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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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二章行动 27酒吧

(2017-05-28 05:51:42) 下一个

27

 我有些意外。在我的预想中,此时江建人似乎应该坐镇在沙溪镇公安分局里,焦头烂额地处理谢意名意外死亡的事的。一个县级市市长(与地级市公安局长平级)的非正常死亡,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重大的事件。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酒店这里。而且,他突然到这家宾馆来,显然是冲着我们省城来的这几个人的。

精明敏锐的江建人可能早就已经发现我了。他下了车,先点着了一支烟,然后就直接朝我立身的榕树下这边走过来。他的脸色板得很紧,神情看上去还有点疲惫,跟两个小时前比起来,形象稍微有点萎顿了。也难怪,一个储蓄所的抢劫案就够他忙乎的了,现在又添上了棘手的谢意名的死亡事,他这个处理案件的最高首脑局长,不头疼死了才怪呢。还有,沙阳市委韩书记给他下的二十四个小时内侦破银行抢劫案的规限,那可是个要命的重压,到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了!

想到江建人的窘境,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开心起来。

“啊,是江局来了呀。”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想躲也躲不开了,只好挤着笑脸相迎过去。

我发现,江建人的冷峻的外貌,有一种慑人的威严,无形中会让人产生畏惧感。这种威严是天生的,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跟谷丰收的那种冷峭也有不同。他棱角分明的脸,跟他的四方结实的身材,结合的特别的到位,浑然天成,是很酷、很帅的那种男子。

“秦记者,你怎么在这呆着?是叶松云放你出来的?这家伙,组织纪律观念太差了!”江建人走近我说,“我说过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谢意名的死难道对你还不够震惊吗?!你们最好呆在酒店里,没事别四处招摇。”

“我是出来买包烟,顺便透下气的。江局,照你的意思我们是不是被软禁了?难道我连行动自由都没有了吗?”我笑着,顾自掏出一支烟,在鼻孔前嗅着,“要早知道情况会是这样,那么我们何必大老远地跑来这里采访呢?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是现在的情况有了变化。”江建人笑了一下,“我们是出于对你们安全的考虑,才迫不得已实行这样半强制的方式的。到了明天早上自然解禁了。你快回房间去吧,我们还要去农行大楼那边看看呢。”

“江局,谢意名的事有眉目了吗?”

我磨蹭着,一边摸出Zippo牌打火机,点着了烟,一边装作是随口问了他一句,一边在考虑着该怎么摆脱开他。

“他的事比较复杂,眼下还没有证据判明他是他杀的。当然,如果他是自杀的话,那么这背后的原因就更复杂了。”江建人说,“人死了,有些事就说不清楚了。”

“自杀?谢意名会是自杀?!”

我忍不住脱口说道。我忽然想起了刚才杨石说的谢意名绝不会自杀的话,不知道江建人说的“复杂”指的是什么?但是我想杨石肯定要比江建人更了解谢意名的。谢意名要是是自杀的,那么原因只能是情绪失控——比如失恋等,或者是经济方面的污点了。

“据谢意名的秘书交代,这些日子来的行踪有些诡秘,很多事都瞒着秘书。当然,具体的细节你没必要知道。”江建人说,“另外,我再说一次,这事你决不能透露出去!”

我不明白江建人既然不想让我将谢意名的事情张扬开,却又跟我谈了不该谈的东西……看起来他的意思明显地是倾向于自杀的。

“谢意名这事任谁在微博上一发,那就热闹了,点击率绝不会低,说不定还会产生全国效应呢!只是倘若他是自杀的,那么大家可能都会将他的原因往坏处想,比如贪腐,要被双规了什么的……”

“这不是你该说的话了,记者同志!”江建人拍拍我的肩膀,“在找到确凿的证据前,我们暂时不能公开谢意名的事。你应该知道保密的重要性的。你可别自作聪明,要是你将这事发到微博上去,那就是干扰我们破案,属于间接犯罪了!”

“但愿他是自杀吧。”我意有所指地笑着,“不过,我可不想丢饭碗。”

江建人笑了一下,快步走回到警车那边。车子一溜烟地就往农行大楼方向开走了。

我心里松了口气。刚才我还担心江建人要强制地将我扭送回酒店去的,那样的话,我就可能不得不失去跟杨石的见面机会了。我想,其实江建人这人也不可靠,就像田心说的,他虽然身为公安局长,也不排除有杀人的嫌疑。像这种监守自盗的事如今早就不新鲜了。反正我有权利怀疑任何人,尽管整个案件对我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一场游戏。

我不清楚江建人眼下到底已经掌握了多少罪犯的行迹线索。但是无论结局怎样,明天我在拍好几个场点后,都要离开沙溪镇这个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了。

我赶紧拨了杨石的手机号。我在手机里先是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喘气声,然后就是短促的一声“喂”。很明显,杨石一直在焦急地等着我的回讯。她对我所抱的积极的信任态度,让我一下子就走出了江建人给带来的不愉快的阴影。

“麻子,你现在到哪里了?”杨石声音有些发涩,估计是刚才我告诉她谢意名的死讯后,她有些难受了,“没有人注意到你吧?”

“我现在就在‘沙溪酒店’外面,我刚刚见到江建人了,又警告了我几句,不过他现在已经到农行大院去了。”

“看来江建人对你还是不放心,也许你闹的动静太大了,他可能是怕你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搅乱了他的布局。”杨石咳了一下,她说到“布局”时,我不觉愣了一下。杨石继续道,“好了,现在你继续往东走,不要打的,大约走上十分钟左右,你就就来到了沙溪边上。那里有一座六车道的吊桥,叫‘沙溪大桥’。在桥头南端的旁边,你可以见到一幢四层楼高的欧美哥特式别墅风格的酒店,四面都是大树掩映着,很典雅,清静。酒店一楼大厅的旁边,有个装修精美的阒静独立的房子,模样像个高级的消闲酒吧。你过来后,先在酒吧里厅里等着。过会我再跟你通话。”

“啊,你要请我喝酒吗?”我记起我傍晚跟她分手时,她说的要请我吃宵夜的话,“你还挺守信用的。不过,那地方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的场所吧?”

“唔……你记住了,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记者身份,那个酒吧的情况有点特殊,不是VIP会员是进不去的。你进去后,不要多说话,只要报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会有美女小姐接待你的。”杨石说。

“可是,上点档次的小姐我可叫不起呀,我现在手头羞涩,光一杯鸡尾酒估计就要好几张票子了。”我叹息着。我觉得杨石把我约在那种特殊的酒吧见面,可能她是以为我好美女那一口,就开玩笑说,“万一我一急起来腐败了怎么办?不是我卖穷,我眼下口袋里连买包名烟的钱都不够了,到了那种地方,你想让我连头都抬不起来呀?!”

“那个地方方便谈话,到时候我会过去结账的。”杨石说,“你不要张扬就是了。好了,麻子,十五分钟后我会再打手机给你的。你记住了,一路上你千万别忘了提防周边陌生、可疑的人!”

杨石说着就挂了手机。我观察了一下酒店大厅,只见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年轻警察,正在说笑,叶松云却不见了。

我顺着大街边沿往东边晃悠着走去,我夹杂在拥挤而充满汗味的的人流中,不久就来到了“沙溪大桥”南端。杨石说的那家仿哥特式建筑结构的酒店,果然就在附近。我仄到酒店边上,只见酒店的建构果然十分的别致,外面全是大理石结构,看上去古色古香的,不过细看了就会发现它是刚修建不久的。酒店里面的房间大都拉上了窗帘,漆黑一片,只有楼下大厅里灯火通明。

大厅右边的角落处,是一个半独立的两层楼的突出建筑,也是大理石结构,大厅前面的门柱上有两盏昏黄的壁灯。透过大门落地式的大铝合金玻璃门,可以看到大厅里面微弱、朦胧的的橘色灯光,看起来有点淡雅,清幽,果然情调不同于一般的酒吧。

我想,这个酒吧独立建在一幢高雅的欧美风格的酒店旁边,虽然不算显眼,不过品位还是端得起的。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十点四十五分了。

我在距离酒吧几步之外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白玉兰的香味,那是小楼前的几株大白玉兰树上散发出的。我想,这家酒吧开设在大桥边上这么一个清静的不靠近闹市区的地方,看来并不是出于生意上的考虑的。实际上它就像是有意要避开热闹点,免得人多嘈杂。不过它的收入,一定是靠其它的渠道来获取的。因此,将酒吧开在这么奢华的一家酒店旁边,老板一定是有点背景的。

我想到就要跟里面那些充满变数的美女们见面了,我的心情猛然就激动起来。我缓缓地推开了玻璃大门,走进了酒吧。

酒吧大厅里正在播放着美国萨克斯乐手Kenny G的曲子《Midnight Motion》,声音低沉婉约,让大厅显得很静谧,淡雅。

我正在四顾着想找个僻静的座位,这时一个二十出头、身材风度都不俗的漂亮女子,笑吟吟地就朝我走了过来。她穿着黑色的短裙,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衬衣,绾着发髻,左胸口处镶着她的名牌,鼓凸的乳房看上去很扎眼。

“这位先生,你是外地来的吧?”女子打量了我一下,我穿着随便,一条发白的、破了几个洞的牛仔裤,跟大厅里豪华的气氛格格不入,不过女子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她躬着身,笑着柔声说,“我叫辛迪。”

“……小姐,你是怎么看的出来我不是本地的?”我好奇地问说,“我还没开口说话呢……”

“本地的年轻人很少会上这里来的,他们都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一般只接待VIP会员。因此到这里来的人,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持卡的VIP成员,是我们都认识的老面孔,一种是VIP的朋友介绍来的,一到这里就直接进门,然后报出朋友的名头。我看你站在门口有点犹豫,一副害羞的样子,因此就贸然断定你是外地来的。”辛迪笑着说,“因此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了,我们不接陌生人。”

“哦,我是杨石介绍来的。”我想起了杨石交代我的话,冲她笑了笑。

“啊,原来是杨石女士的朋友,失敬了,你请进吧。”辛迪笑着带我进了大厅,然后来到一张大理石小圆桌边上,请我坐下。

我仔细观察着大厅的布局,它宽阔,简洁,布置豪华,精美,却不耀眼,四壁上挂着一些油画。它跟一般的酒吧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就连在清城也很难找到这么有特色的酒吧。大厅的后面,是一个装璜华丽、摆满各种五颜六色名酒的吧台。

酒吧里还有两个跟辛迪年龄相仿的女孩,穿着也都一样,一个长得有几分风韵,然而脸上却是冷冰冰的,正坐在吧台边上的一张桌子前,目不转睛地在上网。另一个女孩站在吧台后面,她的模样长得有点甜,正拿着一张白色的手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酒杯。

“先生想要来点什么?这里的酒你随便点。”辛迪笑着说。

“唔……你们酒吧平时来的客人多吗?”我看着她说。

“我们这里白天一般都不营业,要到了傍晚五点之后才开门的。”辛迪说,“我们的客人不多,而且大多数客人都是事先电话预约的。”

“你们这里的安全系数高吗?比如平时有没有警察来光顾的?”我笑着说,意思是他们酒吧除了喝酒之外,有没有其它的不正当的服务。

“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们这里从事的是正当的营业,警察是从来不来过问的,除了来喝酒的警官。”辛迪说,“你尽管放心好了。你想先做按摩吗?还是只想喝点酒?”

“啊……今天我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有些累了。”我想,这地方可能真是有些背景的,既然杨石让我来了,那我就安心地呆着吧。我悠悠地点上一支烟,“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让脑子清闲一下,等会杨石来了,她自会安排的。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鸡尾酒?”

“你想要琴酒还是伏特加为基底的?或者要利口酒为底料的?要高温的还是冰沙的?”

“就给我来杯菲斯杜松子酒吧,少放点柠檬汁和石榴汁,多放点冰镇苏打水。”

“好的。”

辛迪说着,就朝吧台后面那个甜美的女孩打了个响指,告诉她我要的酒名,女孩就放下白手巾,拿过一个杯子,开始调酒。

“你们这里氛围不错,很上档次的。你们的老板是谁呀?”我笑着问说。

“杨姐没告诉你吗?”辛迪显然有点意外,不过我的话倒没有影响了她的热情。

“呃……”杨石没顾得上跟我谈及她跟这里的关系,倒让我有些尴尬了。不过像开这种店的,背后一般都是当地端得起台面的人物。

不一会儿,吧台后面的女孩调好菲斯杜松子酒,给我端了过来。我轻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感觉不错,就夸了那个女孩一句。

“我上次喝菲斯杜松子酒,还是在清城一家五星级宾馆呢,没想到你们这里也能调出这么可口的味道来。”我笑着说。

“我以前在清城一家五星级酒店培训过,学的就是调酒。”女孩微笑着,随即就回到吧台后去了。

“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辛迪在我的对面坐下,笑着问道。

“我跟杨石是朋友,我只是个一般的公务员,在省机关胡乱混口饭吃。”我记起了杨石的提醒,就随口敷衍说。

“杨姐的朋友都是很有身份的。刚才要不是杨姐事先给我打过招呼,我还以为你是……”辛迪忍不住掩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以为我是坏人?”我跟着笑着。

“不是,我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民工呢。”辛迪笑说着,吧台后的那个女孩也笑了。

我有些尴尬地笑着。我平时还以为自己长得挺帅的,没想到在别人眼里我的形象会这么寒碜。

“不过我看你点了菲斯杜松子酒后,就知道你是有身份的人了。”辛迪接着说。

“啊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是有身份的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美女。”我感觉有点上来了。我想杨石要约我上这种有点情调的地方来谈话,显然有点投我所好了。她心里清楚,要想跟一个男人谈点有名堂的事,那么选择一个兼有美女和美酒的地方,绝对是个聪明的做法。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正是杨石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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