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子遇一觉睡到日过中天,被一阵嘭嘭嘭的打门声惊醒。急忙翻身下床,才发现自己昨夜合衣而睡,还被反锁在屋里。赶紧又从里屋找来备用钥匙,由门缝递出去。俩镇公安开了门走进来,两双眼像透视镜一般在酒气熏天的第五子遇身上扫来照去。
镇公安劈头盖脸就盘问他最近是否见过刘耕,最后一次是什么日子,时间,地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证人,等等。然后又问他是不是经常把自己反锁在屋里,昨晚和谁在一起,喝了多少酒,等等。最后是签字,划押。又在里屋外屋噼噼啪啪拍照片,还说会再来。
俩公安前脚走,垂头丧气的张无忌后脚跟了进来。张无忌将昨夜锁门的钥匙哐噹一声扔到桌上,一屁股坐下,半天不吭声。头昏脑胀的第五子遇问道: 今天怎么了? 发生啥事啦? 张无忌瞥他一眼: 你说怎么了? 刘耕上吊了!
第五子遇的脑袋嗡的一声,一阵眩晕,也跟着坐了: 上吊了,怎么会这样? 张无忌的脸一下拉得更长: 你问我? 我问谁? 你记不记得,你昨天晚上说了什么? 第五子遇想了片刻,脑子里还是一片五里雾,于是反问道: 昨天晚上我说了什么?
嗨,我的大爷! 张无忌把大腿一拍: 你说刘耕从地下冒出来到你店里偷窃。你守株待兔从衣橱里跳出来抓个正着又放他一条生路。我不知你说的是酒话还是笑话,就给金凤这么一说。她这人争强好胜,眼里容不得沙子。今天一大早就找上门去要刘耕说明白。刘耕说为妹妹筹措大学经费无门才出此下策。金凤当众打了他几耳光,他自己把持不住,寻了短见。刘耕的老婆报了警,公安找到金凤,又来了杂货店。
第五子遇一时间哑口无言,胸口五味杂陈,翻江倒海,扭身窜出后门,一阵狂吐。待他返回屋内,张无忌早已不辞而去。第五子遇来到大门口,呆呆的朝空荡荡的石板街望去,仿佛看见爷爷,看见父亲,携家带口走来又慢慢消失。第五子遇悄然合上双扇门,插上门栓,回到里屋合衣仰卧到床上。算命先生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世间怪异之事皆为表象,一旦水落石出,因果根源,无不在常情常理常识之中 ....
又是一日,雨过天清,支教的本家秀才引导我漫游老镇。第五子遇家的双扇门,依旧是一把 "铁将军" 把守。刘耕走后,第五子遇也离开了。听说他将盘店的钱分作三份: 一份给了刘耕上大学的妹妹, 一份留给刘耕的遗腹子,一份作了去广州的盘缠。有人说他在给一个大人物做助理,而帮他找到这份差事的,竟然是一个算命先生。
是夜躺在床上,听着本家秀才均匀的鼾声,昏昏欲睡。本家秀才被安排寄住在这家人的堂屋,正中是一张八人方桌,四条板凳。靠墙一张床,一口柏木棺材。本家秀才讲,棺材是为这家老太太准备的,上年死过一回,待入殓时又醒了过来,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南方为健在的老者打造棺材存放家中是常见的事,只是刚听了刘耕的故事,心里感觉怪怪的。
铮,我听见声响自我头前传来: 铮,铮,铮,毫无疑问,这声响来自那口柏木棺材! 毫无疑问,我醒着,也不是幻听。我一生从未有过与神鬼际遇的经历,顿时感觉身体一紧,汗毛竖立。铮铮铮,一幢黑影已移动到蚊帐前,一个人类的身形,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朦胧的月光透过屋顶的亮瓦洒落下来,把来者的身影投映在蚊帐上。我眯着眼佯装入眠,透过眼缝,我看见来者正注视着我,我却无法看清来者几乎贴在蚊帐上的脸! 廋廋的身形,一声不吭,会是刘耕么? 干我何事? 为何来找我? 更让人诧异的是,我看见来者佩戴着一个婆婆娑娑的花环....
第二天起床,我问本家秀才昨夜或以前是否听见任何响动,他摇摇头。我又问他会不会有什么东西钻进棺材里,他摇摇头。我再问他可不可以查看一下,他疑惑不解的看着我说: 要八个人才能抬动。我笑笑说道: 随便看看,不动棺材。于是移开棺材旁三两农具,一件蓑衣,一只木桶。陡然发现木桶的底部留着老鼠啃咬的痕迹,木桶里残留着一些麦粒! 我俩一笑了之。
傍晚散步,夕阳依山, 云淡风清。经过一去处,本家秀才说: 刘耕的坟就在这附近。就随意附合道: 看看去。阡野漠漠,山青草长。夕阳之下,刘耕坟莹上的一圈碗豆花开得姹紫嫣红,婆婆娑娑,如同花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