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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另一种(6)

(2019-03-14 19:10:02) 下一个

  献科随着艾美手指方向看了一眼,开口想说他和黛珊就是在一家“枫丹白露”认识的呢,到头却只是笑了笑,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约请艾美去喝点什么,艾美的神情似乎也在等他开口相邀。献科略一迟疑,就听司机不耐烦地道:“哎呀先生,这车你还要嘛,我们还等着交班呢!”献科回头对艾美苦笑,艾美却伸手出来,跟他握了一下,道:“你也忙吧?这会儿打车也不好打,我回去后也忙着明天的出差……希望下次你回来时有机会再细叙!”献科的千言万语也便化作一句:“那好,下回再见……”艾美略笑笑就转身而去。献科进了车,看了片刻她的灰衣背影,也就给司机说了地名。司机就说那要进巷一点好掉头,献科便随他去。掉了头出来,他又往咖啡店方向看了一眼,艾美却已经不见了。转头之际,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竟像是黛珊的样子。献科要再细看,司机却已经猛然加速,冲进了主干道。

  坐在车里,献科回味艾美最后的笑容,大有不信他们再相遇相谈的意思,心道她到底是个聪明人。不禁又想了半日出国之前和艾美的一些往事,那时似乎也都是有点情意的,可是碍着那么点自尊和骄傲,仗着点年轻和聪明劲儿,总以为自己会有更好的选择。渐渐断绝了电话和电邮来往的伤感,也在整天为作业、论文忙碌的生活里稀释和淡化了。他这时想到“物是人非”这个词,却旋即又意识到他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与勇气:有些人也许从来就不属於自己的世界,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他结婚的前夕让他再见艾美一次呢?他一时庆幸自己没有做任何对不住黛珊的事情,又原谅了自己那个若有若无的想做什么的念头。这么想着,他就拨黛珊的手机,却是关着的;想打她家里的电话,又念及大人们的忌讳,也就算了。

  他回了家,就发现又来了些亲戚,自然又是一番招呼问好,又忙里抽闲跟父母和献文两口子核实了一些细节。又一大家子吃了顿晚饭。饭后献科带了表弟大维去旅馆睡觉,一是两室一厅的家里已经人满为患,二是按老规矩本要新郎带个童男子陪床云云。大维一路问这问那,什么他在古狗上为什么找不到某个游戏的攻关秘籍,又说听人说那个网站是被中国屏蔽了,问献科以后可不可以帮他查一查。献科听得大跌眼镜,又问他:“你到底几岁了?”大维抗议道:“不是几岁,是十四岁!”说话间到了旅馆,献科支使他洗漱了,方才安顿下来。大维却又道:“大哥,我妈说要送我去国外读大学呢,你说好不好?到时候也像你这样,回来娶个大美女做嫂子!”献科已经躺下,却也被他逗得大笑,隔着被子打他一下道:“娶个美女做嫂子?小小年纪都想什么呢!快睡觉吧!你将来有本事娶个洋妞吧,像我这样,最没出息了!”大维就笑道:“也是,白人波大好看!”献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只道:“你是十几岁嘛?二十几了吧?”兄弟俩又唠叨了一会,大维便开始轻轻打鼾,献科却又折腾了一会儿方才睡着。第二天早上却是大维先起来了,献科睁眼看时候差不多,也就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他:“你不睡了?”大维捂着个档部往厕所跑,嘴里道:“尿憋醒了!”献科又笑他一回,再躺了一会儿,就起来冲澡洗漱。

  两个人在晨曦里走回去,家里却已经忙开了。献科简单吃了点东西,又赶着到约好的理发店去修面、做头发,再回来换了礼服,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一时更多亲戚、献科的伴郎、车队、录像队都来了,先在家里乱录了一气,然后下楼上车,慢慢开到黛珊家。献科上楼,后面一干人鱼贯相随。他作势敲了半天门,却不见开,忙着塞了两回准备好的红包,薛美娟和林墨玮等一屋子人才开了门。献科拜见了丈人丈母娘,感谢了一番养育之恩,散了两圈烟,这才又去敲黛珊的闺房门。里面却又有伴娘等人把关,献科又是递糖果又是递红包,“大姐”“小妹”地叫了几声,伴娘也就在里头大声道:“新娘子,我们看也差不多了,让新郎官进来吧?十二点之前还要赶回去给父母磕头呢!”又折腾了一会儿,黛珊的门方才被打开,黛珊穿着一袭白色婚纱款款而出。两个又给林寄海、薛美娟磕头谢恩,黛珊倒真流了泪,她母亲也就红了眼圈,众人劝说了一番。这时要出门,林墨玮便按规矩背着他姐姐下楼去,直送到红旗轿车上。献科随后跟着,看墨玮那个狼狈样子,都止不住要笑。进了车,他关切地问黛珊道:“今天天气还不算太冷──你穿婚纱还好吧?”黛珊正要作答,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忽然炸成一片。献科就握了会儿黛珊的手,果然有些凉凉的。又耽搁了十几分钟,迎亲车队才缓缓地开出去,在主要街道游展了一圈,十一点多,又回到献科家的大院。这次献科下来,抱着黛珊上楼。进了门,又给献科父母磕拜了一回,给各位长辈一一认唤了。

  下午三点多,黛珊在酒店房间换了婚纱,和献科站在门口迎宾待客,一时要跟几百号认识不认识的亲戚朋友握手鞠躬、递烟问好,直累得腿酸手痛。忙到快五点,终於进了大厅。请来的司仪主持仪式,讲了几句“孔献科先生和林黛珊的小姐的结合”多么有意义,又说了些“郎才女貌,百年好合”之类的套话,就把话筒递过来,要他们介绍恋爱经过。献科黛珊早觉得如同木偶一般,这时口干舌燥却又说不出个美好经历来。司仪却频频点头微笑,回头添油加糖地扩播了一遍,说他们“千里姻缘一线牵”“相识是古典的,相恋却是现代的越洋电话和电子邮件作媒介”“隔着太平洋谈了一年多的恋爱,这个爱情故事实在太美丽、太动人了”……说完了,自己起先鼓掌,底下宾客就跟着拍手叫好。掌声平定,司仪又问:“孔先生,请问你第一次看到孔小姐时是什么感觉?”献科笑道:“一见钟情!”司仪就又鼓掌叫好一番,回头又问黛珊:“林小姐,你当初看到我们的洋博士,是不是也觉得电石火光、感觉‘是你是你就是你’呢?”黛珊微露缅腆,在司仪的笑脸逼问下,终是道:“比较有感觉吧!”司仪又忙着鼓掌,然后兴奋地宣播给众人。底下又是给双方父母、黛珊医院里的领导、献科父母单位的领导等等鞠躬致谢,弄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宣布他们的婚礼仪式告一段落。下面四五十桌等坏了的的宾客也就开始举杯伸,动叉弄勺。献科和黛珊稍事休息,又换了一套衣服,就又一桌一桌去敬酒致谢。

  宴席散后,外面由着双方父母亲戚去打理,这边的一干年轻人却已经开始在旅馆房间里闹房。献科这时也有点醉醺醺,只得全由他们摆布。闹到最后,逼他们两个上床,又要他们在被子下面互相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了扔出来。两人脱到内衣内裤一层,就耍赖不肯动弹,众人却威胁着要掀被子。献科只好又去解黛珊的乳罩,忙里出乱,黛珊又不情愿,好不容易才在鼓噪声里把黛珊的乳罩投降般举出来,那录像机就伸上来给了一个特写。只道完了,闹房的却得寸进尺,要黛珊脱了献科的内裤。黛珊拿被子捂着身体,伸出脑袋来大叫:“你们太流氓了!”大家哪里肯依,一定要完成任务才肯离去。献科这时昏头昏脑,眼耳心手早就各行其事一般,在被子里捉了黛珊的手去拉自己的内裤。黛珊不肯,他就自己退了,递她手上,又耳语道:“扔出去,让他们走人吧,我真熬不住了!”说着,又拉她的另一只手往下去触摸他已经坚硬的欲望。黛珊又羞又怒,忙着扔了他的内裤出来,眼中却已经有了眼泪。房里一时口哨四起,还要再闹。献科只忙着向面熟的几个人使眼色,就有人站出来说闹得差不多了,也该让新娘新郎好好“休息”了。一屋子人又孟言浪语了一会,又“好心”关了灯,等了会儿不见新郎新娘动静,到底悻悻兴兴地散去。

  献科听他们走远了,才敢起来,在黑暗里又去反锁了门,回头来掀开被子,四肢伸展从背后把黛珊钳住,对黛珊说了许多好话,她才转身相对。献科将她一把搂进怀中,笑道:“这才叫软玉温香!”说着就闭上眼睛,眼前一片红光,献科却仿佛看见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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