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曰集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在罗马的最后一天，我们安排去梵蒂冈，上午是圣彼得大教堂，下午是梵蒂冈博物馆。午餐在公寓吃，因为我们的公寓就在罗马西北，离梵蒂冈博物馆步行只需六分钟。
圣彼得是耶稣的门徒之一，据说也是第一任教皇。时逢今年是圣彼得大教堂(St. Peter's Basilica)的圣门(The Holy Door)开啟年。按照预定的时间，那日一早我们便去圣彼得大教堂广场上指定排队处等侯。ー位举着十字架的信徒领着大家穿过广场去圣门。作为天主教最高级别的四座特级宗座圣殿(Major Basilicas)之一，圣彼得大教堂的规模和气场绝对在四者中拔得头筹。前一日我们曾造访了四座中最小的罗马圣母大殿(Basilica of St. Mary Major)。面对圣彼得大教堂15,000米方米的规模，圣母大殿4,000平方米的建筑空间真是无法相比。且不谈教堂建筑面积，仅仅是圣彼得大教堂门前32,000米方米的巨型广场就展示出它的大气。外加贝尔尼尼(Gian Lorenzo Bernini)为广场设计的外围半圆式柱廊，让来者产生了被”接纳”和被”包容”的感觉。我们的队伍在广场上走了几分钟，然后从大教堂正面右侧的圣门进入教堂。入内后，我们被引导在【圣殇经堂】处祷告。
①圣彼得大教堂外观(最大特级宗座圣殿)
①罗马圣母大殿外观(最小的特级宗座圣殿)
①罗马圣母大殿内部（最小的特级宗座圣殿)
①圣彼得大教堂圣门
真不愧是世界最大的天主教教堂，走进圣彼得大教堂仿佛进入了一座大型迷宫。一反天主教教堂为单十字架的常规布局，圣彼得大教堂的平面布局由一个正方和一大二小三个矩形叠加而成。此外，殿内廊柱均做成三弧面形式，每个面都做成一个独立的壁龛。这些廊柱将整个大殿分割成若干个大型十字。据统计，这些三弧面立柱结合拱门和侧廊墙面将圣彼得大教堂分割出了80多个独立的小空间，用作经堂、祭坛、纪念牌和纪念雕像等目的。其中有20多座教皇纪念碑，如贝尔尼尼设计的亚历山大七世纪念碑(Tomb of Pope Alexander VII)，和约40个天主教圣人壁龛雕像。在支撑大殿的四根主要三弧面立柱上，面对大殿中心点的四个壁龛中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四大圣人像。它们分别是圣安德烈(St. Andrew；耶稣门徒，在希腊殉教于X型十字架)、圣朗基努斯像(St. Longinus；被耶稣受难之血感召而成为教民)、圣海伦娜像(St. Helena；君士坦丁堡之母，是促成古罗马帝国接纳基督教的关键人物)，和圣维罗妮卡像(St. Veronica，在耶稣赴难途中因向其提供汗巾而获耶稣圣容像)?值得注意的是，教堂地面之上没有任何墓穴。所有的陵墓都在地下墓场，有单独出入口。
②圣彼得大教堂内部平面图
②亚历山大七世教皇纪念碑，贝尔尼尼设计
②四大圣人雕像(从左至右):圣安德烈、圣维罗妮卡、圣海伦娜，圣朗基努斯（照片取自网络）
尽管大殿内因众多立柱和雕像变得繁复，但是它的镇堂之宝却都显而易见。首先是进门右手边第一间【圣殇经堂】这里存放着文艺复兴艺术大师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 Buonarroti)的大理石雕像《圣殇》(Pietà)。1499年，24岁的米开朗基罗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件作品。这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成名作。在此之前，他已小有名气，但这一件却让他赢得了巨大的公共声誉，被称为文艺复兴时期雕塑的巅峰之作。这不仅是他全面突显出对人体结构和衣饰柔软性高超刻画能力的第一件雕像，作品的布局也很有特色。在整体呈三角型造型中，圣母手托耶稣既像是一座摇篮，又像是将儿子奉献出来。圣母表情宁静而克制正是文复艺术表现手法。可惜的是，由于1972年的一次破坏性事件，这座雕像被放置得远离观众而且有防弹玻璃保护。我们无法看到雕像的全部细节，包括圣母衣服上米开朗基罗的署名。据说这是他唯一一件签名雕像。
③米开朗基罗的《圣殇》
向前行，在大殿正中十字口上是巴洛克大师贝尔尼尼为圣彼得墓穴制作的青铜华盖 (Baldacchino，1624-1633)。其造型很是眼熟，因为它与东、西方的古代睡床的四柱床架极为相似。没错，这座华盖正是中世纪“有顶床”和王权“宝座”两者的结合。那螺旋状的青铜四柱和皇冠般的顶盖传达出”保护”与”尊贵”喻意。这是贝尔尼尼”寝床式”设计思想的绝佳体现。据说，这些青铜材料是从古罗马万神殿(Pantheon)的屋顶上拆下来的。假若真是如此也不奇怪，因为古代教廷威权曾长期凌架于国家政权之上。
④贝尔尼尼的青铜华盖
在青铜华盖正上方，是另一件西方建筑史上的杰作-圣彼得大教堂中央穹顶。这座双壳半椭圆穹顶是人类智慧的集大成者。其双壳结构、大窗鼓座、拱肋以及顶部加盖采光亭是来自于佛罗伦萨百花大教堂穹顶的发明，俗称布鲁内莱斯基的穹顶(参见我前篇关于佛罗伦萨的游记)。但竖式半椭圆型则是此处的独创。这座穹顶的建造跨越84年其间二次停顿了共约60年。事实上，它是来自前后三代意大利建筑师鞠躬尽瘁的努力。首位设计师多纳托·布拉曼特(Donato Bramante)用8年建立了基本结构理念。72岁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 Buonarroti)用17年改进和完成实际设计。贾科莫·德拉·波尔塔(Giacomo della Porta)在米开朗基罗原设计上改穹顶半球为竖式半椭圆并实施了工程。而前二位都是在这个项目中”尽瘁”离世的。这一穹顶已然成为后世穹顶的模板，是巴黎先贤祠的原型。
④米开朗基罗设计的中央穹顶
从穹顶的”高”到青铜华盖的”大”，引导我们的目光投向圣彼得宝座(Cathedra Petri)的”光”。圣彼得宝座也是贝尔尼尼的作品。这是一件由雕塑、建筑，和绘画协同作用的艺术品。当被包裹其中的那座旧木质座椅已无法从外部见到时，我们看到的是在四位教父雕像拥簇下宝座的光耀夺目。宝座上方的“荣耀龛”(Gloria)，有三束镀金铜条光帶、数不清的天使，以及透着金光玻璃嵌窗中心的圣灵飞鸽，让人看到了教权的威严和神圣。这件宝座占据了大教堂后殿的全部空间。通常天主教教堂的主祭坛都位于教堂后殿。现在问题来了。那么圣彼得大教堂的主祭坛又在何处呢? 一问才知道，圣彼得大教堂又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设计，它的主祭坛位于大殿中心点的圣彼得墓穴之上，在青铜华盖下的地面中心。我这才明白，华盖下那并不引入注意的大理石祭台的用途。环视四周，从上到下有很多壁画。那些全是由马赛克镶嵌而成，而非传统油画，为的是长久保存。可见大教堂制作者的良苦用心。而镶嵌壁画也是中世纪意大利半岛地区用做装饰墙面的常用技术。在佛罗伦萨的百花大教堂和美第奇礼拜堂都有大量使用。
⑤贝尔尼尼的圣彼得宝座
这时已到我们约定登穹顶的时间。我们乘电梯上到穹顶内大观景迴廊。沿着由41.47米直径形成的长长迴廊，观看穹顶细节和沿墙的马赛克壁画，走一圈要好几分钟。照例，我们需要步行登顶去采光亭外部小阳台观赏罗马风光。在小阳台上，我才感悟到圣彼得大教堂刻意将穹顶做成竖立椭圆型的用心。这个并不在罗马城市中轴线上的建筑，希望通过”高”来获取天际线特高权。事实上，至今为止，圣彼得大教堂136.6米高的穹顶仍保持着世界最高教堂穹顶和罗马最高建筑的记录。下行的路也要经由内迴廊。从那里往下看，穹顶鼓座下金底蓝字写着的一排拉丁语句格外醒目。其中文译意是: “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会建立在这磐石上，并把天国的钥匙交给你。”
⑥大教堂内登顶电梯间入口
⑥内迴廊马塞克壁画
⑥从内迴廊上看穹顶
⑥从内迴廊上看穹顶鼓座和拉丁铭文
⑥从内迴廊上看青铜华盖之顶和宝座
⑥从外阳台上看广场圆形广场和教堂其它小穹顶
⑥从大教堂内看小穹顶
⑥从外阳台上看美丽的梵蒂冈花园
与这”钥匙”相呼应的是位于教堂内部和外部的二尊《圣彼得持钥匙雕像》。它们分别是大教堂内建于1296年的青铜圣彼得坐像(Arnolfo di Cambio)和大教堂门外广场右侧1840年造的立姿圣彼得像。它们似乎共同向世人召唤，跟随我吧！我手中的钥匙通向天堂!
⑦青铜圣彼得坐像，左手持”天堂”钥匙
⑦立姿圣彼得像，左手持”天堂”钥匙
从大教堂左侧门回到大广场，左侧大口的教宗瑞士卫队一身紫黄藍红条的宽裤腿制服让人不由忍俊不禁。传说这还是米开朗基罗设计的文艺复兴时期服装。其实不然，这实际上是由瑞士卫队司令 Jules Repond(儒勒斯·勒朋德)在1915年设计和制定的。有趣的是，我们参观圣彼得大教堂是25年10月3日，是旧制服使用的最后一天，因为梵蒂冈新闻报道，从25年10月4日起教宗瑞士卫队将启用新式严肃地制服，不再会有人被逗乐了。
⑧教宗瑞士卫队25年10月4日以前的制服
⑧教宗瑞士卫队25年10月4日以后的制服(图片取自梵蒂冈官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