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出差!回中国!
张紫蔷赶紧走过去替儿子打开车门,只闻得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刘骅已经歪在驾驶座上睡着了。张紫蔷的心都抽紧了,儿子醉成这样还在开车,简直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更糟糕的是,刘骅还是高中生,不到二十一岁的饮酒限制年龄,加上酒后开车,这如果被警察逮住,做若干小时的义工是最起码的,弄不好还要进监狱。
张紫蔷连骂带拖,搀扶着把半睡半醒的儿子送进卧室,帮他脱下鞋,盖好被子,又放了一杯凉水在床头柜上,才回到客厅。
虽然已是凌晨,可张紫蔷没有了一点儿睡意,反而是心烦意乱,儿子已经是大人了,在外面交了些什么朋友,在哪里玩到半夜,她一点都不知道。
前两年儿子不到十六岁,只能乘校车上学,任何课外活动都由她接送,所以总不至于太出格。
如今,儿子已经是十七岁的大男孩了,生活在德州,没有车就等于没有腿,就不能进入社会。可是儿子有了车,她又怎么能控制得了啊。也许,让老公和儿子谈谈能有点作用。她看看时间,现在是中国的下午,便拨通了丈夫在中国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来,是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今天是元旦啊,刘总在午休,有什么事过完节再打。”张紫蔷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那边就挂断了。
她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拿电话的手在颤抖。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和上次是同一个女人,但能肯定的是,这个女人现在就在丈夫刘亚非的卧室里,而且刘亚非显然不愿意接自己的电话。这种情形已经发生很多次了,她想和丈夫吵架现在都没有机会了。
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张紫蔷似乎没有察觉,只是呆呆地出神。
想起谈恋爱的时候,刘亚非是多么爱她,多么浪漫。他为她漂亮的外表和歌声而骄傲不已。生儿子的时候,她难产,一天一夜孩子都没出来,刘亚非在产房外面急得掉眼泪。
为了搬家到美国,刘亚非煞费苦心来安排他们母子的生活,生怕他们受到一点委屈。可是,这几年是怎么了?怎么不知不觉中感情就变冷了,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在意了。
既然没有了感情,强拉着他又有什么意思?自己现在做房产中介算是已经上了轨道,有固定的经济来源。平时还教着几个孩子弹钢琴,多少有些额外的补贴。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与其每次打电话都把自己气得手脚冰凉,伤心之极,还不如扔掉这份婚姻。”
第二天一早,张紫蔷没收了儿子的车钥匙,命令他在剩下的几天假期里只能在家学习,如果有事,由妈妈当司机,不许自己开车。张紫蔷自己则开始准备回国,既然电话里没有机会说话,她只有回国一趟,面对面地和丈夫刘亚非谈谈。
刚刚过完新年,余争鸣兴奋地对肖雨禾说:“我下周要去中国出差,和约翰一起去。”
他把刚刚从邮箱里拿出来的一堆信件放在厨房台子上,接着说:“我这几年跑的地方不少。到中国出差还是第一次,从出国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回过一次国。以前没有绿卡不敢冒险嘛,公司也不想找麻烦。现在有了绿卡,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中国出差了。等办完事,约翰先回来,我可以在国内再呆几天,回家一趟看看。”
他看了看日历,有点遗憾:“可惜距离春节太远了,我不可能在国内呆那么久,不能在家陪爸妈过年了。”
肖雨禾忙着切菜,头也不抬地打断他的话:“你光说中国,中国哪里?”
“沙尔图那边的一个工厂,他们请我们去做测试。”余争鸣说着去整理那堆信件,把几个信封从一堆花花绿绿的广告报纸里挑出来。
“沙尔图!”肖雨禾停下切菜刀,抬起头来看着丈夫,放重语气说:“现在刚刚过完元旦,那里是零下几十度。你们可是室外高空作业啊。”
余争鸣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要是以前,公司客户多,我们可以要求往后推,可是现在911的影响已经越来越明显,我们的客户量缩水很快,没有讲条件的资本了。再说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方式,只要客户需要,不论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到现场。我赶紧准备一下,周一就走。”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一封信,看了看,不由得邹起了眉头:“我们旧房子的社区又来信了,那个房客不剪草不收拾院子,影响了社区的大环境,社区已经是第二次警告了。我上次给那个房客打过电话,是那个妈妈接的,她答应得好好的,说她儿子一回家,就立刻让他去剪草。这才过了两个月,他又不剪了。幸好是冬天,草长得慢,等到了夏天,他还这么懒,就麻烦了。”
肖雨禾想了想说:“要不然我问问紫蔷,看她是怎么处理的。”
“不好吧,”余争鸣犹豫了一会,说:“我们只付了她介绍房客的费用,并没有委托她管理。人家中介是靠这种工作吃饭的,管理房子,包括咨询都是要收钱的。你去问她,她一定会回答你,那不是等于给你提供免费服务吗?”
“除非……”他想了想,又说:“我们就委托她来管理这栋房子,按规矩付费,每年付她一个月的房租。让她去跟那个房客打交道,我们也省了麻烦。”
元旦后的第二周,余争鸣和约翰就到了中国北方的一家大型石化企业。与他们合作的中国同行都是工厂里的技术骨干,其中一个还是比余争鸣低几届的校友。大概因为是美国公司来提供技术服务,总公司竟然也过来了一位领导,足见对这件事的重视。
一行人都站在装置下面,想亲眼见证一下,看看美国佬有什么高招。当他们看见余争鸣和约翰有条不紊地在羽绒服外面套上厚厚的防寒服,背着沉重的仪器要往塔上爬的时候,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对于中国的最北端,这天的天气应该算相当好了,几乎没有风,只是气温在零下二十几度而已,中国同行们目送着这两个人缓缓登上了八十几米高的预定位置,开始测试。
或许是仰着脖子太累,又或许是室外太冷,只一小会儿,中国同行们就都躲回屋里去了。
当余争鸣和约翰带着满身寒气从装置上下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丰盛的午餐还在等着他们。
吃饭时,那位校友问余争鸣:“这个老外是不是你们雇佣的苏联人,付多少钱,人家才会在这样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干这种活。”
“是啊!让他自己上去就行了,你何必跟他一起上,这个工作太辛苦了!”坐在旁边的部领导也这样认为。
当他们知道眼前这个老外是项目经理,而且有硕士学位时,桌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那位校友小声在余争鸣耳边问:“你们在美国也是这样工作的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感叹道:“你们的这项技术我听说很久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具体干的时候这么辛苦,难怪国内学不了。这种天气,不要说爬到几十米的高度工作,就是在室外坐几个小时也冻僵了,我们这里不会有人肯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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