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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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三章黑幕 53 患难与共

(2017-06-22 07:23:11) 下一个

53与共

直到此时,我的心里才暗暗地缓了口气。但是,昨晚上我被杨石调动起来的抢劫欲念,一时间却在我的心底里挥之不去。人就是这样,一旦惊心动魄的风险一过,残存的欲望又会无可抑制地死灰复燃的。

“眼前的事实,证明我早先预感到的可怕结局,竟然成真了!刚才我要是能确定江建人竟然也参与了这场可怕的阴谋,我就不会让他带走宋为国了。这是一个大疏忽。平时我只是对江建人的工作作风不满,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一个歹毒的人!”谷丰收拼命地抽着烟,表情显得有些悲哀。

“我对他的为人,早在十几年前就领教过了。”杨石叹了口气。

“杨记,坦白说吧,昨晚八点多时我就躲在这里了。当时看到你从后院摸进了营业大厅时,我还以为你才是这起案件的真正策划者,因为你父亲的背景太显眼了,而且我对沙阳市和省建委那边的有些事,也听到了不少的风声。我不能不这样去分析案情,一直留心着你的行动,直到刚才将麻子逮了个正着。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是错误的。我觉得,无论这起案件的幕后策划人是谁,邱利民和江建人都是本案的关键人物,而宋为国只是他们手中的一个小棋子,他们手中还有另外的棋子,也就是前晚参与凶杀案和杀害谢意名的凶手。对于这一点,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具有说服力的证据。麻子就是现场目击者!”谷丰收苦笑着对杨石说。

我听谷丰收将我当作了目击者,心里总算有底了。我看了眼杨石,却见她正皱着眉头,似乎对谷丰收的解释并不觉得高兴。

“谷队长,既然你这么开诚布公地跟我们说了实话,我也得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杨石又向谷丰收要了一支烟,“你不知道,小寒在被杀害的前两天,就已经在她博客的私密日记里,记录下了那些罪犯们的一些犯罪证据了!包括运送钞票等可疑迹象。”

“真的?”谷丰收听了,眼睛顿时一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跟郑小寒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的心里其实早就存着这个疑点了,这时忍不住问道。

“麻子,这事有空我会跟你详细解释的。——昨天傍晚我们到这里勘察后,我收到了一个熟人的电话。然后我就匆匆地赶着去见了那个人。”杨石眼睛忽然有些红了,“本来我不想说出那人是谁的,因为她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助,最悲痛的人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郑小寒的母亲?”谷丰收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的。”

“我说过了,昨天早上也去拜访过她。”谷丰收感慨地说,“可是她除了哭泣之外,什么也不愿意多说,我刚才说的有些话,只是咋唬一下的。她只是口口声声地唠叨着,杀人者肯定会遭到报应的……”

“唉,小寒的母亲,大家只知道是她一手将小寒抚养成人的,她原先是小寒的保姆,她们对外人都宣称小寒的母亲早已经去世了。而实际上,她们是真正的母女关系!不过,这里面的实情,我暂时不想多说。”杨石的声调有些低沉,“后来,正是小寒的这个‘保姆’母亲将小寒的博客密码告诉了我。我在她的博客私人日记中,知道了金库的密码,还有小寒藏钥匙的地方,另外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我说呢你怎么对案情这么了解,感情都是在小寒的博客里得到的信息!”我说。

“看起来,小寒的母亲对你挺信任的。”谷丰收说。

“我跟小寒母女俩的关系不同一般,此时我不想多说……”杨石说这话时,眼神有些异样,神情吓人。

我看着杨石,心里叹息了一声。这个差点让我神魂颠倒的女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她所做的一切,也越来越让我陷入了迷思。她为什么要介入这么一起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实惠的凶杀案呢?除了真正能抢到金款,或者在新闻界大出风头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她这么积极地介入案件的理由。而且,在我未必能帮得了她的忙的情况下,她为什么非要拉我这个说白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小记者下水呢?!

我正瞎想着,营业大厅里的灯突然亮了。

 

谷丰收示意我和杨石保持镇静,然后他蹲在门边,侧着头,一边凝神倾听着,一边朝大厅里面张望着了一会儿。

“是叶菊他们回到大厅里了,可能他们还在等待江建人的指令。”谷丰收说。

“麻子,刚才你们在打开金库时,没有引起叶菊他们的注意吧?”杨石问我。

“营业大厅的格局十分严密,他们又是在大厅外面好几米远,根本听不到大厅后边的动静。只是我不知老谷是如何躲过他们,突然出现在大厅里的。”

“我是从院子边上翻墙进去的,我有大厅后门的钥匙。”谷丰收听到了我的话,插嘴说,“我昨天在案发后赶到这里时,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作案的人很可能是来自农行内部的。我设想了好几个嫌疑人,包括黄沙,邱利民,宋为国等人。后来我基本上就放弃了将黄沙做为嫌疑人的初衷,但是这不等于说黄沙没有抢劫的动机,不然宋为国也不会找上他的,或者说黄沙故意装出一副要抢劫的企图,引得宋为国来拉他下水。”

“黄沙这样做,不就是想要探摸金库的秘密吗?”我说。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只是他没想到,前天晚上凶犯居然会将郑小寒他们残杀了,这可能也引发了他情绪失控。”谷丰收转过头,又点着了一支烟。

“据我所知,黄森岩一直在追求郑小寒,但是小寒对他却没有兴趣。黄沙在清城时也追过小寒。不过他在转业回到沙溪后,尽管两人同在农行,但是他差不多跟小寒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了。”杨石说,“黄沙后来跟黄森岩的姐姐黄馨好上了。从这一点来看,黄沙也不可能下手杀死黄森岩的,除非他是丧心病狂了。”

“从军人的直觉来考虑,我也以为黄沙是不会对郑小寒下手的。由于他毕竟深深地爱过郑小寒,所以昨天当他看到她被残杀的惨状后,肯定是气愤难抑。因此,他昨天的情绪一直都不正常,这也导致了他莽然就开枪了。”谷丰收说。

“他昨晚上跟我一起涮火锅时,好像将他跟宋为国在一起值班时的情况,说的特别的清楚,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回想着昨晚黄沙的神态,“不过,我倒是没发觉他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头的。”

“麻子,你对黄沙的了解毕竟有限,他是军人,表面上定力还是很强的。我原先也是凭着外表来判断他的,以为他是凶手。”杨石看着我,“当你去判定一个人的行为时,千万不要带上自己的主观情绪。这一点,谷队长就比较严谨。”

“唉,黄沙要是到野战部队去,肯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特种兵的!”谷丰收叹了口气,“只不过现在却不明不白地在这里枉死了。他算是一条汉子!”

我听谷丰收这样评说黄沙,心里有点热乎。

“我们基本上可以这么设想,黄沙想打开储蓄所保险库,就是为了要弄清楚保险库里,到底有没有藏有那几千万的现金。他可能已经料想到了,农行的那些现金,并没有被挪到这个金库来。说这里藏着巨额现金,其实只是一个骗局!”谷丰收说。

“看来,黄沙很有可能是冤枉的。”我暗中松了口气,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仍然很难将与我一起呆了两年多的黄沙,跟残暴的杀人犯连在一起,“可是,做为处理整个案件的统筹者,江建人明知黄沙不可能是抢劫犯这个事实,但他还是将错就错地将黄沙击毙了。这不单说明他出手太狠,杀人灭口,也印证了他是需要找替死鬼来遮掩他们的阴谋的!”

“我在昨天傍晚时,开始怀疑江建人可能是这起案件的幕后策划人之一,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谷丰收声音凝重地说,“下一步我得尽快找到他犯罪的证据,不然接下去的境况,可能会更危险。我不知道他还会将谁干掉?!”

“如果能确定江建人也是这个案件的策划人,那么沙溪市长谢意名的死因,也就有些明朗了。”杨石对谷丰收的话并不觉得意外。

“我刚才在后院里已经听谷队长向江建人分析过谢意名的死因了。”我听杨石提到了谢意名的死,就看了眼谷丰收说。

“我估计谢意名自杀的可能性不大。沙阳市现在都已经有传闻说,下次开过人大会议,换届后的班子里,谢意名很有可能要调到沙阳市出任负责金融系统的副市长,取代现任的余副市长。——可惜现在谢意名的事,我插手不了,市里指定要江建人负责这件事。”谷丰收有些失落地说,“江建人目前是市委韩书记面前的红人,沙阳公安方面的事,就是他说了算,就连张市长也要让他三分的。而我的职责范围,决定了我不能像他那样发号施令。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想将他拘留了!”

“这么说,要是谢意名也是他杀的话,那么凶手估计跟前晚储蓄所的凶犯应该是同一个人了,而且这人跟江建人显然有着密切的关系。妈的,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我激愤地说,然后看了一眼杨石。她是江建人的中学同学,此时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看我干什么?”杨石冷冷地说,“我在中学时就讨厌江建人的为人了。他还追过我呢,我看到他写给我的第一封情书,差点就吐了。”

“但愿事实的真相能够早些浮出水面。不然的话,农行抢劫案的案情一公开,江建人还不要狗急跳墙?那时他什么事做不出来?!”谷丰收狠狠地抽了口烟,“还有你们俩,别忘了你们也是抢劫金库的嫌疑人,如果我不说你们是案犯的话。本来我是想带走你们的,现在觉得是多此一举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我会保持跟你们联系的。你们要再呆在这里,只怕要惹麻烦。”

“这戏还没收场呢,我可不想离开,这个麻烦我惹定了!”杨石笑着说。

“要是我没有判断错的话,江建人马上就要来了。他刚才让叶菊他们守在大厅外面,很可能就是想投石问路,他现在对我也十分忌惮了,我的处境也不乐观。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你们要是落到他的手里,就算是有一百个嘴巴也解释不清楚了,说不定他还要杀人灭口,到时候再给你们安上个抢劫银行的罪名!”

我看着杨石,眼里透出了想要离开的意思。可是杨石似乎没注意到我的眼光。

“谷队长,有件事我得确认一下。刚才你拿到的黄沙的那两把钥匙,显然不可能是真的。而江建人应该清楚这一点的,可他却把它们撂给了你,我想他肯定是有目的的。因此,我们果真要这么一走,你麻烦就大了!”杨石看着谷丰收,带着几分担忧说。

“你错了,杨记,本来我也以为那两把钥匙是假的,但是就在刚才秦记打开金库之后,我也试着对了一下钥匙,才发现它们原来竟然是真的!看来邱利民等人早就配好另两把钥匙了,然后就等着出现真正的那两把失踪的结果。”谷丰收苦笑一下,脸上挤满了皱纹,“这就是江建人和邱利民他们耍的一个圈套,就是到时候要让我承担起打开金库的责任!”

“怪不得刚才江建人离开时,似乎并不在乎将钥匙交给你。”我说,“原来这也是一个套子!”

“现在金库里根本就没有一分钱的存款,而我握有的这两把货真价实的金库钥匙,也已经成了赃物了!他妈的,这纯粹就是一场黑色阴谋,可惜我还是失算了!这也是我刚才想拉你们跟我一起行动的原因,不过……”

“这样的话,我们更不能走了,谷队长!”杨石真诚地说,“本来我也想嫁祸与你的,没想到你是个正直的人,我们就不能一走了之了。我们至少可以为你作证的。”

“那你们就更应该离开这里了。我现在唯一顾虑的是,那几千万现金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我来背这个黑锅不要紧,可要是找不到那些钱,我于心不安呐!老子在刀口上滚过,噬过血,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终究还是黑不过人家的。”谷丰收咬着牙说,“你们快走吧,不能再耽搁了,叶菊他们随时都会发现咱们的,——说不定叶菊早就发现我们了,只是不想惊动我们而已。她是个细心的女人,跟江建人的关系比较复杂……只要你们能离开这里,不被江建人抓住,我还有辩解的机会,你们明白了吗?”

我呆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杨石,我真希望此时她能拿出一个好主意来。

“麻子,要不你先走吧,我留下来,我想江建人还不至于敢对我动手的!”

“这……”我沈吟着,说实话,此时我的确很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这样一来,我也太栽面子了。

“你别顾忌面子了,麻子,没人会笑话你的。你带上我给你的钥匙,还有谷队长的那两把钥匙,离开这里。”杨石果断地说着,然后看着谷丰收,示意他将钥匙给我。

“我是不是要将谷队长的那两把钥匙扔掉?”

我想,只要我将那两把钥匙扔了,就可以替谷丰收毁灭证据了。不过我很快就觉得自己说了一句蠢话。杨石冷笑着看了我一下。

“不行,我不能交出这两把钥匙,它们就是罪证!”谷丰收把钥匙摸出来,在手里攥着,“我失去了它们,那就等于给了罪犯们阴谋得逞的机会了!”

谷丰收说这话时,有点沉重地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奇怪,但是却意味深长。

我的心里就像是被震击了一下,我突然间有了一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谷丰收他最后还是不敢真切地相信杨石的!

“好吧,我走!”我心里一热,谷丰收的眼神给了我推心置腹的信任感,这让我相当的感动,“不过,我也觉得钥匙还是得由谷队长保管比较合适。”

我站起身来,看着一眼杨石,心里百感交集。我希望她能跟我一起走,可是看她的的样子,她是决意要留下了。

“现在是两点四十九分。”杨石拿出手机看了一下,“麻子,你开车走吧,最好能迅速赶回酒店,那里相对比较安全。”

正说着,突然,营业大厅前面响起了一阵自远而近的,刺耳的警笛声。我跟杨石对望了一眼。

“我估计应该是江建人来了!杨记,秦记,你们赶紧开车走吧,我得现身去跟他们周旋了,这里的事就由我来对付……”谷丰收冷静地说,然后将钥匙藏了起来。

“谷队长,那我们先走了……”我显得有些慌乱,焦急地看着杨石。

“唉,已经晚了,真没想到江建人的反应会这么快!看来他这次是有备而来的,或许是叶菊他们已经知道了刚才你们进入金库的情况,通知了江建人,现在他是来收网了。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杨石苦笑一下,“谷队长,看来我们是有缘分的……”

“是啊,现在我们三人不得不绑在一起了……”谷丰收咬着牙床说。

我听到“我们三人”的话,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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