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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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二章行动 50 回马枪

(2017-06-18 00:04:13) 下一个

50 马枪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的,只觉得自己今晚选择跟这个不可捉摸的女人在一起,真是荒唐。什么欲念,什么前程,梦想,此时在我眼里全都一文不值了。

忽然,我看到有两点晶莹的泪光,正在杨石的眼睛里闪烁着,就像两滴滑动在叶子上的露珠,及时凄蒙,又带着几分的悲凉。

我的心一下子又软了。我俯身捡起她座位下的那个还剩下一大半液晶体的小塑料包,然后狠狠地一把捏碎了。

“杨石,从昨晚上开始,我是真心地将你当作我的朋友的,可你……,你如果还把我看作是你的朋友,请你答应我,以后就不要再碰这玩意儿了。”我盯着她的眼睛,十分伤感地说,“你天生丽质,才华出众,要是沉溺于此物,真是可惜了!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愿意回到储蓄所去,找机会把那些票子给抢了,再怎么说,我还能挽救一个生命,那也算是一次壮举了!”

我是发自内心地说出这番话的,绝不是什么豪言壮语。出乎我意外的是,杨石听了我的诚挚的表白后,忽然忍不住咯咯铬地笑了起来。我有点莫名其妙看着她,我想,她会不会是开始进入吸毒后的癫狂状态了?

“麻子,至少到目前为止,你仍然让我感到欣慰。总算我没看错人!”杨石愉快地笑着,同时就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样,开心地伸过身子来,紧紧地抱着我的脖子,“其实这些冰毒是假的,它是我刚才在酒吧时顺手拿走的一小袋泡咖啡用的冰糖而已。我不过想跟你开个玩笑,让你绷紧的神经轻松一下,同时也想试试你的自制力和真正的人品。”

我跟她脸对脸的,清晰地闻到了她的呼吸。她的口中果然没有我那位哥们吸食过冰毒后那样,嘴里有一股金属的味道。

“你……”我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的表演还算出色吧?别忘了,在大学时我可是我们学校剧社的女一号!要不是嫌当演员没品位,我现在早就红了。”杨石有些得意地说。

“我的神经都快要迸裂了。你不觉得你这种表演既吓人又无聊吗?”我尽管舒了口气,不过心里仍然感到不愉快,我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我不掩饰我对她这种变幻莫测的表演才能的反感,尽管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的演技有时候的确能让我们蒙混过关。

“我也讨厌毒品,当初我的继母因为我父亲经常不在身边,就开始偷偷地吸毒。每当她进入到癫狂状态时,就会拿我出气。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除掉她的原因。要除掉一个瘾君子,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和技术的。只要你逐渐加大她吸食的毒品剂量,就可以置她于死地了!”

我没想到杨石居然是用这种手段干掉她的的继母的,她下手也未免太狠毒了些。不过想到她继母对她的虐待,以及我的那位朋友死于毒瘾,我几乎找不出理由来责怪杨石了。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智商了。”我悻悻地说,“可你为什么哭了?”

“有那么一刹那,我真的是动情了,我想起了小时候被继母虐待时的情景。”杨石拿下眼镜,抹了一下眼睛,“好了,趁着现在储蓄所那边只剩下叶菊,李杰,杆子等几个警察在那里守着,我们马上趁这机会赶回去,伺机动手。只要还有一线的机会,我们都不要轻易放弃!”

我听杨石说要杀个回马枪,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疲惫了。这种貌似毫无希望的折腾,的确很难让人处于兴奋状态的。

“我想那几个条子还不至于这么好对付吧?说不定这是江建人和谷丰收他们设下的引蛇出洞的诈局,他们正在等着有人去自投罗网呢。”我长长地打个哈欠,“你想,黄沙被当场击毙了,宋为国偷跑时被击毙了,他们两人的死充满了疑点,真正的凶手——也就是昨晚上杀死郑小寒他们的人,很可能正在寻找有价值的替死鬼呢。而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将自己送上门去,任人宰割吧?”

“麻子,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江建人他们的确就是要找替死鬼的。不过,连你这样的外行都能想到这事了,他们密谋了许久,难道还想不到要遮掩他们的这种企图吗?”杨石将车子发动起来,“所以,现在应该正是他们的情绪最放松的时候,也可以说是故意放松的时候。我们把车子悄悄开回储蓄所后院小巷口外,然后设法调开正在大厅里值班的警察,悄然摸进储蓄所。”

“你说的容易,这时候除非将他们干掉,否则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营业大厅,更不用说打开金库了。”我说,“我们可不要低估了这些警察的应变能力。”

“谁让你下手抢劫了?”因为没有打开车灯,杨石双手攥着方向盘,眼睛紧紧地盯着路面,“其实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只是走一下过场。看看金库里的巨额金款,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那里。”

“嗯,你说的这话,总算是扯到了今晚问题的关键了。”我眼睛一亮,忽然想起谷丰收刚才在大厅时,为什么一直坚持要打开金库检查一下的事。可是他似乎又不急着要让真相暴露,似乎是在拖延时间。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古怪,“大姐,如果我们真的能混进营业厅,那么眼下我还有两个疑问:一是你身上到底有没有打开金库的钥匙?你知道吗,刚才叶菊在检查你身体的时候,我都吓出一身冷汗了!幸好后来鬼使神差地又没事了。——不知道黄森岩的那把钥匙,你到底藏在哪里了?”

“其实我在跟你一起躲在芭蕉丛下,被谷丰收发现的时候,我就已经将钥匙处理好了。不然我再胸有成竹、理直气壮地谷丰收面前演戏,哪会那么淡定呢?”杨石说。

“唔,看来你的直觉很敏锐。”我脑子一亮,赞赏了她一句,“你是不是将钥匙藏在我们藏身的芭蕉树下了?”

“你猜对了。”

“可是,你有没有考虑到,谷丰收那么精明的侦探老手,他在你身上要是检查不到钥匙时,他就不会到我们藏身的芭蕉丛下翻找吗?”我仍然没有消除疑虑。

“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那就要看我们的造化了。”杨石说,“好在后来谷丰收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

“嗯,我的第二个疑问是,那几千万的票子,即便面额全是百元版的,少说也得装好几大麻袋吧,我们怎么将它们弄到车上来?你想想看,从营业大厅到后院这小巷口,总该有五十米左右的路吧?难道我要请那几个警察来帮忙吗?”

“麻子,我让你去搬那些票子了吗?”杨石冷笑说,“那么多的票子,你搬的走吗?说实话,我只是来看看金库里到底有没有那几千万的金款。”

“大姐,我真被你搞糊涂了。我们既不是来搬票子的,那今晚上我们弄了这么一阵子,到底在瞎折腾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终于按耐不住性子了,大声说道,“莫非你真如我猜想的,是国安厅的卧底?——我的天哪,看来我竟然撞上枪口了!”

“如果金库里没有所谓的巨额金款,那么我们就算成功了!”杨石平静地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愕然问道。

“我想我的意图已经跟你说清楚了,麻子。”

“如果只是想知道金库里到底有没有金款,我们只要有耐心等待,不就可以看到结果了吗?”

“那样的话,结局就大不一样了。”杨石微笑一下。

我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杨石将车子开到储蓄所附近的小巷口停下了,她马上就关掉了油门。

我们下了车,摸到了储蓄所后院门口。让我惊异的是,后院的门仍然是虚掩着的。我不觉愣了一下。不过,这时我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理智地想一想其中缘故了,比如为什么那些警察会那么粗心,竟然在这时候还没有来检查一下后门是否安全等。

我和杨石互相望了一眼,杨石对虚掩着的后门似乎并不在意。我们悄然摸进了后院,只见原本亮着灯光的大厅,此时已经是黑乎乎的了。看来叶菊,李杰他们为了慎重起见,已经将营业厅的大门关上了。估计他们就守在储蓄所的前面,等待着上级的指令。

杨石和我弓着腰向前摸着,她拉着我的手,她的手心有点潮湿,这个感觉此时让我觉得很舒服,也很有安全感。

我们摸到了刚才躲过的芭蕉树丛下,杨石屏住呼吸,在芭蕉树底下摸索着,然后在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下面,摸出了一个钥匙链,上面有两把钥匙。她沉着地将钥匙按在我的手掌里,热切地盯着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望。

“这两把钥匙,一把是黄森岩的第一道门钥匙,另一把是后面边门的”

接着,她从牛仔裤袋里摸出一个烟卷大小的小电筒,在我脸上照了一下,我慌忙用手遮挡住了眼睛。那电筒她刚才使用过,我没有太在意。它的光线炽烈,还能像红外线一样射出一道红光。

“这玩意儿是美国进口的Fenix 品牌新产品,技术先进,在夜间行动时挺管用的。我一到天黑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它。它主要功能不是用于照明,而是起到一种能巩固心理的作用。”杨石关上了电筒按钮,“咱们事不宜迟,得赶紧争取进入储蓄所大厅去,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带上这电筒,到时说不定有用。”

她说着就将电筒给了我。我对着后院外面路边昏黄的路灯光看了一下,只见电筒上面写有Fenix TK22 Cree XM-L2 (T6) LED 5的字样,看来是个不错的品牌。

“又是让我先进去打前哨!”我不满地嘟囔着。有了刚才在大厅里的惊险遭遇,还有看到江建人无情地将黄沙击毙的惨状,我的胆子明显地有些怯了。

“你潜入到营业大厅后,就先悄悄地守在那里。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到前面去,设法引开留守在那里的叶菊,李杰他们,”杨石伸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轻盈地笑了笑,目光中充满了期待,“麻子,我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可没有这么乐观!比如那个叶菊,你想怎么面对她?她看起来是个狠角色,跟李杰那些小年轻不一样,不太好对付。”我说。

“根据我的判断,叶菊很快就会离开储蓄所的。现在情况是,他们无论是想要引蛇出洞,还是出现了宋为国被击毙的异常情况,她都没有必要留在那里了。她更应该参与到谢意名的案件中的。”杨石自信地说。

“你说的引蛇出洞,到底谁是这里面的蛇?不会是我俩吧?”

“虽然他们不知道蛇是谁,不过这蛇当然是我们了,你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你以为谷丰收和江建人真的就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叶菊也不会这么简单地就将我们放回宾馆的,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得到确证,我们是不是真有抢劫的动机而已。”杨石冷笑冷笑了一声,“所以,我们的时间相当有限,你得马上找机会进入到营业厅,然后迅速打开金库。只要你打开了金库,下面就是我的事了。”

“这样的话,不管金库里有没有金款,我事实上都已经构成抢劫罪了,说不定他们会像击毙黄沙一样将我击毙的!”

我说到这里,脊梁骨上突然有点发凉。我想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黄沙和小罗的惨象,心里顿时不寒而栗了!我看着杨石,希望从她的的表情里,能找到一种让我感到踏实的勇气。

“老姐,我真要牺牲了,你每年的今天,都得到我的坟头上一柱香……”

“你开什么玩笑呢,如果金库里没有金款,能算犯罪吗?那样一来,真正犯罪的该是这起抢劫案的幕后操作着了。……你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退路了。要想满足欲望,就必然要付出代价,这就跟赌博一样。好在结局有两种。”杨石斩钉截铁地说,她的脸色看上去就像一块碎裂的玉石,冰冷地闪烁着耀眼的光泽。“你记住,在你进入营业大厅后,你只有最多五分钟的时间,包括打开金库,以及成功地逃出来。至于那些钞票,你能拿多少是多少,千万不要贪得无厌!要知道,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说实话,我这时候真的是精疲力尽了,我心理上存在着巨大的压力,我的身心俱处于快要崩溃的边缘,支撑着我能够继续行动的力量,除了惯性之外,就是我实在不愿意在眼前这个看上去冷酷又充满魔力的女人面前露怯。另外,那几千万元的数字,已经在我的脑子里形成了沉甸甸的、实在的诱惑。

是的,我只能豁出去了,没有其它的理由。况且,杨石在酒吧时就已经向我保证过,只要我们能顺利地离开沙溪镇,就可以远走高飞,去过上一种梦幻般的日子了。

我现在甚至可以理解黄沙和宋为国他们为什么要铤而走险了,金钱的诱惑力的确是无比巨大的,它可以让人失去理性。

“麻子,你千万小心。你不能死!”杨石捏着我的手说,“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我等着你!”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目光中透着一股真诚和关爱,那可不是装出来的!

“我不会死的。”我勉强笑了笑。

“你记清楚了,金库的密码是:19850806。”杨石一字一句地说,“现在你赶快进去,我先在这里盯着。如果里面有动静,我马上就将那些人引开。”杨石说。

“你是如何获得密码的?”我狐疑地问说。

“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杨石说。

于是,我将四把钥匙套在了一个链子上,然后有点悲壮地,悄悄地摸到了大厅的后窗下。我先打开了那个进口的Fenix小电筒,对着右边的窗户,只见一道红外线透着窗玻璃照射到营业大厅里,红色的小点在墙上悄无声息、然而又扣人心弦地移动着,就像一个小精灵。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大厅内外仍然没有动静。我吁了一口气。看来,大厅里的人果然都撤到外面去了。

我拿着的那串钥匙链上,共套着四把不同式样的钥匙。我马上就判断出了后边门的钥匙,随即顺利地、悄然地打开了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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