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日,第七届世界军事运动会在我的家乡武汉举行,我和其他海外武汉藉华人一样万分激动。当得知武汉体育中心位于汉阳之郊的沌口经济开发区时,我的心情在激动和自豪之余,又涌出了许多悲伤和自责。
武汉是我的故乡,汉阳却是我生长的地方。在汉阳钟家村十字路口南隅,曾有我奶奶娘家的祖屋。而在这乡情背后,还有一份我为父亲没能看到今天的军运会盛况之悲伤,和当年没能完成父亲的遗愿自责。
二零一五年六月,在美国已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我们全家,陪已是九十高龄的父亲回国探亲。在我二个二十多岁儿子借助轮椅的帮助下,一切计划都顺完成,仅剩去汉阳及沌口经济开发区的计划待落实。然而就在这个当口,父亲病倒了,住进了武汉市一家医院的高干病房。在我还没有时间去调整自己情绪的情况下,一场貌似感冒的不适,在一夜之间转变成肺炎综合感染。父亲突然离世。
当精疲力尽地安排好追悼会事宜后,我沒有忘记父亲的遗愿,计划侍奉父亲的骨灰去汉阳及沌口经济开发区还愿。不料,其间我的小儿子突然发高烧不退,将计划打乱。最后,我们只得在极度的悲伤之中,带着没能完成去汉阳及沌口经济开发区的计划的遗憾返回美国。
父亲走后的这四年,我自己曾一度陷入因悲伤和自责到几近成忧郁症的状况。那时候,我精神恍惚,整日眼前都是父亲的影子。甚至没有能力独自待在家里。如果我比老公先到家,我便在车里等老公回来一同进屋。当时,连工作都受到了影响。
百般无奈下,我便试着把精神上的巨大负荷转移到笔头上。几个月下来不知不觉中,百篇纪念父亲的文章和诗歌问世。我为父母建立了网上纪念馆,将稿件发表到纪念馆栏目中,每天花几小时为父母做敬献纪念品和悼念仪式。与此同时,我的眼泪几乎没有停过,造成了视力迅速衰退。我意识到自己的状况,也设法让自己走出来。
后来,我的自由体诗歌已不能满足我纪念父亲的表达需求,我便开始自学写近体诗,即律诗或绝句。我注册了文学城微博,到 [诗词欣赏] 论坛参加相动。这样,我的思路逐渐放开了,开始写其他一些方面的文章和诗词。同时,我强迫自已参与美国居住地华裔组织的工作,负责每月为该组织做文字刋物宣传工作。殊不知,我学习华尔兹等社交舞蹈和中国民族舞表演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的。
现在,我终于使自己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状态。但是,为父亲去汉阳及沌口开发区还愿的念头始终没有实现。因为,我还一直没有勇气重回武汉去面对四年前父亲突然离世那悲痛欲绝的旧景故情。我甚至都一度不愿去考虑返回中国之事,因为那些侍奉父亲骨灰返美时,过安检和飞行途中所经历的一切的旧忆都令我窒息。我在等待。等待一个有勇气重回武汉的自己。
我知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我手捧父亲的照片,陪父亲去汉阳及沌口经济开发区还愿。而第七届世界军运会所在的武汉体育中心一定是我必将光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