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高山上。打开窗户,扯下一朵云朵当甜点。如果踮起脚,就能摸到月亮和星星。我没有把它们也扯下来,这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在夜晚有明月和星辰相伴。
整个冬天,大山都覆盖着白雪,山就变成了雪山。是真正的大雪山。雪很厚,山很高。上山的道路盘旋蜿蜒。遇到岔路口,一定要记得停下,仔细看看右边有没有车过来,有的话让它先过去。没有的话,再踩油门,继续往山坡上爬。
有的地方,路那么陡,陡到让人觉得自己是躺着在开车,下一秒就会冲到云层里面,钻进去,一定是软绵绵的。如果路上冒着风雪,能感觉到底下的轮子在工作,在顽强地努力与地面保持一种平衡。
看,我没骗人吧。我家真的是在高山上。
当我到家门时,我会小心地把车停在路边。不一会儿,车子就像是镶嵌在雪地里的点缀,陷入了雪地。
铲雪!大雪纷飞中,路上都是铲雪的人,他们穿着厚重的棉袄,戴着帽子,手套,熟练地推动着手里大铲子,再大力扬起铲子,雪花飘落。看不出铲雪人的性别年龄,人们也不会相互交谈,只是埋头工作着。这样的天气!这么大的雪!所有的精力都用完了,顾不上别的。
雪山上的人用一半的生命周旋在雪花中。另一半,做什么呢?
每一幢房子里都有温暖的灯。烟囱往外冒着热气,那是火炉的气息,是火炉!炽热的火炉!也许房子里的人正在争吵,在酗酒,在拥抱,在交谈或者在相互注视着。在雪山上,没有人不渴望进入这样一扇门,不管进去面对的是什么。
除非里面有狼,有魔鬼,有大怪兽,有杀人魔王。那还是别进去,在外面冻死算了。被吃得血淋淋终究不太好。
山上还有森林。沿着一条小路走进去,仿佛打开了一个荒无人烟的世界,只有玉树琼枝,清冽的空气,一望无际的,像被子一样的雪在眼前无限的铺陈开来,与大地相依,让人不忍破坏它的完美。厚厚的雪地,每走一步都要高高抬起双腿,再深深的踩下去,脚底下传来吱吱声,好像在责备你打扰了此处的宁静。又好像在安慰你的辛苦拔涉。不用多久,脚步会越来越沉,回头看,一串的脚印,歪歪斜斜,根本没有走多远呢。前路漫漫似乎不会有尽头,还是踩着来时的脚步回去吧。
林子里有棵树,树上有一个小木屋。木屋两边是简易的楼梯,那是看林子的人用来干什么的。干什么我不知道。雪把树屋装饰得很可爱,好像给它戴上了毛绒绒的白帽子。
我是不敢爬上楼梯,闯进那屋子里去的。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也许森林把黑暗锁在了里面,打开门就会被黑暗淹没。
我是不会进去的。
很久以前我进去过一次。阴暗处看到一对光屁股男女,吓得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我一路往回跑,听到后面狂风怒吼,一个声音从风中传来:kleiner Teufel!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森林里果真有狼。有色狼。
夏天的时候,没有雪。沿着林子里的路走呀走呀,能看到一个大木屋。门口挂着牌子,上面写着啤酒多少钱一杯,薯条多少钱,什么什么多少钱等等等等。推开重重的木门,进到黑暗的屋子里,穿过墙上装饰着鹿角的过道和粗糙的桌椅,走到吧台,后面站着一个穿着中世纪裙子的大胸女人,她永远都在擦酒杯,抬眼看着你,用粗大的嗓门问:was darf sein?
她把啤酒重重的放在客人桌子上。这时你会看到她裙子外面套了一个围裙,层层叠叠的裙摆随着她摇摆的步伐晃动着。
晃回到吧台里,她接着擦酒杯。肉乎乎的胸脯也晃动着,明亮的酒杯在她手里也晃动着,她一边擦一边用浑浊的眼睛盯着你,如果你敢不付钱就离开,她肯定会拿起吧台后面的铁钳子,一把打烂你的头。
我每次都乖乖给钱了。还给了小费。扭头就走,不敢多看一眼她的胸。
里面还有一个打杂干粗活的男人。很帅。很干净。他说,很多人想给他生孩子。说话的时候蓝色的眼睛闪着忧伤的光芒。好像在问:你愿意给我在这个荒芜的世界生孩子吗?
山底下是村子的中心。有一个超市,一个图书馆,几个小酒馆,一个药店,两个银行,还有一个冰激凌店。晚上出门,往右边跑一百多米,有一个下山的小走廊,站在那里俯瞰,灯火通明的小房子,石板小路,整个村庄好像群山托在手中央的宝石,熠熠生辉。
教堂坐落在山顶的另一方。它是一个黄色的建筑,有黑色的窗户和红色的钟。坐在村子里的冰激凌店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它尖尖的屋顶。
这就是我生活的山,山上和山下的样子。
当风染红了树林,雪飘白了大地
我和光影跳舞, 和闪电雷鸣一起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