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尼燕京人

本人近期完成了历史记实故事,以我家四代为中心,在中国从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中国,甚至世界所发生的真实故事。希望让后人知到也可作为历史的侧影,供写这段历史的人参考。也是一为老人在离开世界之前想说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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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人 我的自述31:爸再次出国

(2018-05-30 16:20:35) 下一个

         多事的1948年

争取 ,  送行

 

 

         1947年妈妈显得精神一点。虽然仍然把自己关在房里,但可到厕所大小便,偶尔也和我们一起在楼下吃饭。

      下半年我听见爸爸告诉妈妈学校给他一年休假,可去美英两国看二战之后美英教育的变化。看得出他是想去的。

     妈妈不愿他去,问他:必须去吗?

      爸爸说:他去对于他的法学院是极其重要的。因为司徒当大使后,不再为燕京跑钱,他若去美可以到华尔街和洛克菲勒基金会去要钱。

      妈妈听后不再说话。因为爸爸不去会让别人去,每人只会为自己单位找钱。钱是很不容易找到很多的,也不愿分给别的单位。所以这次公开名义是访问,实际是去募款。妈妈最后同意了。但她总是往坏处想:飞机会出事,在美国会被抢,再也回不来等都在她的脑里。所以她并不高兴。我们小孩不以为然。

      过了年爸爸就要出发了。走的那天不是周末,我还不能上学,就让我去送他。这个车里有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上海女生,她长的非常清秀,但面部苍白,眼神无力。她的脊椎骨有结核,不能动,学校安排爸爸和她同飞机到上海送她回家。

     爸爸的一个助教张绪生叔也来送行。我们的车直接开到飞机旁,机场工作人员把病人抬到机上。爸爸提着自已的行李上了飞机,回头冲我们摆摆手,就进去了。

    飞机较小,没见很多人上飞机,我忙着东张西望,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飞机,和第一次送人走,很是新鲜。没多久飞机就起飞了。这时我才明白要一年后才能见到爸爸,有点伤感,但没哭。我后悔自己太冷淡了,爸爸会生我的气吗?正在自责时,只听张叔对司机说我们回去吧,司机开着车送我和张叔回家了。

 

新颖春节

 

 

         爸爸走后,两位未婚的爸爸助教瘦高个张叔、中等个沈家驹叔常来看我们。

        不久就是春节,他们俩人推了两辆自行车带我们到离燕园很远的大钟寺去看春节活动。这是第一次带我们走出象牙塔,让我们看看老百姓是怎样过年的。

    那年雪大,农田全被雪覆盖着,没有马路可走。农村小路与农田分不开,看来他们也不熟悉,很快就迷路了。自行车在凹凸不平的田里实在走不动。他们满头大汗,我真想说,让我们走一走。但怕如果摔跤,再骨折,就更麻烦了。大约三个多小时才走完这一个多小时的路。

     我们先去看了这巨大的钟。燕京钟亭的钟就显得小的可怜了,抱着这个大木棍撞了大钟。钟声洪亮,很深沉,燕京的钟声比这个声音音调高。然后走进去,人真多,太新奇了,什么都没见过。

     吹玻璃:把玻璃溶液吹成不同的形状,有小彩色葫芦形,有螺丝圈,有的套在一根棍上。

     套圈:地上放着各种泥娃娃,小狗,小猫,用一个小圈去套,套上就付钱把这个玩具买走。

     剪纸,写春联,这里有做好的,也有根据买主的要求现场来做。

     卖各种春节玩具,卖小吃,烤白薯,真有意思。

     我们只套了圈,吃了点烤白薯。已是下午三点多,天黑的早,又怕找不到小路,就回家了。他们打听了路,所以回去很顺利。按现在来说这算是带我们接了地气。看到了校外人民的生活。给我们的思想来了一个小冲击。其实,以前我们连我家保姆家里的生活都没见过。  

 

                                                             

 

 

         爸爸出国后常来信,一封给妈妈的长信,一封给我们仨的。我们看完很想知道更多,妈妈只是简单的说爸爸见了什么人,谁请他吃了饭,去了那个城市:旧金山,洛山矶,芝加哥,他的大学,华盛顿,波士顿,纽约等。

         还不时地寄来包裹。我最喜欢的是:葡萄干、无花果干、李子干;美国做的方便面,那个调料是鸡汤味的还有一层黄黄的鸡油漂在上面,真香;各色巧克力,我最喜欢有果仁的;还寄来圣诞树的装饰灯,装饰物等 。大概每两、三个月寄来一个包裹。

        我们经常算计着爸爸该来信了,该有包裹寄来了。我们时刻念叨着远方的爸爸。 

                                               

他是谁? 

 

 

       爸爸走前已把家安排好了。原来只用几位保姆,没有男工,爸爸一走家中无男人太不安全,就雇了常师傅入住,据说他是个餐馆的厨师。极瘦、中等高度,很帅气,30岁左右。原来做厨房工的保姆年老,早就希望不干,因为冬天在地窨子烧锅炉太吃力了,搬煤下楼,用铲子把煤送进锅炉,再把灰掏出来送到楼外。但她工作很好,妈妈病了,不愿换掉她。现在正好要男工,她马上就同意走。这时三三家的大厨推荐这个大师傅来。所以就相信他是可靠的人了。

     他来后很想表现厨艺,可惜我家不常请客,又是小女孩,吃的少。由于牛奶来自燕京牛奶场,每天有人送;鸡蛋是从一些常来送蛋的农村妇女处买的。我家最重视的这两种基本营养是不用他买的。其它的菜就很简单,每天给他的菜钱很少。买一点青菜,一点猪肉,就完了。况且这是远离城市的郊区,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菜。

     虾,鱼,鸡很难碰到,有时可买到猪肝,猪腰,这就是上等菜了。大厨就用这些菜来表现他的手艺。他的溜猪肝极嫩,滑滑的非常好吃。原来是只要做熟,把营养吃到就可以了,全是盐水煮,很老,很硬,不好吃。他做的炒猪腰非常嫩,腰花切的漂亮,没任何骚味。做的青菜颜色翠绿。只做过一次松鼠鱼,像松鼠一样卧在盘上,调的汁酸甜可口。

     由于做菜不能表现他的手艺,就用主食来表现。他最漂亮的动作是作银丝卷时的抻面,一块面发好后,两手向外抻然后叠起来再抻,反来复去就成了极细的丝,蒸出的花卷又香又甜。他做的菜包子,豆沙包子也特好吃。

     他会骑车,干事麻利,搞卫生,洗衣,做饭很快就完了。骑车去海淀买菜也很快就回来了。所以晚上7点后他就锁上厨房门,回到他的卧室。

     自从他送我上医院,听别人的议论,说我是谁的女儿,那个班的学生,滑冰摔折了腿等之外,最多的是大厨演双簧、数来宝、相声等等有趣的样子,有趣的段子。看来他是个公众人物,有许多粉丝。这是我们家人一点也不知道的。我想他扛着我走的一颠一颠的很有节奏,一定心理在唱什么,也许是二人转,也许是戏曲,也许是扭秧歌。他很享受他的知名度,所以人家议论,他越走越得意。

     后来我常到厨房去看他做饭。清早可见他从他房里扫出许多花生、瓜子皮,不像他自己吃的,我问他,他说朋友来玩扑克,聊天吃的。有时一个晚上都不在家,他说到学生或工友的晚会去演出了。一次我说再有演出告诉我,我去看看。

      1948年是学生反饥饿、反内战与国民党斗争最激烈的一年,贝公楼常有演出。一天他告诉我当晚有演出。我去看了,他在演双簧。他是前面做动作的,脸抹的全是白粉,很逗。我们只是认为他是个好热闹、喜欢交朋友的人。

     爸爸一回来,他马上就走了,并且介绍另一个大厨来。

     解放后,爸爸参加北京市政会议回来说在会上看见了这位爱热闹的大厨。他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席,不是用的在我家的名字。散会后,爸爸碰到他,他只是礼貌地点个头就过去了。这时我们才明白,他住我家是因为这一年没学生来,也没有请客,容易隐藏。可能是海淀地下党的领导,那时是准备打北京的时候,也许他来收集国军的军力部署。他和几个人家的大厨有关系,解放后这几人是海淀区地下党的成员。似乎他与燕京地下党无关。现在才知道,他白天很快干完我家的活,其它时间就在做地下工作。

 

学做衣

 

        除大厨外,妈妈有一个专用保姆淑芹,30多岁,瘦小,很安静,总是笑嘻嘻的。很适合妈妈的要求。 工作很耐心,说话细声细气,有空时也作点针线活。

     管我们仨的保姆是一个40岁左右的大个子,大块头、上过高中的妇女吴金如。她走路大步流星,嗓门挺大,人很聪明。打一手好毛活、作棉衣、作布活都好,没看她作绸缎的活。我们不需要她来辅导功课,她只是监督我们执行妈妈定的规矩。铺床,帮我们洗澡。大部分时间是为我们作衣服,织毛活。

     我非常想学她的本领,特别是打毛活。因为股票的分红是给毛线,妈妈有很多毛线,但妈妈总让我穿姐姐穿不下的,从不给我做新的。如果我会作,就可自已为自已打了。她看我想学就先让我给我的穷娃娃织毛衣、裤、手套、袜子、我学会了,就向妈妈要毛线,从此,我的毛衣、裤、袜子、手套全是自已织的,我高兴极了,没人能和我争。

      非常感谢这位教我本领的保姆。他的儿子比我姐姐大几岁,听说她的丈夫要带他们走,就离开我家,再也没见。真可惜,如果她再工作几年,我会学做更多的衣服。她走后就没有专门照顾我们的保姆了。

    我们长大了,妈妈也想省一点钱。妈妈的专用保姆给我们做棉衣,她不会打毛活。爸爸走后妈妈不可能总躺在屋里,她自已上厕所,下楼吃饭,这个保姆一直做到我们离开燕京。

         每年家里雇花园工,他们种了不少蔬菜。这让我看到了这些蔬菜的种植过程,对我后来在困难时期种菜很有帮助。我们在家也帮助浇水,或摘採成熟的蔬菜。我最喜欢摘草莓。在藤萝花盛开时,大厨摘了花为我们做花饼,非常香甜好吃    

                                                

小红萝卜,主任校医晚间亲自出诊

 

 

         自从我们的保姆走后,我们自已照顾自已。

    我懒得用水好好洗手,只是用一点肥皂擦在手指上,就算洗完了。冬天常没戴手套,一周后手背全是小口子血印出来,双手冻得红红的像小红萝卜,疼得要命。一天已是睡觉时间,妈妈来检查,发现了。

     马上给吴大夫打电话,问他:该怎么办?

    他说:他要来亲自看看,处理一下。

    很快就骑车来了。他打开热水,发现已不够热。因为吃完晚饭大厨走前把大灶中的火封了,所以热水锅炉的水已不热了。他亲自到厨房烧了开水,拿到楼上,放在小脸盆里,调好温度。让我卷起袖子,把双手放在热水里泡。然后用肥皂擦在整个手上特别是手背。又泡到水里开始搓,黑黑的脏油泥不断地搓到水里。换了水又洗,直到手背没有黑油泥。擦干 、 抹上厚厚的凡士林油,用沙布裹上。然后上床睡觉。真舒服,谢谢大夫。他太认真负责了,本来可让我明天到校医院让护士处理。但他一定要亲自来处理。

     他教会了我们怎样洗手,以后再也没出现问题。解放后才知道他和李大钊是战友,是那时的共产党员,李大钊被杀后他帮过李的家人。

     吴大夫一直对我家帮助很大:抗日时爸爸出狱后,他指导爸爸如何尽快回复健康。复校后,妈妈这场病他更是常来指导,当然妈妈的固执,接受不了任何人的意见。我腿折也是他夜晚赶来指导,马上到大医院去看病,并建议多吃鱼骨头。

     解放后燕京关闭我家搬到城里后,再也没见过这位好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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