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Pingscorza 萍

在东方和西方生活中游走、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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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虚构作品:高三少年追风记(连载十)

(2022-08-23 08:48:47) 下一个

十、

这天是我的生日,这一天过去了,我已经很累了。我终于把这一天经过和想过的事情叙述完了,这一天很丰富。以后我怎么会再有机会在我生日的那一天,离开家一个人到外地去,跟我的同学一起度过,如此奔波辛苦却又兴致勃勃,还失去了与家人的联系呢?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期盼着明天早晨的阳光,还有我就要上的课。是的,人总是对新事物充满憧憬,不管自己有没有信心。

第二天早晨,在一阵鸟鸣声中,我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昨晚熄灯后没多久,我就睡着了,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在五点多醒来。这一觉睡了好久。我环顾四周,很多人还没醒来。鸟的歌唱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声、还有花开的声音,我脑海中浮现出一幅鸟语花香、小桥流水、早晨的太阳刚刚升起的画面。又响起音乐声,原来这就是起床铃声啊,这太有意境了、太有诗意了,我感到心灵受到了陶冶。在空调房间里,我想到在学校宿舍,也是整晚开空调,但那要收钱。拉开了窗帘,夏日早晨的阳光已经穿过窗台照进我们的房间。我赶紧洗漱,还要赶下楼去吃早饭。我带的那件我们学校的校服,今天是第一天上课,我要穿那一件。我想起它还在我的书包里,就拉开书包拉链,把它放了出来。还有我带了一条蓝色的冬季校服运动裤,这是母亲知道的。好像只有穿这一套衣服,才能告诉别人我是海中的学生,而我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恐怕是在很多很多陌生人中间,为了能跟我的同学在一起,也为了方便我的同学找到我,这样的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吧。

走出宿舍了,大家都走出宿舍。我一个人住在这边,不跟我熟悉的朋友在一起,不知道他们昨晚是怎么度过的。早晨的风吹过树梢,阳光洒在校园里,风吹拂着我的脸庞,早晨很凉爽,就像海岛的一样。我走出宿舍楼的小门往右走,食堂最靠近的一个门锁住了,我从小花园旁边经过,从处在天桥正下方的那一扇门走进食堂,也感受到了凉爽的气息,这里的食堂,也是开着空调的。不少同学都已经在下面了,其中就有我认识的。食堂的一张张饭桌,与我们学校的多有几分相似,食堂那一根根柱子也是。但是,我们学校的食堂太大,太嘈杂,给人感觉油乎乎的,但这里却很整洁。在假期,这个小小的食堂远离了平日的喧嚣,也没有很多人来打扰,只有一个培训学校的来自各地的学生在这里用餐,但后面几天我们看到有这个学校毽球队的运动员训练的时候来这里吃饭。这个学校的毽球很强,曾获过很多奖项。但是开始我不知道什么是毽球,别人说,就是踢毽子。地上铺着整齐的大块的瓷砖,与我家客厅的竟颇有几分相似。那边的一个地方,有一排与吧台差不多高的隔开的东西,中间有几条缝隙。打饭的窗口在一侧,在进门的左手边。靠近打饭这一头,食堂比较宽,另一头就只有这边的三分之二宽。同学们打饭以后都会在靠近窗口的这边找个位置坐下吃,另一头就往往是空荡荡,所以那边的门也是关上的。我看到打饭窗口那边有玻璃窗,里面有叔叔阿姨在打饭,我也走过去打早饭。早饭有粥,有炒河粉,还有面包。我要了一碗粥,那个阿姨就走到那个房间的一头去给我拿来一碗粥。我掏出那张昨天陪我一起去了好多地方的卡,在白色的、黄色屏幕黑色字迹的刷卡机上刷了一下,到那一排窗户的一头去拿了筷子、勺子,端着一个长方形的在食堂常见的那样的盘子,盘子里盛饭的地方又放着一碗粥,朝我同学走过去。我的同学比,后来我知道他跟我们班的伯、贤,还有几个四班化学竞赛的同学住在我们宿舍右边的隔壁。炒河粉是凉的,而且有人说不好吃,但是我还是几乎每天来吃早餐都点。享受完一段还算丰盛的早餐,我就准备到上课的教室去了。

走出食堂大门,一直往前,在天桥下面走,就走进了教学楼的下面。此时的左手边就可以到我们初来时刚下车等待的地方,右边有一片宽的区域,有一座楼梯,楼梯还上到一半,侧面就有一道横梁。楼梯再往那边,又是教学楼外面的花池。拐两个弯就上到二楼,往左边是一条长走廊,往右边再往后,是教学楼的另一部分。左边那个长走廊就是我昨天看的那本东西上面所说的数学和物理教室的位置,走在走廊上望见外面是几棵大树,然后我走进了走廊右侧的教室,教室的课桌跟我初中学校的差不多,桌子角上都贴着号码,我找啊找,找到40号,我跟39号同桌,也就是舍长吧主。离上课还有好久,然而好像讲课的老师已经在讲台上了。有一个助教,是一个很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帮他调试投影仪。投影仪投影出桌上有好几张草稿纸。教授问他的助教,我们学生有没有讲义,助教说,好像没有,他就让几个同学去搬讲义过来了。过了一会儿,投影仪调好了,讲义也发给我们了。我翻看讲义,有数论、组合杂题、代数不等式、组合、平面几何。我到底能不能胜任这里的学习,战胜这些数学题呢?助教说:“同学们,还没有签到的过来签一下到吧。”她的声音很清新、很甜美、很动听,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我们都走到门旁边,拿出自己的学员证登记。她问:“你是多少号?”我说了我的号数,她就从表上找到我,一字一顿地念出我的名字,说:“对吧?”我:“嗯。”不一会儿,到了8点25分,墙上的喇叭传出音乐,一段音乐过后,是一个甜美的声音,有人说像鱼的声音,她说道:“现在是预备铃,请老师和同学准备上课。”我现在仍然可以模仿出她说话时的语气和语调。这里的上课铃也是那么的动听,全不像我们的学校,从起床铃到上课铃,全是丁零零零单调枯燥刺耳的声音,还不如我们初中的学校呢。教授做了一下准备上课的姿势,五分钟后,响起了熟悉的钟声。那钟声是那么熟悉,从我小时候在老家住的时候,每天整点都能听到不远处的一栋楼的钟的报时声,到初中,我听了三年的下课铃声。但这是上课铃声。教授开始讲课了,他十分开门见山,没有很多的开场白,很快就进入正题了。也许教授就是从不多说废话的吧。他让我们翻开讲义。讲义是白色的、封面和每一页的下方都写着“睿达资优教育”。翻开讲义,会看到左边的目录,第一页是《数论(一)》,他说:“我们先来看看第一页的十条性质。”第一页有数论的十个定义、性质和结论。我赶紧拿出昨天发的那本写着“睿达资优教育”的蓝色笔记本。教授坐在讲台上,用笔在草稿纸上写字,通过投影仪投出来被我们看到。他说:“第一条性质大家都明白。”然后就开始推导这一条性质。他每写一句话,我都把它一字不漏地抄到笔记本上,为的是不漏掉一点重要的内容,哪怕现在没有听懂,以后还可以再看。他讲到哪里,我始终紧紧跟随着他的思路,不敢稍分心。他经常问:“我用的这个结论,大家没问题吧?”我原来以为,教授给我们讲课,遇到一些常见的结论,肯定不会去给我们推理证明,因为他觉得我们都是数学竞赛的优秀选手,肯定已经懂得这些东西,而实际上我根本不能算作一个数学竞赛的选手。没想到的是,一些看似简单的、甚至连我都知道的结论,他却还要向我们解释一遍。他走的每一步都条理清晰,思路也很清晰,写的也很详细。因此我几乎没有遇到我想象中的他讲得太快、听不懂的难题,我就这样跟着他写的东西记笔记,倒也跟上了他的步伐。除了不多的结论,就是很多很多的题目。他讲题的时候,没有按照讲义上的顺序,但是他又把讲题的顺序安排得恰到好处。在讲完一条性质以后,就去讲一道用到这个性质的题目,因此我能够立即明白了一道数论题。而且一会儿,他就会讲一道讲义上面并没有的题。等到后面一天,他讲到另一条性质的时候,他就会让我们惊奇地发现,原来要算的这个东西昨天已经算过了!就这样,我弄懂了今年寒假在学校上数学老师的课,听过的许多名词和定理。我看着一道道题目这样巧妙的解法,竟然没有觉得难。我就这样觉得,原来我的数论没有学过都可以听得懂,以后肯定要主攻这一方面。这位教授名叫王建伟,上课到一个半小时,已经讲了很多道题,我的笔记本上记了满满的几页纸。教授给了我们一道江苏的高考题,他说我们先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再讲这道题。他讲话中又带有江苏口音,我想,这个教授一定是江苏人。休息时,我会跟旁边的舍长吧主讲讲话,当时跟舍长吧主虽然已经同宿舍一年了,但是还不算非常熟。我跟他说这个老师是江苏的。我们后面,正好坐着颖和海口市副市长的女儿。我会听到他们在聊天,互相认识对方,分享自己的爱好。他们两个是跟我们一起参加培训的唯一的数学女生。还有一个女生是学化学的,此刻他应该在五楼上课呢。我的右边那一组的前几排还坐着我的其他同学,大多数是我左边的隔壁宿舍的。石和旭、数学课代表和麦、潮和马,他们也记了笔记,唯独潮,已经一下子把好多道简单的题解完了,笔记只是稍微抄一下。数学课代表总是坐着看着笔记发呆。今天早上,数学老师走进教室看我们和我们的讲义,他告诉我们说:“他这个讲义上面没有什么内容的,只有题,如果不抄笔记,这个讲义就没有任何意思。”所以我才会去认真地记笔记。虽然对于学习我不能称得上很认真,但是不管是什么,记笔记我都是最认真的,无非就是记得有点乱。但是,在笔记本上记笔记,不用像课本上在文字之间找空白处,我只是为了能够顺应老师的讲课,并且希望能节省纸张,所以会把一道题的解法旁边的空白另写一排下来,有那么一道题,一边是分析思路,一边是解答,就像两条脱氧核苷酸链反向平行。渴了的时候,教授也会叫那位助教过来帮他打水。我也可以打水,那时我用的水瓶还是那个用了好几年,破得不能再破的蓝色1公升水瓶。我很奇怪这样的水瓶往往能用很久,在不用它以后,换一个水瓶,往往就不小心打破了,或者丢了,没过多久就要再换一个,要一连换好几个。饮水机的旁边放着很多或是空的,或是装满的矿泉水瓶,有一天早上没有水了,我们等到下课,才有水送过来。而且,打水的那旁边还有插座,很多手机放在那里充电,但是我没有充电器。下课的时候,那些来自广东的学生会到处走动,其实我们也是来自原来属于广东的一个地方。我左边有一个女生皮肤很白皙,短发披下来,动作很轻柔。还有一个女生也是差不多的造型,但多了几分萌。她们就成了我对广东女生第一的印象。还有一个男生坐在她们前面,那个男生总是穿“超短”裤,他跟另一个男生在下课的时候常常转过去跟后面的女生一起讨论问题。但是他们讲的是广东话,而我们的同学之间却不能用海南方言来交流。还有一位坐在我后面的女生,她好几天都穿着一条粉红色的外套,皮肤也很白皙。教室里也是有空调的,不会让人感受到盛夏的热烈。这样的休息时间每次都有二十分钟左右,每次上课我都十分盼望休息,因为紧张的神经终于可以得到放松喘息的机会。休息过后,我又投入到紧张的课程里。

有一次教授讲一道题,他说,我让一个国家集训队的学生去做,他的解法“繁琐不堪”、“又臭又长”,现在看我怎么来解。那带有口音的“繁”字和“堪”字,让我们都觉得好笑。麦的模仿能力很强,过后几天他总是模仿他说这话的样子,甚至回到海口后也是。后来教授讲别的题,也会重复他自己的“繁琐不堪”。

在上课的时候,有时候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又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终于下课了。像是古筝的声音,弹奏高山流水的乐声,从墙上的喇叭里传出,持续了一会儿。教授说,那我们今天就讲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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