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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周年再回首 重游荷比德(六) 欧洲由此出发

(2024-09-13 17:21:10) 下一个

告别布鲁日,一路向东,前方的高速两旁出现了一排排的风车,儿子说,我们是不是又回到荷兰了?

是的,前面就是荷兰最南面的城市 - 马斯特里赫特。

如果说荷兰的地图是一片悬挂在枝头的被虫子咬过的树叶,那么马斯特里赫特(Masstricht)就是挂在叶尖的一滴水珠。

它是荷兰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历史上一直是天主教的强大堡垒,八十年战争期间,这儿曾是西班牙统治的中心,1815年,马斯特里赫特正式成为荷兰王国的一部分。1830年爆发的比利时独立战争中,当地驻军坚决效忠荷兰国王,后来在荷、比两国划定疆界时,距离比利时更近的马斯特里赫特被划归给了荷兰。

相比我们走过的荷兰其它城镇,马斯特里赫特更像一座比利时城市。

我最初知道这座城市,是因为马斯特里赫特条约(Maastricht Treaty)。

这个条约的正式名称为《欧洲联盟条约》(Treaty on European Union),由12个欧洲共同体成员国于1992年2月7日在马斯特里赫特签署,并于1993年11月1日生效,这部条约奠定了欧盟的基础,并为欧元的诞生铺平了道路。

马斯特里赫特条约首次确立了欧洲公民身份的概念,每个欧盟成员国的公民都自动获得欧洲公民身份,享有在欧盟成员国范围内自由迁徙、定居、工作的权利。

虽然欧洲各国之间有着宗教,历史,文化等等的差异,很难把整个欧洲整合成一个国家,但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的签订推动了欧盟的经济、政治和货币一体化,极大地便利了我们在欧洲的旅行。

这座“欧盟诞生地”,被称为最不像荷兰的荷兰城市,却有着荷兰这个国家的一个共同点 - 自由,活泼,世俗。

自启蒙运动开始,欧洲便开始了世俗化,但各国的世俗化进程有所差异。

经济停滞的南欧三国(意大利、西班牙和葡萄牙),教会影响力仍然极大,新兴国家如波兰和波罗的海诸国,宗教基础依然坚实。但在欧洲北部的发达国家,宗教的影响力已远不如前。

荷兰就是典型例子,基督教徒数量渐渐萎缩,甚至影响了政治生态,曾经的第一大政党——基督教民主党,就是在世俗化过程中不断失去支持者,几年前就沦为荷兰第六大政党。

教会在荷兰不属于公共法权机构,在税收方面没有任何优惠政策,教会的运作经费全部来自信众的自愿捐献。信众人数的大幅减少,使许多地区的教会入不敷出,无法维持教堂的正常修缮与管理工作。因此,各地每年都有大量教堂被迫关闭,但荷兰对于这些废弃的古建筑的改造,堪称典范。

被英国《卫报》誉为“世界最美书店”的天堂书店(Boekhandel Dominicanen)是其中的代表作。

书店位于马斯特里赫特市中心一座天主教堂内,这座多米尼加教堂(Dominican Church)是尼德兰地区第一座天主教堂,距今已有700年历史,几百年间,马斯特里赫特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这座教堂也命运多舛。1796年,法军占领马城后,教堂被挪做马厩,此后这儿陆续做过音乐厅,考场,市集,体育馆等等。

2001年,荷兰最大的连锁书店集团Selexyz接手了这座教堂,其后用了五年时间,花费700万欧元,于2006将教堂彻底改造为书店。

我们一路走来,进过很多国家的大小书店,但走进天主教堂里的书店,还是第一次。

书店内,笔直的石柱向上延伸,在高高的穹顶汇聚成美丽的肋拱,褪色的石壁依稀还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教堂顶部,有一幅绘制于1337年的宗教哲学家圣托马斯·阿奎那斯(Thomas Aquinas)(1224-1274)画像,这是荷兰最古老的教会壁画,历经700年历史变迁,壁画依然清晰可见。

一楼的布局和普通书店类似,为了充分利用教堂的空间,设计师在教堂里摆放了被称为“图书公寓”(Book apartment)的黑漆钢制书架,书架做得极高,层层叠叠,好像公寓一般,读者顺着铁梯走上去,看书的同时,还可以居高临下,一览书店全貌。

站在顶层,举手可达穹顶,彷佛“天堂”触手可及,也许正因为如此,这座书店才被称为天堂书店吧。

难能可贵的是,为了不破坏教堂的固有结构,这座巨大的铁制书架并没有和教堂的墙体有任何接触。

书店设计师的用心非常巧妙,昔日教堂的主祭坛如今被改造成了一座朴素的咖啡厅,圆形咖啡桌环绕四周,正中的咖啡座被摆放成了拉丁十字形状,小小的咖啡厅成了居高临下的一个视觉焦点,同时也体现了书店和教堂的完美统一。

8年前,我们曾经带着一双儿女去参观了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书店之一的波尔图莱罗书店(Livraria Lello),当时不仅要排队入场,而且进入书店的人基本都是如下图这样只顾拍照,游客已经忘了书店的根本功用。

眼前的天堂书店,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书香,耳畔回响着沙沙的翻书之声,这不是游客的打卡之地,这是真正的书店,是读书人的天堂。

弗莱特霍夫广场(Het Vrijthof)位于马城中心,周围遍布咖啡馆,马斯特里赫特人似乎比荷兰其它地方的人热情,不时有人对我们招手致意。

圣瑟法斯大教堂(Basilica Saint Servatius)是马斯特里赫特最著名的教堂,因为建于马斯特里赫特第一任主教圣瑟法斯的墓地之上而得名。

公元500年时这儿建造了荷兰的第一个罗马教堂,今天人们所见的大教堂是最初那座小教堂的第四次改建版本。由于年代久远,历经多次重建翻新,教堂建筑主体混合了多种建筑风格。

为了纪念这位我们对其生平一无所知的圣瑟法斯,马斯特里赫特每七年举办一次朝圣节,在朝圣节期间,来自荷兰和其它国家的天主教徒纷纷来此瞻仰圣瑟法斯的遗骨,朝圣节长达10天。

教堂参观门票还不算贵,成人6欧,17岁以下免费。

在16世纪的圣像毁坏运动(Beeldenstorm)期间,圣瑟法斯大教堂也受到了波及,虽然因为其重要的地位,那场运动对它的损害相对有限,但和我们在根特,布鲁日走过的那些教堂相比,这儿虽然被教皇封为主教教堂(Basilica),但里面的藏品寥寥无几,显得寒酸不少。

教堂地下室的博物馆里倒是陈列着许多珍宝。

圣瑟法斯的半身金像。

产于13世纪西西里的象牙盒。

牛角酒杯。

这座做工精美的金匣里安放着圣瑟法斯的遗体,每七年一次的马斯特里赫特朝圣节中,信徒们会抬着它在马城的大街小巷里游行。

看着这些光彩夺目的宝物,我比较能理解当初马丁 路德宗教改革的意义了,确实,中世纪的天主教教会敛财无度,穷奢极欲,但是,如果当时所有教会都响应马丁路德的号召,所有天主教教堂都变成了朴素的新教教堂,我们这些后人除了空荡荡的礼堂,岂能如此容易地欣赏这些艺术珍品?

说到天主教和新教的纠结,圣瑟法斯大教堂旁边就是一座新教教堂 - 圣约翰教堂(Saint Jan`s church),1632年之前,这座教堂附属于前者,是前者的洗礼堂。

1632年威廉一世之子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Frederik Hendrik)率军占领马斯特里赫特以后,这座教堂落入新教徒之手,它和圣瑟法斯教堂相距咫尺,却似远隔天涯,新教徒时常抱怨后者钟声太响,影响了牧师布道。

四百年过去,两教堂就这么相怨相生地并存下来。

我们走进圣约翰教堂,空荡荡的中殿,教堂管理人员看见我们的失望神情,笑着对我们说:“我相信你们一定明白天主教和新教的区别了吧?”

离开马斯特里赫特,LD对儿子说,我们刚刚认识了新欧洲的起点,下面让我们去看看老欧洲的诞生吧。

出门第六天,我们终于进入德国,迄今为止我们十三次赴欧,竟有四次去往德国。但上一次来德,已经是8年前的事情了。

德国,是一个对于我们家具有特别意义的国家。

它是LD曾经生活过几年的地方,也是我20年前初次赴欧,那个梦开始的地方。

此次进入德国的第一站 - 亚琛(Aachen),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被称为“欧洲的摇篮”。

德国面积不大,但世界文化遗产众多,截至2024年7月,共拥有52项世界遗产,包括文化遗产49项,自然遗产3项,其中第一个入选世界文化遗产的就是亚琛大教堂(Aachener Dom),当时入选的理由:这是“德国建筑和艺术历史的第一象征”。

亚琛大教堂曾是查理曼大帝的宫殿。

查理曼大帝(Charlemagne),是法兰克帝国最伟大的国王,他在身前统一了西欧大片土地,成为欧洲历史上第一个被称为“欧洲之父”的君主,公元800年他被教皇加冕为“罗马人的皇帝” - 如今扑克牌上的红桃k代表的就是查理曼大帝。

查理曼大帝去世后,法兰克帝国在他的孙子们之间分裂。843年,根据《凡尔登条约》(Treaty of Verdun),帝国被分为三个主要部分:

1. 东法兰克王国 - 领土范围包括现今的德国、奥地利及中欧的部分地区。

2. 西法兰克王国 - 领土范围涵盖了今天的法国西部和中部地区。

3. 中法兰克王国 - 领土范围包括意大利北部、低地国家(今比利时、荷兰、卢森堡)以及莱茵河沿岸的部分地区。

我心里一直有一份好奇和疑惑,为什么法兰克帝国分裂之后产生的众多国家,如今竟存在着这么多种不同的语言和文字,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荷兰语......?

《凡尔登条约》签订的时代,相当于中国唐朝的中晚期,1000多年过去,虽然中国也经历多次动荡,也有了很多不同的方言,但现在我们依然可以读懂唐诗的文字。

从936年到1531年,前后有超过30为国王在此加冕。

最早及最中心的部分,建成于805年,建筑物31米高,直径约为32米,当时是查理曼大帝的行宫。

查理曼大帝让这个教堂与欧洲的历史直接联系了起来。他在行政 、司法、军事制度及经济生产等方面都有杰出的建树,并大力发展文化教育事业,西罗马灭亡后一盘散沙的欧洲,在查理曼时代终于开始振作起来。

文化史上把8~10世纪的查理曼大帝时期称为 “加洛林王朝”时期,亚琛大教堂代表的正是加洛林时代的建筑风格。

进入教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的马赛克壁画。

查理曼大帝在建造亚琛大教堂时,以古罗马帝国传人自居,他一心想要效仿古罗马建筑风格,以象征他对罗马帝国的复兴和基督教权威的捍卫。那时的西罗马早已覆灭,于是他雇佣了大批来自东罗马 - 拜占庭的工匠,而这些人也让大教堂染上了不同于其它西欧天主教堂的独特的拜占庭的气息。

巴巴罗萨水晶吊灯(Barbarossa Chandelier)的捐献者是12世纪神圣罗马帝国历史上大大有名的红胡子巴巴罗萨 - 腓特烈一世,红胡子后来死于第三次十字军东征。

这是亨利二世的布道台(Ambon of Henry II),亨利二世,是神圣罗马帝国第一位没有在亚琛加冕的皇帝。

这座布道台除了金碧辉煌,我很难用其它言语去形容,它的外观以金丝和宝石装饰,其上镌刻有四福音传道者以及相关铭文,是11世纪的代表性文物。

教堂里最重要的文物应该是这件查理曼圣龛(Karlsschrein)了,很多年来人们一直传说,这里面陈放着查理曼大帝的遗骨。

1988年,德国考古学家打开了这个圣龛,发现其中有94块遗骨,当时科学家初步鉴定,这些遗骨的主人是一个高个子消瘦的老人。

2014年,在进行26年研究后,苏黎世大学解剖学教授弗兰克·吕厄宣布:“我们现在可以说,所有的可能性都指向,它就是查理曼的遗骨。”

儿子站在圣龛前久久无语,我问他有什么感想,他说:“实在不可思议,我居然离著名的查理曼大帝不到5米。”

走出大教堂,这次我们彻底悲催,倾盆大雨扑面而来。

到处避雨之际,儿子笑着对LD说:“爸爸,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你没时间对着德国伤感了吧?”

也许老天爷不想让我们这么快进入角色,他想让我们把情绪暂且留住,留到下一站再迸发。

但不管怎样,对我们来说,前面几天只是序曲,今天才是此次旅行的真正开始,后面的日子,我们要一步步地实现既定的四大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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