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地摊这种事在我小的时候的确挺丢人的,尤其害怕看到老师或者同学。远远看到个熟悉的人影,就能掀起心里一阵金戈铁马。不自然的低下头,害怕被认出来。要是发现不是熟人,立刻坦然起来,如释重负。万一要是真的遇到了同学,实在躲不了,就尴尬的笑一笑,之后会有大约十分钟的沮丧。
也有不害臊的时候。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清晨上学路上总能遇到去市场做买卖的,大多都是扁担挑子,两个竹编的萝筐两头沉甸甸的荡悠,扁担和筐子用麻绳连着,每一步绳子和竹子都发生摩擦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挑夫的脚步也跟着有节奏的快速翻转。无论是年轻汉子还是老太太,只要肩上扛着担子,没有走路慢腾腾的,如风,又像上够了发条,有无穷的力量足可以走遍天涯。尤其快到终点那几步,更是带着劲,如秤坨沉水一般有力。
有个矮小结实的老太太,年纪得在60以上,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绑成髻子,她每天早上都挑着土陶器出去卖,茶罐子,药罐子,钵子勺子什么都有。
路上经常有高年级的姐姐们抢过去帮她挑一段。老太太肩上没有了担子,反倒显出疲惫来。脚步不那么稳健迅捷了。
到了分叉口,我们要去学校,高年级的姐姐把担子还给老奶奶,她挑上,又好像充足了电,担子吱吱呀呀摆起来,老奶奶身手也矫健起来。
那时候我常想,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替老奶奶挑担子。我也要让担子稳当的随着我的脚步飞起来。可我太小了。
我太小了,却可以放学后绕道去市场,在地摊上陪一会儿老奶奶。做点小托儿的事。比如拿着一个罐子煞有介事的问,这个多少钱啊?这个可真好啊!
后来搬家了,卖货的老奶奶不知道哪天也消失了。我已经记不得她的样子,但她挑着担子往前赶路的样子,那么健康有力,似乎是要奔向最光明的未来,我至今记忆犹新。
后来家里有工作的人一半以上都下岗。我参与摆摊的机会就多了。
城管在我们那个地方也有不少。他们都穿制服,老远就能被认出来,小贩们风卷残云收拾起包裹转身就隐没在人群里。
我们被城管当场只抓到过一次。是几个年纪并不大的男人,样子倒是很凶,冲我们吼,我妈手忙脚乱的往袋子里收拾衣服,只想着无损失迅速逃离现场。
一道摆摊的一个阿姨刚被下岗不久,还未曾受过这样的气,被挤兑恼了,扔下正在收拾的物件,站起来冲那几个年轻城管理论:“巴掌大的城,都是几个认识的人,有必要那么较真吗?”结果一个白脸男人,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脚把她的小板凳踢出老远,塑料可折叠的小板凳撞在马路牙子边上弹回来,硄铛一声散了架,年轻的城管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对年过半百的老阿姨破口大骂起来:“谁老子认识你?快点滚!”
那边几个城管则正在抢一个卖红薯的推车。卖红薯的男人死死抓着车把手不肯放手,闹得不可开交。
我妈拉着我,趁乱赶紧换地方。
这些年过去了,我还时常想起来那一幕。有时候我想问我妈还记不记得那些恶狠狠的城管。又心疼她,不想旧事重提。其实我妈不把那些屈辱当回事,提起来背后骂一句狗东西,就算过去了。很阿Q。不然又能如何?可我还是不忍心再提。
摆地摊的车子被扣了,有钱能赎回来,可是有钱谁还干这个。没钱就得有门路,要有那掌点权的说句话或许也能圆通。
这种事时不时的发生。大人们一起商议着该如何如何办。当事人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发着呆,倒像是一切与他无关。等到大家商量好了,给他一个地址人名,告诉他如何如何运作,在哪里找了谁,说什么话。他才如梦初醒一般,捏着纸急匆匆的出门,仿佛那前面一定是他的救星和出路。
这些年每当我自己在生活中受了委屈,也会想起那些被驱赶的场景,想起那个时代身边诸多人为了生存所背负的苦难。他们就好像一双手,在黑暗模糊中领着我往前走。
发了一朵白牡丹给你:)唯有牡丹真国色
我有大批牡丹图, 我这里的, 一会儿回去悄你。
你要啥颜色的? 我有白色的,小娃别气, 望梅止渴吧!
不是月季吗? 你还有牡丹?
谁偷的? 太坏了! :(
一辈子很长,大家都在江湖飘, 做人留一点余地, 日后好相见。
周末快乐, 小娃。
谢谢 :)
很高兴看到你曾经经历的艰辛给了你在困难中前进的动力。
爱你
一只大鸟不紧不慢地在外面树上叫,这种敦厚悠闲的声音实在少,它一般发出的声音是刺耳的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