿一分工资,住在曼哈顿表姐夫的公寓里,这就是海伦说他无家可归的原因。
他的第二份工作在智障儿童学校,做护士兼心理治疗师。这里离我的一个老人中心很近,我有时到他办公室,叫他来跳舞。曾亲见他的工作:给孩子们蜡笔、纸张、随他们去画,详细记录学生的表现。我曾问怎样治好他们的病?他说就是让他们学会安静。这和林家的心理治疗师的做法一样。
他的第三份工是给阔人做室内装潢设计。如果有人找可以挣一笔钱,但并不是总有客户,这份工资不好挣。
他总说教我跳舞也是一份工,我逗他免费陪米丽安跳4小时,一分钱不收,为什么只和我跳半小时或一小时就要收钱?他说因为我叫他老师。
我问他跳舞的经历,为什么跳得这样好?他说家族几代之前来自意大利,是早期建设纽约的功臣,很著名。他们家住在布朗士,其父是飞机设计师,母亲是做时装的。他们是大家庭,他的几个表姐喜欢跳舞、还参加纽约的比赛。他虽然不到参赛年龄,但因为长得高,可以混过去,陪表姐去比赛,由此开始学舞,跳得比较好,可以帮助表姐拿到好成绩。
许多小孩上学时去送报、送奶等挣些零花钱,他就到舞校,找陪舞的工作。在舞校看其他老师教舞,学会了,跳得不错,老板同意让他教舞,他在中学时,就是舞蹈老师,挣到了钱。
美国二战开辟欧战场,他参军,升为小军官,管着近100个战士。他看到战争的残酷,很多战士阵亡在他面前。最惨的一个是小战士看战场很安静,拿出相机让他拍一张背景为战场的照片,刚站好,准备照时一颗子弹把他打死,就倒在他面前,太大意,出了大事故。
他的战士很多牺牲了。战后回到纽约上大学,毕业工作后没有再教过跳舞,直到我称他为舞老师。
金失恋后,很少来跳舞,他不愿看米丽安与她的男伴愉快地跳舞。米丽安不想丢掉男伴,也避免和他跳。
一次金带来一个胖女士,我想金找到女友了,正要为他高兴时,只见这女士一点也不会跳舞。金耐心地教她,跳了两个多小时近十一点才走,我明白金没跳痛快。
十一点是我和柯林博士离开的时候,这时金回来了,我高兴之极,告诉柯林,让他先走,我与金跳一会再走。我走到金面前,同情地说:今晚他没跳高兴,一起跳一会吧。他说她是教堂的姊妹、想和他学舞,陪了一晚,特别不灵活,累死了。他很高兴我理解他。
我们两个跳得非常默契、由于从小随其父听意大利歌剧,乐感极好,这时他高兴地随着音乐唱起来,舞步与音乐感情配合极好,跳出了味道。他从不故意亮相、摆姿势,而是随音乐的发展,改换不同舞步,做到恰如其分。
大约三刻钟,他说太晚了该回家了,我同意。正要分手时,他能在我俩身体毫无接触的情况下,毫无思想准备,轻巧地用嘴唇吻了我嘴皮,这是我一辈子没经验过的,至今还回味无穷。看来他是谈情说爱的高手,让女士欣赏他的亲吻。
他不来大舞场跳后,我约他到老人中心跳。他不喜欢人太多没法表现舞技的意大利老人中心,雷哥公园老人中心的舞会在几个篮球场的运动大厅举行,地板好、音乐好、他的舞技充分发挥。我们激情地、痛快地跳一小时。他一走,那几个自认为跳得好的美国男士,马上来找我跳,因为他们从不知道我跳得这样好。对我来说他们的舞步太逊色了,无法和金相比。
我一直记住和他跳了多少小时,一定时间后送他礼物。第一次到中国城礼品店买了一个菩萨,几个活泼可爱、淘气的孩子抱住菩萨脖子、骑在他的背上,坐在他腿上。人物形象逼真,面目清晰、可爱。我想这对搞艺术的人应当是个艺术品。结果他拿到后说了一句不满的“佛教菩萨”,接着他说他是罗马天主教派。我道歉说,这是中国艺术品,不是拜佛所用。他虽然收下,但看来不喜欢。
我和丈夫去北京旅游,参观工艺美术公司时,照了一张二龙戏珠的照片送给他,他高兴之极。说将把它挂在墙上。他喜欢中国的龙。接着送他一对沙发靠背套,他不喜欢。这是藏青蓝底、几条金色龙的缎子四方套,色彩不够明亮。
送他南京大屠杀的英文书,他很喜欢、仔细阅读,和我讨论很多次,说从来不知道这个实况。我又买了英文版的红楼梦四册一套给他,他不喜欢,连一套也没看完,他说人物太多太乱,看不出所以然,就还给我了。
我去杭州参观丝绸厂时,为他买了一件真丝套头衫,很薄、舒服,合身,穿着大方,他很喜欢,多次穿着和我跳舞。
送他两次毛衣都不要,他喜欢紧身的,我买的样式不和他意。从此我不为他花钱买东西了。我把不用的旧电脑给他,让他用电脑记录学生。他让我送给校长,作为慈善捐赠,给一张证明,可用于抵税。
每次我和丈夫外出旅游,把我的摄影送他,让他任选。他选过北京北海公园北门旁的假山石小院,这是远镜头,我穿着天绿色中式旗袍站在中间,人很小。画面突出的是假山,不同层次石块艺术的堆砌,他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公园。他还挑了黄山的松林和石阶,他要用这张照片构思作画。
欧洲、埃及旅游照片让他挑时,他笑了,问我去过几次?知道他去过几次吗?我说埃及两次、欧洲主要国家去两三次。他说埃及去过5次、欧洲、意大利都是24次,这是他大学的专业。然后坐下来认真给我介绍这些艺术品的背景故事。
可惜我在中学学过一点外国历史,只知道文艺复兴、罗马时期等名词,不知内容,特别是不知那些公主、王子名字,他讲得津津有味,但我能听懂得太少。
在我的这些美国舞伴中,他是和我思想交流较深入、聊得面较宽的,我很喜欢和他聊天。在老人中心跳完舞,利用一小时的地铁车程,我们愉快地聊天。他出站,我再坐车返回。
可惜他从不想结婚、不想让人管、我行我素惯了,要不然我会和他结婚的。他是我见到的美国人中最满意的。
虽然他必须工作,经济条件不好。是他在曼哈顿找不到女伴的原因。但他在长岛有自己的房子,年轻时买了一块地,按他的要求,请人盖了房子。
在他家附近不好找工,曼哈顿做病人入住特护,住病人家,兼职其它、享受曼哈顿的高级文化艺术生活。在佛州有度假公寓,每年冬天去住几个月。
后来得了帕金森病,跳舞时也打抖,跳不动了。仍坚持工作,曾经有两次骨折。我和他联系到他88岁,他曾骄傲地说要工作到90岁,可惜没能实现。退休后回长岛。我从不知道长岛的联系方式,不知是否还在人间。
从平时的交谈,知道在长岛有个女伴,不会跳舞,在退伍军人医院做护士。他曾自嘲以后请这位护士为他收尸,或在退伍军人医院送终。 我不可能向他做最后告别。如果他还活着,11月是他96岁生日。1925年生人。他对我的评价是有良好家教的女士,他说:我和他这样多年的接触,从没有要与他做爱,如果其他女士早就做爱不知多少次了。他不知道我的底线是不能结婚决不做爱。
男人女人一旦做爱,情况就复杂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