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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破车的奇遇--从无产到有产

(2018-01-08 20:56:59) 下一个
大破车的奇遇 -- 从无产到有产
赋闲翁

 

买车 – 从无产者到有产者

那是1992年的夏天,好不容易攒足了三四千块钱,心里捉摸着应该买一部车了。这不,周围的同学已有不少人买了车。更有一位读博的来自清华的还蛮牛的北京人,住在我的公寓附近,他开了一部美国车。不时地在我们这些无产者面前炫耀:有了车就是有产阶级了。有一次,我刚买的20英寸电视机坏了,需要修。好不容易在他有空时,请他帮我拖了一下修好的电视。他又不无炫耀地说起他的有产阶级的理论。我被刺激到了。

与太太商量以后,我们决定自己买车。看客,当时网络是相当不发达的。不要说在家上网,就是在学校也只能上上学校内部的局部网,更不要提什么帮助买车的Web Sites, 例如Edmonds.com, Kelly Blue Book KBB.com了。我们当时买车要么是听别人说,或者到书店去看Kelly Blue Book。当时的同学中开美国大破车的人居多。主要是因为便宜而且经得起撞。经常有同学炫耀自己如何开着250元的车到处旅游的。至于车省不省油是不需要考虑的,因为那年头油价非常便宜。人们常说一加仑汽油比一瓶雪碧还便宜。
在周末的报纸上看了一则卖车的广告:84年的全自动丰田 (Honda Accord EX),公里数不到13万,报价两千六加币。 对比 Kelly Blue Book, 正常的此类车起码要三千以上,觉得是个好买卖,于是决定坐公共汽车去看看。其实自己完全是个车的门外汉。但在老婆和其他同学面前,装得好像自己是内行。
车主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住在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居住区。那是一辆灰色的丰田车。车内还比较干净,但是车外绣的很厉害,特别是靠客座的一边。我当时心里傻傻地想,只要车的发动机没问题,对我来说就可以了,锈是外观并不影响开。其实那时我还不会开车,所以我请车主打开发动机空转了一下。故作内行而且煞有介事地听了听。然后让他带着我在马路上转了一圈。内心琢磨着,日本车发动机的性能可能是很好的,因为开起来声音很轻。在虚荣心的驱使下,下车后头脑一发热,决定买下这辆车。一番讨价还价后,车主同意两千四百块钱将车卖给我,但是我必须留下一百加币作为订金。这样在我提车之前,他就不得将车卖给别人了。匆匆地与他签了一份买卖车的合同并交了订金就回家了。这时,我才想起应该查查看这车到底买的合算不合算。在书店里翻了几本有关同类车的评价的书和杂志。发现84年及以前的日本丰田车易生锈是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因为那时丰田车的制造商没有考虑到北美有些地区因为冬天寒冷,为了帮助化雪地上撒盐的问题。由于盐的腐蚀作用,造成了车的加速生锈。大凡买了东西以后,人们会有一种本能的反悔的想法。我也不例外。我随即打电话给那个车主,说我不想买他的车了,因为车锈的太厉害了。他的回答很肯定,要么交上余款把车提走;要么不买车了但是订金不退。一百加币对我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占我们全家几乎十分之一的月收入啊。看来,这车是非买不可了。就这样,周末我请了一位会开车的同学帮我把车提了回来。WOW, 我这下也成有产者了。心里还是乐滋滋的。下车后还情不自禁地围着车转了一圈,觉得这锈迹斑斑、甚至有一块档泥板都快烂掉下来了的样子实在不好看。老婆和我决定自己动手把锈坏的地方修补一下。我们用了两个周末的时间,买漆,买补洞的铁丝网和泥,又是补洞,又是刷漆 (当时好像还没有喷漆)。尽管车补得一点都不平整,但是大量生锈的地方总算被盖住了。远远看去,似乎好看多了。
接下来就是赶紧考试学车拿驾照。当我一拿到驾照,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上老婆孩子出去兜风。那时的感觉,那叫一个爽。从此,我总是心里美滋滋地就开着车到学校。很快,严寒的冬季就来临了。 这是我第一次下雪天开车,根本不知道下雪天应该适当减速、转弯时更须慢行。就在到学校的转弯口处,由于车速太快,我的车一下滑向了路中间的隔离道和交通指示牌,顿时我的车发出了大大的突突突的响声。我停下车一看,坏了,排气管撞断了。刚买了三四个月的车,又花了我近八百块钱才修好。
修车- 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长周末快到了,一帮朋友决定开车出去度假。有个稍微懂点车的朋友提醒大家,因为要开远路,各位最好将自己的车查一下,以免出去以后车不好使耽误时间,特别要注意看看水泵的皮带和动力转向泵的皮带。这提醒很重要,因为大家开的都是大破车。我赶紧检查了我的车。不查不已,一查吓一跳。 车的两根皮带严重开裂,水泵的皮带都快断了。如果将车送到车行,肯定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修好。于是,我决定自己动手 - 真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盲目胆大。没有工具,就找了根树干作为撬棍。向邻居借了一把扳手。就这样,我居然把两根皮带给换了。当时那成就感,不下于发明了汽车似的。
撞车 – 第一次上法庭

一转眼,夏天来了。七月的温城,阳光灿烂。下午五点左右,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我停在红绿灯前等待放行。这时我的心情特好,心里捉摸着回家以后再到哪里兜兜风。忽然,停在我车前面的一辆皮卡急速地向我的右方倒过来。只听哐啷啷一阵金属碰撞的响声,我的车也随之一震。不好,我的车被撞了。这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下车找肇事车主。只见那肇事车子也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位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的年轻白人小伙。我俩对视以后各自开始检查自己的车子。我的车靠副驾的那边完全瘪下去了,刚补好不久的挡泥板也被撞了个稀巴烂。这时我走到那个小伙子身边,要求他与我交换驾照信息。那时可没有手机照相、报警呵。只见他拿出他的驾照伸手递给我。我正准备打开他的驾照并且将我的驾照拿出来,忽然小伙子一把抢回他的驾照,拔腿就想跑。我情急之中抓住他的衣角不想让他逃走。说时迟那时快,那小伙抓住我的衣领,对着我的脸部就是一拳。见我还不松手,他抓着我就是一个抱摔。 我被他打得措手不及。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戴着的眼镜也被打落。我趴在地上,只见那小伙拔腿就跑回了他的皮卡。车子一发动,一溜烟地逃之夭夭。

等我恍恍惚惚地从地上爬起来,小伙子的车已不见踪影。我拾起掉落破碎的眼镜,一脸的茫然。这时只见几位过路的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大约三十出头的女士说:“不要着急,我们都看到所发生的事了。那辆车的车牌我也记了下来。”其他几位路人也对我表示同情。这时,我对他们的关心表示感谢,同时问他们是否愿意做我的见证人。连同那位三十来岁的白人女士,一共有四位女士都说没问题。她们还主动地将他们的联系方式写给了我。这时,可能是有好心人报了警,一辆警车也开了过来。警察大致问了我关于事情的经过。然后说,晚上还会派人来找我。就这样,我架着我的破眼镜,开着我的大破车回到了家。

太太看到我的模样,眼角还有一块青紫,吓了一跳。听我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我随即打了一个电话给一个与我还比较熟的教授。他教我说,当警察问你如何处理这事时,你就回答说: “I want to press charges.” 晚上七点多种,果然一位警官来到我们的住处。他详细地询问了我所发生的事情并且作了笔录。我也按教授教我的话鹦鹉学舌地告诉了警官我的诉求。警官要我耐心的等待他们的回音。

大约三个星期后的一天,我收到一封法院寄来的关于事故的传票,要我准备两个星期以后出庭。另外,还要求我如果有见证人,也让我请他(她)们一快出庭。我随即将法院的传票的内容和出庭时间转告了我的四位见证人。她们都表示可以出庭。我当时内心非常感动和感激。

开庭的那天,除了一位见证人当时有事不能来以外,其他三位女士都按时来到了法庭。我看到那位到我家去过的警官也在。开庭后,法官先让肇事者手按着圣经宣誓,表明自己说的都是事实。然后发言。这时我才知道,他一家人都来到了法庭,并且还带上了一位所谓的证人。那个小伙子和他的证人一口咬定,是我先动的手,然后他才夺回驾照并将车走开。随后,法官要我宣誓并陈述我的故事。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法官问我有无证人,我回答有。法官接着一个个地相继问了我的证人关于她们的职业,和她们所见到的情况。这时我才知道,她们中有一个就是我们学校的教师,另外两人是我所在大学的学生。问完了证人,法官又问我有什么诉求。我仅仅要求肇事者把我的车修好和赔我的眼镜。当然我要求对肇事者press charges. 

这时,法官开始宣判了。他说,首先,肇事者应该负全责修好我的车并且赔偿我的眼镜。小伙子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肇事后打人并逃逸,并且做伪证,行为恶劣。考虑到肇事者还未满十八岁,判他的驾照被暂停使用六个月并且要在监管之下到社区服务六个月。宣判完毕,他的父母好像非常生气,狠狠地盯着我和我的证人看了几眼。

这是我在加拿大第一次出车祸,第一次上法庭。也是第一次深深地感到加国人的正义,仗义执言,和公正。特别是我的那些素昧平生的证人能为我这个外国穷学生不计任何报酬、仗义执言的出庭。她们的行为使我深受感动。

被砸 – 获赔

我的车被修好了。原来残破的副驾那边现在像新的一样。因为公里数较低,车开起来还是不错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九五年夏天,老天忽然下了一场冰雹。好多车都被砸坏了,我的车当然也不例外,因为我没有车库停车。好在砸得并非太严重。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本来就是破车,我也犯不着拿去修理。结果,获得保险公司赔偿金好像是一千加元左右。具体数目记不清了。

葬车 – 再次获赔,保险的效率和公正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九六年了。九六年夏天,本人开了这辆一九八四年的破本田车从加国来到美国。一年多以后,由于换工作要去别的城市。那辆车坏得已不能再开。更是由于该车上的是加国牌照,因为车子太老,美国也不让上牌照。我想将其捐给慈善机构又没人要。无赖之余,我只好将车泊在本人所住公寓的室外停车场。琢磨着来年再回来处理。我的State Farm 保险公司经纪人建议我买一份 CAR STORAGE INSURANCE,就是车辆存储保险。一年大约五六十刀。我就照做了。第二年夏天,我返回该市准备处理那车。我发现车的挡风玻璃被打坏了,车顶又多了数个大凹坑。我怀疑是被冰雹砸了。为了求证,我打电话给我当地的朋友。得知当年五月份左右,的确下过冰雹。我随即打电话给我的保险经纪人并反映了情况。他问了我停车的地址并说几天后会派人去看。我则回到了的居住地。大约一个多星期后,我的保险经纪人打电话告诉我,该车已全面报废。按照市值,我将获得近两千五百刀的赔款。要知道,五年多前,我在加国买这辆车才花了两千四百加元啊!本人在此并非想炫耀自己如何空手套白狼,而是想说,美加等国的保险不是玩虚的,是有立法保护的一个非常成熟的保险体系,是普通老百姓信得过的。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竞争。美国所有保险公司都是私营的,竞争的结果就是诚信、质量和价格的保障。

从此,那辆跟了我五年多,让我从无产者变为有产者的车终于寿终正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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