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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斯特丹的最后一夜(2)

(2017-04-10 19:18:39) 下一个

                           二

  就在这次抵达市中心旅店的第一晚,麻将回忆起八年前那场旅行,依然兴奋不已。他躺在床上喃喃不停:“其实那次我在阿姆斯特丹只呆了二十四小时不到。哦,可是,那真是身在天堂的感觉!那一个下午和晚上,我难以置信地高,难以置信地快乐,觉得那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妙的一段时光!”

  艾美有些吃惊,问他:“你们到了阿姆斯特丹,甚至都没有去看梵高的博物馆,没有去看安妮小屋,没有去看大风车和郁金香,就吸大麻和嫖娼了?”

  麻将有点骄傲地不否认,艾美只有叹气的份。虽然这次来阿姆斯特丹的初衷是让麻将快乐,重温八年前的快乐,艾美还是害怕他们把几天的短暂旅程全部耗在吸食大麻这样的无意义事件里,于是她坚定执行先去郊外农场看风车、木屐鞋    子和奶酪的计划,后来在城区也是先参观几家博物馆,再坐船游运河。到临回的前一天下午,艾美才终随着麻将,忐忑不安地走进了他念念不忘的售卖各式大麻香烟和蛋糕的、一家所谓的咖啡馆。

  艾美和麻将都自诩是社交性的烟民:他们不会对香烟迷恋不舍,但是偶尔也能应景地抽上一棵,且不觉得烟味难闻。在咖啡馆,他们叫了两块看去又甜又黑的布朗泥小蛋糕,十分小心细腻地一小块一小块地送到嘴里,动用舌头和牙齿,咀嚼混和这褒贬不一的加了麻醉剂的甜点,再慢慢送到消化通道的下一区。麻将不时歇下来,专心致志地卷他们买的一包大麻烟丝,又间或抬头,微带笑意地问艾美:“你感觉到了什么没有?”

  艾美吃下一小块布朗泥,微笑道:“也许,有那么一点,有点高,有点幸福,仿佛看见外面行走的人群,还有这店里人‘不干我事’的态度,都让我觉得满意。世界是美好的,欧洲是美好的,阿姆斯特丹是美好的,这个咖啡馆是美好的,这稍微隐蔽的临窗位置是美好的。但是,我在度假,和你一起度假,我不应该感觉一切美好吗?”

  说话间,麻将递给她一支细细的、白白的烟卷,示意她叼在唇间,然后拿了桌上的火柴盒,“哧”地一声,划出一道磷气散发犹如特殊香味的火苗,给她点着火。

  艾美轻轻吸了一口,满足地闭上双眼,仿佛这动作可以帮助她更高效率地吸食那烟卷里的一切成分。等她睁开眼,却无意中瞥见那个丰满性感的女服务员和她脸上满满的鼓励的笑意,艾美一时也微笑起来。

  等他们走出咖啡馆时候,两人都像喝了酒一般,脚底飘飘地有些醉意。麻将按照事先说的,带艾美去红灯区看热闹。有一家叫“红磨坊”的店,门口安置了些造型夸张的生殖器模型,特殊形状的霓虹灯急不可耐地闪烁着招徕客人。两人不觉停下来,东张西望了一番。

  艾美忽然听到有人讲中文,回头一看,原来是个中国人导游带着一群中国游客。导游是个中年女性,看上去优雅而有涵养,听她一会儿跟游客们说中文或英语,一会儿又自由切换到法语和荷兰语跟看门的沟通,艾美倒十分好奇起来。

  末了,导游告诉大家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有兴趣的可以一起在这家店看性感的真人表演,团体票价还可以略有优惠。导游又说:“大家不是天天都能到阿姆斯特丹来旅游,更不是天天能有这样看真人秀的机会。而且,真的没必要有什么顾虑:人家表演的人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另外,他们的表演十分专业,看了就知道其实也没什么。还有,这边过了河就是阿姆斯特丹的唐人街了,不喜欢红灯区的团员也可以去那边走走看看。记住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在这门口集合。”

  导游挥了挥手中的小旗帜,就又转身和看门的说话了。一时,旅游团的客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其中有父母带着小孩来玩的,就自觉先走开,剩下的一些有单身的、成双成对的,有的义无反顾地跟导游说要买票,有的互相商量了半天还是拿不出一个统一的意见,更有一对夫妻闹情绪,女的往前走了,男的却恨恨地不愿跟上。

  麻将笑道:“看这些中国人,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艾美道:“我也是中国人。”

  麻将回道:“你不算了,你是个纽约客,是个美国化了的中国人。”

  艾美不再与他辩,只问:“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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