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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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一章采访 7.黄沙

(2017-05-11 05:51:27) 下一个

7 黄沙

我觉得,杨石是个很实在的人,至少眼下她给我的表面印象是这样的。我开始对她有点好感了。

杨石个头高,穿着平底鞋,走起路来快捷又不失风度。她一边走着,一边以一种主人的姿态,检阅着熙熙攘攘的街市。我走在她身边,跟她一起分享着这种骄傲。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就来到了血案的发生地,沙溪镇农行分行的西门储蓄所附近了。这里处于十字路口的南面,本来应该是很繁华的地段,但是今天估计是因为发生了血案的缘故,这里明显的显得零落了。街上只有寥寥的几个行人。

储蓄所是一幢四层楼高的的小楼,前面的门面装修的十分漂亮。楼的四周,拉着几道黄色的警戒带子。几个目光犀利的便衣警察,正警觉地在那里盯着。小楼看上去显得清寂凄凉。

我跟杨石在小楼边上绕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眉目来。

“杨小姐,咱们是不是一起进去储蓄所看看?”我征求了一下杨石的意见。

“你没看到这里的几个便衣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吗?!这时候我们要想进大楼去,可能性不大。你别忘了,案件才发生了十几个小时,凶犯还没有着落呢,他们岂能轻易地开放现场?!”杨石正端着她的尼康D800单反相机,在咔嚓咔嚓拍照。她像个经验丰富的老记者一样数落着我,“另外,秦记,我是有正儿八经的名字的,我叫杨石。你就别小姐小姐地瞎叫了,我讨厌小姐这个称呼。你女朋友才是小姐呢!”

“啊,对不起了,杨石大姐。”我想到了时下的人模狗样的坐台、三陪等小姐,心里不觉乐了,“你也别喊我秦记了,你就叫我麻子吧。还有,我还没有女朋友,你算是骂对了!”

“大姐?我有那么老吗?!”杨石脸上仍然装着矜持。女人就是天生的怕老,在这一点上她们要比男人们敏感、倔强得多。不过最后她还是笑了起来,“好了,别贫嘴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只要不让我觉得肉麻就行。让我先打个电话试试看咱们能不能进去看看现场?没见过现场,这报道怎么写?不过,看你一副没正经的样子,到时候你千万别给我惹麻烦!”

我笑着点点头,我心里有数,只要她一个电话,储蓄所的大门肯定会为我们敞开的。

杨石说着就到一边去拨打手机了。我看她说话时丰富、矜持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她找的人跟她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这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在我的这次冒险行动中,可能要扮演着比田心更为重要的角色。他会是谁呢?

杨石打过电话,似乎意犹未尽,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麻子,他们已经答应我们的要求了,我的朋友正在给沙溪分行那边的领导打招呼。”杨石说,“不过,他们要我们一定要谨慎行事,别惹麻烦。因为,这毕竟是个已经惊动了省委的敏感大案件,在全国也是罕见的特大抢劫案。今天早上,他们已经阻止了几拨沙阳市,沙溪市的报社,电视台的记者的采访了。”

“看来你的面子够大的,杨记。”

我张大着嘴巴,装做很吃惊地看着她,一边点着头。很显然,在把握新闻的实际操作上,杨石比我更有经验。

“你是不是对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感到有些吃惊呵,麻子?”杨石笑着问我,“很简单,刚才我联系的是我的一个中学时的同学,也就是如今沙阳市的公安局长江建人,这一点我不想隐瞒你。”

我听了,像被什么给撞击了一下。这次我是真的吃惊了!

我跟杨石在走向储蓄所大门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点不太舒服。我知道其中的原因,主要还是杨石的出乎意外的能力,在我的心里作怪。我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从杨石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淡淡的汗味,我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汗味竟然让我感到神清气爽,脑子里有一种麻酥酥的快感。这是我以前在其他的女性身上,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我一直以为,男女间的性爱,就是对方能让你产生一种麻丝丝的感觉,没有快感就没有爱情。

我恍惚间有点明白了,其实我在见到杨石的第一面起,我的潜意识里,似乎就已经对她产生兴趣了,包括她的气质和容貌,身体,尽管我在此之前并不承认这一点。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在这之前,我对聪颖而气度高雅的女性,一直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的。说实话,杨石除了气质不错之外,她在容貌上虽说谈不上具有让男人们怦然心动的美艳,但是却有着独特的吸引男人的持续性的魅力。

“你知道吗,在80年代,我曾经在这个地方呆了将近六年时间,我最初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杨石眼睛望着远处的大街,那里已经隐约地、参差不齐地亮起了各色的霓虹灯,“那时,这一带还是一片你想象不出的贫瘠的土地,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纸醉金迷,它只是一个不受瞩目的荒凉的小镇。但是我对它却有着特殊的感情。”

“难怪你对这里的人物风情这么熟悉了!”我盯着她的脖子说。

“说起来,我应该是半个沙溪人的。我是快要上小学的时候,才跟随我父亲到了沙溪县城,也就是现在的沙溪市去的,我在那里上完了小学。”

“然后你就去了沙阳市,在那里上完了中学,并跟江建人成了同学。”

她的这番话,我不觉得很意外。在她一出现的霎那,我就知道她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现在暗地里开始对她老爸也有点感兴趣了。只是我不好直接去问她,他老爸到底是谁?我怕到时候要弄巧成拙。不过倘若我愿意花上十几分钟时间上网查看一下,估计很快就有答案了。

我们来到储蓄所门口时,一辆豪华的铃木Boulevard C50T摩托跑车,突然“嘎”地一声在我们的面前煞住了。只见一条精炼威武的大汉,用锃亮的黑色军用伞兵靴撑着摩托,然后不紧不慢地摘下了闪亮的头盔。我顿时愣了一下。

“嘿,哥们,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你怎么在这?来之前干嘛不来个电话,不够朋友哈。”那人笑着说,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定神一看,终于认出了这个潇洒的摩托车手,原来就是以前在我们南山上服役的那个整天摩拳擦掌地要打仗的武警中尉黄沙。我记起他曾经跟我说过,他就是沙溪这一带的人,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里碰面了。

“啊哈,这不是黄中尉吗?我正想跟你联系呢,又没有你的电话和电邮。怎么样,回来后混得还好吗?”我有些惊喜地说,伸手击了他一拳,然后看了眼他骑的新潮摩托,“嗯,看起来还是下山了好,不然,你我都得憋死。真是树挪死,人挪活啊。”

“哥们,你别再叫我中尉了,那等于是骂我!你就叫我黄沙吧,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我复员后,就来到这镇上的农行分行的保卫处工作。今天行里出了点事,我们正忙着呢,你们是……”

“你们是不是正在忙那起凶杀案啊?”我心里一动。

“好家伙,我说呢,你们怎么大老远跑到我们这鬼地方来了。你们做记者的嗅觉可真灵敏,我们还是云里雾里的呢,你们已经到了!”黄沙笑着说,“你们新闻媒体来了后,这下子就有热闹瞧了!我们这里的那班孙子搞得神秘兮兮的,很多内情连我这个保卫科长都不让知道。”

“你现在是保卫科长了?”我有些意外,不过心里还是挺为他感到高兴的。

“唉,也就胡乱混混吧。哥们,我现在没空,得赶回行里汇报工作了。晚上我请你喝酒。——你把手机号给我。”

我按着他的手机号,给他拨了个电话。

“大沙,晚上这酒我喝定了!”我拍拍他摩托车的油箱。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这道理我懂。

一边的杨石正扑闪着眼睛,隔着眼镜片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黄沙。

“这位哥们,你请客怎么倒把我这位女士给忘了,这不太礼貌吧?”杨石笑着跟黄沙说。

黄沙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愣了一下。我看到他的表情骤然间显得有些异样。我不知道杨石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微妙的细节。

“你、你是……啊,你是秦记的同事还是他的女朋友?”黄沙有些仓促地笑着说。

“你看我会有这么高雅的女朋友吗?她是省报的记者杨石。”我看了眼杨石,笑着说。

“抱歉抱歉。你好杨记者,见到你真高兴,过会你们一起来,我们再细聊。”黄沙说着,有点慌乱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轻声说,“哥们,眼光不错哈!”

说着,他戴上头盔,黑皮靴猛踩一下油门,一溜烟就跑走了。我惦量着他说的“眼光不错”的话,显然他还是将杨石当作我的女朋友了。我正要跟杨石解释,杨石却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

“你捡了个便宜了,麻子,可惜只是口头上的,”杨石说,“看你哥们诧异的样子,看来你的女人缘不怎么样啊。”

“的确是这样,啊哈。不过,你知道的,我可真没有那种意思……”

“什么意思?”杨石笑着盯着我的眼睛,“有那种意思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知道她是在逗我,就不说话了。女人过了三十岁,在男女方面的心眼就跟蜂窝眼一样多。

我们继续观察着储蓄所的四周。储蓄所前面的路旁,是几株高大的樟树。一楼大门前面,是一道高约两米的环形铁栅栏围绕着,小楼宽约十五米,大门是玻璃钢的,门外面还有一道网状钢门。储蓄所的两边,连接着高约五米多的砖墙,环抱着小楼,一直延伸到后院。大门的两边分别有一个玻璃钢窗户,每个窗户外面都嵌着钢制框架。

从外观上看,储蓄所应该说是十分严实的。凶手能够进入到营业大厅里作案,看来一定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的。

“杨记,我估摸着,昨晚作案的凶犯,会不会有内应呢?不然的话,除非他有缩身法了。你看着储蓄所的结构,一般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进不去的。”我看着壁立森严的楼门说,“再说了,像银行这种要害地方,四处都安装了摄像头的,倘若不是有人在里边将摄像头先关闭了,那还不等于是在监控的眼皮底下作案?不知道当时那些监控摄像是否在运作?”

“你就别瞎猜测了,麻子,你又不是刑警。”杨石笑着说,“我们只是来做新闻采访的,不是来破案的。当然,能多捕捉到一些细节更好。但是问题是,凶犯眼下还在逃呢,你我都得小心些,别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无端搭上了一条性命!”

她的最后一句话,顿时使我清醒了一点。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谁都不知道,这起凶杀抢劫案的背后,水到底有多深。

“不是一条命,是两条。”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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