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好吃,全世界闻名。
自从 "丰衣足食" 不再只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笑话,
中国人对吃的追求便从敞开肚皮大快朵颐,
举国一片咀嚼声过渡到舌尖牙尖,搜珍猎奇,食不厌精, "吃货"当道。
一部电视系列片 "舌尖上的中国",更是推波助澜,上刀山,下火海,
极尽烹蒸煮煎炸爆炒溜烩焖炖熬煲烘焙烧烤水深火热奢华能事,
在一夜之间,把东西南北中,乃至全球华人受众变成共济一舟的"
吃货"。
去国多年,偶尔回归,日新月异,
思想和行动上每每要经历一番接地气的洗礼。记得一次重返麻桌,
好不容易适应新打法,胡了一把,一丈青说: 心太黑。就更正: 只是碰碰胡。她又啄一嘴: 心太软。疑心她牌桌上说黑话,问: 啥意思? 众人大笑。
一丈青就办总结: 温老三,中国话都听不懂了。看你这国出的,变成西瓜了!
初次听到不绝于耳的 "吃货",如同耳朵吞进一只苍蝇。从何时开始,
汉语又面临一场新的 "革命",或者 "灌水",戏说母语成为一种时髦: 河蟹,香菇,女猪脚,小天屎 .... ,以及塞满大街小巷的 "吃货"。
以前骂: 你这喂不饱的白眼狼!
现在成了: 你这忘恩负义的吃货!
老公: 老婆,天天外面吃,脚都跑软了,好怀念你的手艺。
老婆: 你这好吃懒做的吃货! 就是让你饭后百步走!
问煮食小保姆: 干得好好的,辞了干吗?
我爹做了村官,我得回去看住他! 前任 "吃货" 就因为 "鱼肉乡里" 丢了职。
笑完之后,静下心来想想,"语言" 二字本身就很有意思。 "语": 自说自话,疯子。"言": 一起嚼舌("一言堂" 除外),语和言合起来: 大家一起说疯话。典故说: 一个三好学生的老妈听说儿子杀人了,她闭耳不闻,
当传话的是疯子。第二个来传话,她爱信不信。再来个传话的,
她一想: 怕的就是人人说疯话,便跳墙逃之夭夭。
中国人爱吃,又逢丰衣足食之世,遍地 "吃货" 之声不绝于耳,实在是自然而然的事。换个角度看,相较于 "曲高和寡" 的 "美食家","吃货" 更接地气且不用负言责: 吃了这家吃那家,吃完走人,没空嚼舌。
"吃" 的潮流和 "吃货"的势不可挡,便是 "美食家" 的黯然下岗和消声匿迹。不过据最新的说法: 吃 "社保" 的下岗一族,是最快乐的人群。他们无是不生非,悠闲自在,
吃喝游玩,不亦乐乎。不但壮大了 "吃货" 的规模声势,而且是一支天天能战斗的队伍。
去了一座方城,听到一首有趣的民谣: 东边住新人(外来新增人口),南边住富人 (高房价),西边住贵人 (政府部门),北边住商人,中间住闲人 (娱乐,休闲,购物,餐饮,闲人吃货们的大本营 )。
还听了个新词,叫 "微腐败"。就问: 是不是跟在 "老虎" 屁股后面,倒霉挨打的 "苍蝇"。回答是: 不是。"微腐败" 指吃喝多占; 不是打,是杜绝。
我说奇了怪了,人人以 "吃货" 自居; 就没听见 "党政军公" 声称自己是吃货,原来当 "吃货" 也有被掌嘴的。好,给个赞!
与友人出去宵夜,便说: 来,碰杯,恭贺荣升处座! 喝得高兴,又掏出手机: 来,来, 哥俩来个自拍! 哥们立马挪开三丈远: 别害我,别害我! 别挖坑让我当B姥爷! 满堂大笑。
媒体倒是不管不顾。打开电视,主持人甲自谦是吃货,
明星乙自爆是吃货,网红丙自炫是吃货,某某相亲节目的二大妈丁,
不失先机向吃货女报料: 俺家连四条腿的阿黄都是吃货....
不禁开怀大笑: 好一个二大妈,好一个阿黄! 如果新开一档娱乐节目 "中国式幽默",第一个 "点睛" 亮相的,可以考虑: 俺家四条腿的阿黄是个 "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