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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地球上有个美国《31》重游

(2016-05-20 13:44:24) 下一个
        幸亏地球上有个美国《31》重游
     是精英才有机会出类拔萃。有人会问,我们人类是生活在一起的,为什么你非要提出拔萃,高人一等呢?我这里大致是指看问题看事物要与众不同,为的是茫茫人海中走出自己的生存空间。没有人一生会风平浪静,到了老年更应该小心。
     我有个福建农民朋友,我也非常尊敬他,对他总的评价是高分。他一生辛苦,今年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儿子大学毕业在纽约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老俩口在法拉盛买的房也盖到二层不久就可以入住了,这位朋友决定春节衣锦还乡拜高堂老母。对曾今长期与飞行安全打过交道的我来说,高兴的时候往往会显得异常平静,因为危机安全的事件随时会发生。我今年也要拜高堂老母,为了不让老母亲太兴奋,早早决定不住家里,而是住在老母家附近的一个酒店里。而这位老朋友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大张旗鼓初一回到了家里,他的老母亲高兴极了,初二坚决要进庙烧香求来年好运。结果老母亲在庙门口台阶上摔了一跤,当场昏死过去,初三就咽气了。这位老朋友很后悔,说我为什么不劝他一下,春节别回家了,也许老母亲不会死。我说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刚来美国时劝你不要赌,你非要赌,要不然大房早住上了。
     我对大家说,老母亲可以病死在我的怀里,但不可过于高兴乐极生悲。我多年多次离家回家唯有这次是选择住酒店,原因有二,一是老母亲确实年老了,她看着我的一生,她看着我跨过惊涛骇浪,走出人生低谷,所以见了我会特别激动,满是夸奖,世上她的儿子最好。我会按满族的习惯早上一定要给她请安,一般控制在十分钟,时间稍微长一点,担心老母亲情绪失控。二是我有一个非常幸福的衣食无忧的晚年,国内的退休金医疗福利再加上出租收入每月已接近一万人民币。这些钱足以支持我每次回京住大酒店,而且我对小学同学安大同学说,老潘的过去已经永远是过去,从现在起,所有吃饭发生的费用全部由老潘买单。每次我见老母亲,老母亲最后都会补一句,对小学大学同学一定要好,要热情,我每次都会说,老妈放心吧,这些都不再是问题。这个社会没有给我机会成为上市公司的大佬,却让我自由地工作着,生活着,快乐着。
     我的记忆力很好,只要我认真回忆,都可以如数家珍地说出每次从军队从学校从国外回北京的感受,那些日子回北京就是回家,到北京就是到家了,年轻时回父母家后来回我自己的家,都是坐不了几分钟热菜热饭就端上来了。有个著名相声演员讲过他当兵回北京过春节,火车晚点了,三个孩子爬在窗户上等爸回来,妻子把饺子下到锅里熟了捞上来凉了又下到锅里最后成了面糊,不说吃,这位演员的双眼会被泪水糊住。这次航班降落到首都机场后,我看到经理级的中年人在用手机联系司机把车停在自己熟悉的位置,在出站口我看到大批举牌接站的人群,他们中不会再有我的亲人,我不免感到有些失落,这是我第一次回北京不是回家而是要直接去早已订好的燕山大酒店。又一想这样直接去不行,在北京住饭店是先交钱才可入住,没有钱让人家赶出来怎么办,还得先去老母亲那拿身份证银行卡。老母亲老了,不会再招呼我吃饺子了倒是照顾老妈的山西阿姨说有冻饺子是不是吃几个,我犹豫再三说不吃了还是先去饭店,再晚一点预订会取消的。
     很多人都在关注我,一致认为老潘能一生两次走出人生低谷不容易,用股市的行话说是建立了一个扎实的W底,他有着凶猛的上升动力。关于这点,我们家人早早就看好,我妹妹说,哥,你不可像北京炮爷那样满嘴他妈的。我每天也在思考着这一问题,除了父母以外谁对我帮助最大,我想来想去还是安大同学,他们中有英语老师引导我的英语写作,有同学指导我的汉语写作,有同学关心我的生活。比如说,我这次能拿到丰厚的退休金就是十年前上海同学张敏的一个他付费的越洋电话,说大陆开始有社保计划了,赶快办理,以防政策突变。这次是我第一次回北京不回家所以在外吃第一顿饭尤其重要会记忆久远,要与安徽同学吃。我决定私访学梅在魏公村的七楼饭馆,吃完后再托经理给学梅打个电话,说刚才有个白头老人吃完付款走了。结果出租车司机装傻我好不容易摸到饭馆,刚要进去,这时马教授赶到了,说学梅在外地连续来了两个电话要阻止老潘进饭馆吃饭,等她回京后再说,否则后果由马教授承担。
     我早早地把这次回京定义为“重游”而不是回家,因为“家”很快就会没有了,作为一个聪明的人必须要提前体会一下。我再三声明,这次回京,外地不去,郊区不去,朋友家不去,海鲜大餐不吃,饭店里的单间不进,我是想扎扎实实地吃点接地气,吃吃北京原来看不起又成了中华文化遗产的胡同美食。马教授不愧教过多年学生,耐心地说服我,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进学梅的七楼餐馆,我刚要发火,怎么吃顿饭还这么讲究,马教授说,咱们去一个老北京餐馆叫“四世同堂”,正好符合你老潘的想法。那天马教授没有开车,她骑了超矮25女车让我像山村小媳妇一样坐在后座上搂住她的腰,我说万万不可,我这把老骨头一摔就散架了。北京古老的美食文化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兵荒马乱文革摧残好像还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天我品尝了久违了的果木烤鸭,浓浓的豆汁焦圈老咸菜和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麻豆腐,再不吃没有太多的机会了,因为这些东西现在年轻的北京人也不爱吃了。
     我在微信上常看各类同学聚会的消息,一般都是捡最实惠有优惠的餐馆,我对静舒说,我过去回北京吃烤鸭爱图便宜,这次一定要吃正宗的全聚德前门店烤鸭,便宜鸭子不再吃了。我和静舒是育鸿小学同班青梅竹马,失散几十年直到有了微信最近才每天泡在一起。关于吃鸭子我们多次交流看法都认为要吃最好的而且是前门的,静舒坚持做东不怕贵,这里不好意思我还没有吃过前门起源店的烤鸭。我早已知道,全聚德烤鸭是268元一只,而四世同堂的烤鸭是168元一只,到底差别在哪呢?我到北京的第二天就同静舒约好打出充分的排队时间余量,在过堂风中排了一小时队终于等到晚餐开门,我们被引导进去可以随便挑座位,我挑了大堂最中央的一桌,那个位置足以让我观察四周。我和静舒有着相同的家庭背景,父母那辈都爱去北京的几个有数的老饭馆,自然我们也耳濡目染,那时全聚德的烤鸭是8元一只,别的饭馆没有。点菜的时候,静舒坚持要点一个98元的推荐菜火燎鸭心,我说值那么多钱吗,静舒说一定值,敢推荐我们就敢吃。还是静舒感觉对,全聚德吃鸭的人气服务都是无可挑剔,而那盘鸭心更显全聚德师傅的高超技艺。我们开吃卷烤鸭的时候各自带着许多拘谨,到吃鸭心的时候我们点赞好吃有点心连心了。
     后来在北京的日子静舒参加了我的一个接一个的聚会,大学的,小学的,发小的,一般都是一聚二聚三聚,说不完的话,我也借机胡抡乱侃。静舒有个总的感觉,说我的大学同学要比小学同学热情,我说大学同学是我在最青春的时候认识的,一起度过四年最美好的时光。而小学同学的经历大不一样,我们经过空军大院文革,父辈们打得你死我活,到死不让,小学同学看到老潘回来了,来吃老潘一顿饭,喝老潘一杯酒已经很给面子了。不过说起大度,还是静舒的前夫霄汉大度,虽然他们早已离婚,因为老潘来了,这次仍能坐在一起,没有争吵,我们连吃三次,第一顿饭从上午11点吃到下午五点。每次吃饭霄汉眼里都会流出泪水,我每次都说哭什么,我们三家加起来就是半部空军史,多好的题材啊。空军组建时霄汉爸是无锡空十五师政委,静舒爸是上海空二师政委,我爸因“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调到空军。文革时静舒爸是北京市委常委,我爸因时任保卫部长的霄汉爸调查我偷自行车一事失去当情报部部长的机会,谁知又因祸得福避开了“林彪事件”,静舒爸因“林彪事件”翻车,霄汉爸又因“林彪事件”上升。现代小说家上哪去找这些题材,我不写谁写。
     每次聚会吃完饭都是我和静舒私下最开心的时刻,我们会长距离地在北京主要街道上快走,累了就停下来坐一会聊几句,渴了就买瓶水,我开始了我的最擅长。我说静舒,你听,椅子上的那对男女在说什么。女儿问男的让点座行吗?男的说行;女的又问挤着你没有?男的说没有;女的又问想找对象不?男的说不找。在后海,我问静舒,你猜刚才飞车而过的北京三轮爷在说什么,就在三轮爷介绍后海一个个大宅子的时候,车上的顾客突然发问,当年秦始皇住在哪个宅子里,三轮爷也挺会答,秦始皇当年不住在这里,他吃不惯北京的卤煮火烧。有时候静舒不在场,我会第二天讲给她听,我说昨天看到一对扫街的男女在椅子上休息,女的躺在男的大腿上,男的突然起身,谁想到女的长发挂在男的上衣扣上,女的一声惊叫:想拽死我呀!我听得真切,马上说,你们都别动,我去找把剪子,我满街嚷嚷,街上的人都以为发生大事了,过了一会,女的说,不用了,解开了。有一次静舒亲眼见了,我俩从琉璃厂出来正在谈路旁的师大一附中,被一个北京爷叫住他主动介绍起来,随后说,看我面善赏个光到他家坐一会,看看北京第一个戏楼子,当年梅兰芳唱戏的地方。我们随着去了,是西河沿218号主人姓韩全家祖辈看旁边的戏楼子,家里有个明代大石碑。韩爷再三说,我们俩不是一般人有来头,下次来家吃北京最正宗的炸酱面。我问静舒,你敢去吃面吗,静舒说有什么不敢的。
     十五天后我要回美国了,静舒执意要送我到机场,我说我们先回忆一下这次一共吃了多少饭,通过微信向大家感谢,静舒说千万别漏了:马上就要去机场了,带着友谊带着大家的关怀。烤鸭,烤鸭,学梅七楼,寿州徽菜,北京食府,四世同堂,老城一锅,东北农家菜,海底捞,台湾呷哺,烤肉季,姚家卤煮,牛街涮羊肉,空军大院军人服务社。一勺一筷,真情难忘。谢了。第一次发出去,把学梅七楼给忘了,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开了二十年酒庄,还是学梅让我第一次喝了法国拉菲。半分钟后学梅来信:哈哈,老潘,真有你的,还是把她给忘了。静舒说,大家都在微信里,现在是分秒不离。
     静舒把我送进隔离区后,一直看着我乘坐的飞机起飞远去才离开。她说,我的美航比正点起飞晚了十分钟,是因为等两架飞机降落。她坐的位子正对跑道,所以能看到我的飞机在拐角处排队等候起飞,我坐的那架飞机是所有飞机中体积最大的,乘客也应该最多,机场对她来说太熟悉了,真像我说的半部空军史,飞机起起落落思绪不断舒展。
我突然恍然大悟,只有亲人才会这样,一直等着,等着飞机起飞远去。三十年前我陪沈所长第一次去德国,他的夫人老于坚持要等到所长的飞机起飞看不到才离开,这个故事是送客的官员后来讲给我听的。我的儿子也是这样,我去美国的时候他才九岁,趴在机场大玻璃上,他妈拉他,死活不走。
05/19/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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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惠姗 回复 悄悄话 你的人生很有意思,我觉得你是特别有智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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