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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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二章行动 47 意外

(2017-06-15 00:07:31) 下一个

47 意外 

只见灯光通明的营业大厅里,除了满脸诧异和略微有些恐慌的邱利民之外,还有几个警察,一个法医。其他的警察正在储蓄所外面维持秩序。

法医正蹲在黄沙的身边,在黄沙的脸上,身上详细地鼓捣着,查看着有关的征象。他看起来是个极其负责任的人,对所观察到的任何细节,都加以记录。

这时,我终于见到黄沙的尸体了。他还睁着眼睛,张大嘴巴,似乎还在喊着什么,神情极其可怖!他的左边胸口处被手枪子弹打穿了一个孔,左胸脯四周都是血迹。

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此时已经属于另一个世界了,心里不觉猛然抽搐了一下。原来死亡就是这么简单,其过程还不如一次短暂离别!

杨石到了大厅后,竟然不顾这里面的混乱和恐怖现场,大大咧咧地就在一张转动的皮椅子上坐了下来。那个小李警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块干毛巾,笑着递给了她。杨石冲他友好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毛巾,随即动都没动就把它递给了我。

我也不管毛巾脏不脏,拿着就胡乱地擦起了脸和头发。我忽然觉得,此时自己的脸都快失去知觉了。

“嘿,这演的是哪一出啊?这不是秦记者跟杨记者吗?你们怎么也在这里露脸了?”邱利民见了我们,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他强作镇静地笑着跟我们打招呼,“你们瞧,这下子可热闹了,这里又出大案了,我这个行长当的真是倒霉!”

“邱行长,你难道只是倒霉吗?”杨石冷笑着。

“我记得秦记是喜欢凑热闹的,昨晚上在镇政府机关吃饭时,你不是还去了我们农行的临时停尸房溜了一圈吗?回来后又跟黄沙到了农行,想为他作证。你看,谁能料得到呢,黄沙居然是凶犯,被击毙了,真是死有余辜啊!可是做为农行的行长,我心里是不平静的,我平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他竟然是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混蛋呢?你们不知道。去年他还被评为沙阳市银行系统的‘先进标兵’呢!”

“我本来只是想到储蓄所来,亲身经历一下萧瑟恐怖的案场氛围的,没想到黄沙他们居然正在作案。”我看了眼躺在地上血泊中的黄沙,强抑着怒气,“邱行长,黄沙到底是不是罪犯,你应该比所有的人都清楚!”

“秦记,你这话什么意思?”邱利民似乎被我戳中了什么,脸色一沉。

“没什么,反正我是凭良心说话的。”我冷漠地说。黄沙的死,给了我极大的刺激。

“你们记者能够身临案发地点,这很难得。我觉得我们必须凭借事实说话。”

“是的,任何人都逃不出事实的惩罚。”杨石说。

“我觉得,谷队长对黄沙的怀疑也是出于责任心的。你看,他不是连我都怀疑了吗?”邱利民打着哈哈,不过似乎更像是在为自己辩解,“谷队长肯定是误会了。在案情还没有真正落实之前,有些牵强附会的嫌疑和推理是难免的。人民警察也是在执行公务嘛,我想天网恢恢,到时候案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这邱利民还真是个滑头,借着我和杨石的不期而至,试图将自己的嫌疑阴影给当众撇清。不过我知道,谷丰收早就对他起疑了,我倒要看看他还会有什么花招,来遮掩他的破绽百出的嫌疑的。

“杨记者,你也该算是半个沙溪人了。”邱利民笑着试图跟杨石套近乎,“你爸爸在沙溪县当县长时,我还在县里上高中呢,那时你还在上小学吧?这次你这位大小姐能回来采访案件,我们可是衷心欢迎的。你爸最近身体还好吧?”

“邱行长,第一,我不是什么小姐,谁爱做小姐谁做去。第二,你不要在我面前提我的父亲,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拍马屁直接找他拍去。”

“杨记,看你这话说的……”邱利民有些尴尬了。

“你们农行这两天接连出事,这里面的缘由,估计只有你能说得清了!”杨石一语双关地对邱利民说,“邱行长,你们这个案子要是曝光了,你肯定要成为闻名全国的风云人物的!我提前祝贺你啊!”

“杨记者,你就别损我了。都怪我们平时安全保卫工作没有做好,思想工作也没有做得到位,以致让坏人钻了空子。”邱利民苦笑着,一边用手指捋了一下头发,“发生这种血案,做为农行领导的我,首先得负主要责任的。”

“我只怕你负不起这个责任!”杨石冷冷地说。

“唉,你看谷队长不是已经在怪罪我了吗?我只希望侦破工作能够顺利。这全都要拜托谷队长和警察同志们了!”

“我看是你们的工作是做得太到位了,邱行长!”谷丰收冷笑着,“你不是认为黄沙拿到的郑小寒的那把钥匙绝不会是配件吗?”

“是啊,你刚刚不是说,郑小寒将钥匙藏在她自己家里了吗?我正纳闷着呢。”邱利民瞪大眼睛说。

“那么,你想不想知道郑小寒持有的那把金库钥匙的下落?”谷丰收说着,看了杨石一眼。

众人都紧张地望着谷丰收,然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到了杨石脸上。我心里顿时一紧。因为我现在已经猜到几分究竟了。

“谷队长,你的意思是……”邱利民不安地问说。

“如果我没判猜错的话,郑小寒的那把钥匙,现在应该就在杨记者的身上!”谷丰收漠然而自信地盯着杨石,“至于宋为国给黄沙的那把钥匙,很可能只是配件。当然,宋为国是配不到钥匙的。因此,刚才邱行长才会矢口否认那把钥匙绝不会是配件。”

邱利民听了,脸色一下子又阴沉下来了。

虽然我已经听杨石说过,郑小寒的那把钥匙就在在她身上,但是这话由谷丰收的口里说出来时,我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我看了眼杨石,只见她脸上挂着微笑,看上去十分镇静,就像谷丰收的话跟她无关似的。

看来,谷丰收的确是去过郑小寒的家的。因为杨石说过,郑小寒的这个秘密,只有她和郑小寒的母亲两个人知道。

“谷队长,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呢?”杨石还没有搭话,邱利民先开口了,“你怀疑我倒还情有可原,因为我是领导,这个案件我责无旁贷。但是你要诈唬杨记者,你的推理就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

谷丰收掏出一支烟,拿出火柴划了几下,没点着,这才发现火柴盒已经湿透了。我赶紧摸出我的Zippo打火机,“啪”地替他点着了烟。

谷丰收看了我一眼,吹了下烟头,不说什么。

“杨记,如果我没说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你今天晚上第三次到这个储蓄所来了吧?”

谷丰收淡然地吐了一口烟,不疾不徐地说。我听了他的话,禁不住一愣。这时候,谷丰收的神情看上去悠闲多了,不像刚才在外面训斥我们时,那一副得理不让人、趾高气扬的样子。也许,此时他觉得有关杨石嫌疑的证据,掌控得更有把握了。

我想,今晚我们的行动,可能是自投罗网了!

我弄不明白,谷丰收为何说杨石是第三次到这里来了?我算了一下,昨天傍晚五点左右,我跟杨石来过这里一次,接待我们的是叶松云和另外一个年轻的警察。后来杨石悄悄地去了趟郑小寒的家,也许还有其它神秘的地方了。现在我们在这里被谷丰收逮个现行,应该只是第二次才对。

——难道说,杨石在约我去那个哥特式酒吧之前,她独自一人又来过这里一趟了?

我狐疑地看了眼杨石,心都替她悬着了。她不说话,身子靠在椅背上,慢慢地晃动着转椅,就像是个领导似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倒是解释一下啊……”我着急地对杨石说。

“没什么好解释的。现在谷队长的话就是证据。”杨石笑着说。

我心里叹息了一声。我觉得不舒服的是,杨石居然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至于你秦记,你和杨记者一起到这里来过两次。上一次是在昨天傍晚五点多,另外一次就是现在。不过,你这次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我刚才在沙园大厦送你回宾馆,就是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了。”谷丰收指着我说,然后又冷笑着转向杨石,“昨晚上八点半左右,也就是几位农行行长,沙溪镇长等人陪着你们几个省里来的人,在镇政府共进晚餐的时候,你趁着值农行值夜班的人换班的间隙,一个人又悄悄地来过这里一次。”

杨石笑而不语。

“如果我勘察到的线索没错的话,你是从后院开门进来的。至于后门的钥匙,你是跟郑小寒的那把钥匙一起在她家里得到的。”

杨石仍然微笑着,就像是在听一段有趣的故事,不置可否。邱利民却瞪大了眼睛,惊惧地盯着她。他当时在接待餐厅吃饭时,跟我一样,都以为杨石是接到了江建人的电话,然后找他去了。此时他显然对杨石所扮演的真正的角色,有些惊怖了。

“你以为自己熟悉沙溪镇,你的行动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不过很可惜,杨记,你到这里来的时候,我正好就在储蓄所的对面盯着。我让在附近值班的几个警察吃晚饭去了,这样,我才有机会腾出空隙来,让嫌疑人露脸。”谷丰收站在杨石面前,一只手按住了转移的扶手,继续说道,“至于你在进入营业厅后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我也不想点破了。不过,几分钟后当你匆匆离开储蓄所时,的确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的。我看你的样子,估计只是来查看一下储蓄所里的情况。——哦,用你们的话来说,也可以叫‘采访’。”

“你说的没错,谷队长。可我是记者,我独自到现场勘查一下情况,以便做出准确的报道,这难道有什么错吗?如果我在白天时候来到这里,你们会将真相展示给我吗?!”杨石目光无动于衷地盯着谷丰收,“本来我只是想来查看一下监控录像的,可惜二楼办公室的门打不开。”

我没想到,杨石竟然直接地就承认了她在昨晚八点时候曾经来过这里。我搞不清楚这算是坦白呢,还是一种伎俩?

可是,她在昨天傍晚跟我一起来的时候,她对现场的那种恐惧和恶心的表情,我仍然记忆犹深。看来,当时她那副样子只是装出来的。想想看,一个连自己的后娘都敢轻描淡写地毒杀的女人,难道还会害怕血腥场面吗?!我觉得,杨石的演技绝不逊于一个二流演员的演技。

“但愿你果真只是来查看一下现场,或者监控录像。”谷丰收喷了口烟,然后咳嗽几下,“在你离开储蓄所后,我还想悄悄地跟踪你一段路,但是很快就被你给甩掉了。毕竟你小时候在这里呆了几年,熟悉这里的环境。”

“其实那时我并没有发现你在跟踪我。”杨石笑着说,“我上这里来的事你跟江建人提过了吗?”

“这事我没江建人提起过,因为那时我手里毕竟没有你的犯罪证据。本来我是想等今天白天时,事情有了些眉目后再跟你对质这事的,没想到你眼下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带了自作聪明的秦记做帮手,我就不能不怀疑你的真实动机了!”

“我说过了,我是在采访。”杨石说。

“如果你这是采访的话,那么我简直就是在保护现场了。”谷丰收冷笑道。

“谷队长,我们真的只是来查看现场,顺便来采访一下的。”我笑着解释说,“是黄沙的枪声将我们给引来了。你想,做为一个记者,谁能在这时候对一个将产生轰动的新闻无动于衷呢?!”

“这些话,你们就留着到时候在审讯室里做为辩词吧。现在我们公安人员的当务之急,是确保护金库里的国家财产不受侵犯,另外抓紧时间破案,抓出幕后的凶手。”谷丰收说。

“谷队长,你这话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我们决不能放过真正的凶手!”杨石看了一眼邱利民说。

“你们别以为你们没事了。”谷丰收看了我一下说,“你本来只是个局外人。可是很可惜,秦记,你真的是太好事了,你的行为也已经构成了妨碍公安人员办理公务的条例了。”

谷丰收顿了一下,扔掉烟蒂,然后走到窗口边上,将打开的那扇窗户关上了。

“我跟你讲过的,我连十几米外蛇虫的爬动声音都能察觉得到的。我的夜视能力和听力,是当初在老山战场上练出来的。我曾经无数次地通宵潜伏敌人阵地前的暗夜中,时间长了,眼前十几米外,即便有一支苍蝇飞过,我也看得出来!”

我笑着叹了口气。的确,我刚才因为忘情地投入到侦听大厅里发生的情况,竟又忽略谷丰收在这方面特有的能力。

谷丰收说着话,又掏出了一支烟,我赶紧拿出Zippo打火机,讨好地替他点上了。我估摸了一下,照他这种抽烟频率,他一天烧掉三包烟是不成问题的。

“杨记,我能不能确认一下,谷队长刚才说的郑小寒保管的那把金库钥匙,是不是真的在你身上?”邱利民张大嘴巴,笑着问杨石说。

“邱行长,你是不是有点心虚了?”杨石冷笑着,“其实,你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金库里的金款还在不在,而是钥匙是不是出了问题,对不对?”

“杨记,你可不能这样不负责地说话!”邱利民忽然沉下了脸,“就像谷队长说的,我们都在关心着国家财产的安全!”

“邱行长,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谷丰收半眯着眼看了一下邱利民,又冷冷地盯着杨石说,“杨记,现在就请你把钥匙交出来吧,我可不想动粗的。”

“谷队长,你就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杨石斜着头,抖了抖手里的C·D包,眼镜后的黑眼睛眨巴着,“你说钥匙在我身上就在我身上了?你光是怀疑有什么用?”

“杨石,你真要耍赖也可以,反正只要钥匙是在你身上,它就丢不了!”谷丰收抬高了话声说,“你是不是还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你的这位搭档秦记的面说出来,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你在这储蓄所里呆的几分钟时间里,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怔了一下,茫然而狐疑地看着杨石。我心想:难道昨晚杨石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她在酒吧跟我谈论合作事情的时候,却隐瞒了一些可能是惊人的事实?我要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她给蒙着,冒着风险为她出头,上了她的贼船,那我今晚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了。

看来,陌生女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而且,绝对不能在她们的面前自作聪明,更不能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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