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江湖岁月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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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照经营的小卖部

(2020-09-10 06:57:30) 下一个

我的店开好了。但是它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座落在市中心入口的拐角,而是在偏远绿洲中,在靠近水域一片水草丰美的河岸边。

那是一条常年奔流不息的河流。即使在严寒的冬天,也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它匍匐在地面,两岸是茂盛的水草和高大的树木。

我的店面朝河流,背靠青山。像是大地托在手心的小房子。夜幕时分,店里点起来来的灯火像是大地的眼睛,明亮又温暖。冒烟的烟囱则是它的呼吸。

男客人们只在夜幕低垂时分循着灯火光顾我的店面。他们推门而入,从阴暗处走来,要一瓶酒,一碟茴香豆。哦,错了,那是孔乙己。他们来买酒喝,再买一碟花生豆或者毛豆。秋天的时候我们店里还卖煮熟了的栗子。他们从柜台端走他们要的酒和食物,转身走到店里某个阴影的角落,开始独自斟酌。直到夜深了才跌跌撞撞的回到柜台前,用两根手指头敲打着桌面要求买单。在柜台闪烁的灯火中,我看到他们面色不再如来时一般灰暗,此时他们脸色红润,眼神疲惫。

我趴在柜台前吃瓜子,有时候也啃鸡爪。吃累了就写字。我没有计算器,也不会心算。每次给客人买单的时候,我都要在纸上用毛笔认真的笔算。因此我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白天来登门的客人都是女人。她们大多数是来买针线,盐,糖,还有孩子们上学需要的文具的。

偶尔也有人来买衣服首饰化妆品。

日子久了我们相互熟识。她们中有的女人会叮嘱我,晚上她家男人来喝酒的话,千万不要卖给他第二瓶。我笑着说好,并且坚决实践我的诺言。

还有的在临走的时候我会塞给她几颗糖。给她家里那个可爱又嘴馋的女儿。

要是有人来给孩子买文具,我会送一支彩笔。你不知道小孩子是多么喜欢有颜色的笔,写在纸上,能变成花。

每年快要进入隆冬的时候,我就从商人那里买很多冰冻饺子到店里,有蘑菇猪肉馅的,有胡萝卜牛肉馅,有韭菜猪肉陷等等等等。天越来越冷,北方呼呼的拍打着我店门上挂着的棉帘子,透过窗户我看到河岸两边的树都秃了,黑黢黢的顶着灰蒙蒙的天幕。妇女们把两只手缩在袖子里用头顶开帘子,一边迫不及待的靠近火炉一边问:“有冰冻饺子了吗。”

不用几天功夫,冰冻饺子全卖空了。大雪也随之降落下来,将村庄覆盖成一片白色。河流在两岸皑皑白雪中缓缓流淌着。人们不再轻易出门。

我在房中间生起大炉火,炉子上煮着浓郁的肉汤。我把写字的桌子搬到了火炉附近,就连睡觉的小床也挪到了火边上。扑腾的火苗映照在我周围,掀起一阵阵明亮的光芒。

寒风呼啸的夜晚,依然零星有孤独的男人前来买醉。

他们在门外重重的跺脚,将鞋子上的泥土甩落下来,随后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而来,将潮湿的厚帽子挂在火炉上方的铁锁链上,坐在火炉边舀一碗肉汤喝,冻僵的脸逐渐放松下来,才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一言不发,偶尔用铁钳子拨弄火焰,膛里的火苗生长起来。他们就像是主人一般径自从墙角搬来新的木头,扔进炉膛里。柴火呸啦作响,散发出迷人的香味,温暖使我深深睡去,醒来看见熟睡的火苗,还有他们搁置在桌子上的酒钱,用一块粗糙的石头压着。

我爬起来打开门,看到门前雪地上被雪花重新覆盖的一排脚印,沿着河流一直伸向天边。漫天雪花,连接着天地。

我从未感到天地如此广阔。我是如此寂寞。即使我有一个店,店里有一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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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神在阿堵中' 的评论 : 弄点卤就饺子吃:)
神在阿堵中 回复 悄悄话 喜欢这篇,契诃夫的描写。要是点几滴卤,就成完整的东西了。
无法弄 回复 悄悄话 原来我家那位到你家店喝酒去了:)怪不得一周2次呢,喝完了心满意足的。你家店儿不错,叫散心店儿吧,男女老少都高兴,就是好店:)
无言无语无声 回复 悄悄话 从您这系列幻想可以感受到您是盼望一个理想的工作,这个工作使你与人密切交往相处,不孤独,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自己被人需要,并且从服务人们的生活需要,By doing a good job, 而享受到人们的感情回馈。并且从中获得 对自己情商 能力得到肯定的乐趣。等到真开店了,岂不是太容易被一毛 一厘的算记给油腻了吗?还是去 food bank 做做志愿者吧,也站柜台,你可以创建一个bakery, caffe 在里面。
墨尔本大叔 回复 悄悄话 现代女孩子的小店情结。

我是真实版小店情结的实践者,墨尔本经营咖啡店十多年,酸甜苦辣,五味人生,哪天写出来跟大家分享。
Pillar 回复 悄悄话 I was wondering what a store you will open next.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带娃是持久战' 的评论 : 人多的地方都会让我恍惚回国的感觉:)
带娃是持久战 回复 悄悄话 不错。我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喜欢在马路边上站着看行人,坐着也行 :) 感觉大家走来走去的很有趣 :)

美国人太少了。没意思 = =
梅馨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wuliwa' 的评论 : 满心欢喜等待中。开店算我一个,虽然我麻将打得麻麻地。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retreat' 的评论 : 谢谢你。你这个头像那么可爱的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梅馨' 的评论 : 谢谢你夸我。我今天给你寄了一封信。好久没写信了。要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小溪姐姐' 的评论 : 一起来开吧。凑四个人,没有客人的时候正好一桌麻将:))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GraceX' 的评论 : 有鱼干片。还送一碗南瓜汤,热的!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哈瑞' 的评论 : 还可以记账,月底一起付。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tobyd_妈妈07' 的评论 : 一起!这样算账不怕错,度假也不用担心客户流失:)
GraceX 回复 悄悄话 老板娘,我想买包鱼片干 :))
梅馨 回复 悄悄话 这篇让我联想到了李娟写的她家开在阿勒泰的杂货店。你和她都是天才,字里行间充满灵气,天马行空,同时不乏生活的底蕴。小娃,谢谢你的文字。
小溪姐姐 回复 悄悄话 好喜欢小娃开的这个温馨暖暖的小店。
retreat 回复 悄悄话 真美!没闻到酒香,却是荡漾着温情
哈瑞 回复 悄悄话 店里的墙上挂大屏幕彩电,男人边喝酒边看球赛。
店内免费 Wi-Fi 上网,学生喝饮料做功课。
现金付账以外,收信用卡还是扫二维码?:)
tobyd_妈妈07 回复 悄悄话 想和你一起开这个店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噢颜颜' 的评论 : 我的鱼也放池塘里养了,它老是躲在泥下面。一条红鲤鱼。很好看。还有一只乌龟作伴。肉不要钱吧。反正肉少土豆和汤更多:)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晓龙东云' 的评论 : :))谢谢你。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飯盛男' 的评论 : 一定是工商管理部门来抓我归案的
wuliw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qtsx' 的评论 : 我怕你发现我算错了:)
噢颜颜 回复 悄悄话 老板 肉汤付费否 :)
这边夜里也凉了,刚才把金鱼们移到了室内,目前它们还在适应环境,我稍靠近,它们便打算躲起来或一动不动(之前见我出现便游过来,我若靠近把手放在鱼缸外,它们来靠近手心)。这是曾经家养的鱼儿后被当作野生鱼儿饲养现在再次回家。
噢颜颜 回复 悄悄话 老板 肉汤付费否 :)
这边夜里也凉了,刚才把金鱼们移到了室内,目前它们还在适应环境,我稍靠近,它们便打算躲起来或一动不动(之前见我出现便游过来,我若靠近把手放在鱼缸外,它们来靠近手心)。这是曾经家养的鱼儿后被当作野生鱼儿饲养现在再次回家。
晓龙东云 回复 悄悄话 “它匍匐在地面”,小娃的描述,总是有绝妙创意
飯盛男 回复 悄悄话 某一天、来了位不買貨的人。。。
qtsx 回复 悄悄话 想看你用毛笔算的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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