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依然泪眼朦胧
----写给“一岁一哭荣”的“荣迷”们
文/绛珠草
烟花落
没有人能拽得住他的一毫一发,没有一个人。他是何等心思慎密之人,如何不知道往前一步,粉身碎骨,肝脑涂地,留下身后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直至终老。他什么都料得到的。可是什么也顾不得了,舞台,掌声,鲜花,多不胜数的奖项,十二少和程蝶衣带给他的成就感,一切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需要了,纵身一跃,从此阴阳两隔,一了百了。
身体落到金属栏杆,不锈钢管为之打弯,身体得承受多大反作用力。疼痛持续了几秒还是几分,无人知晓。身后人不能想,不敢想,不愿想,一想则如万箭穿心。
子规鸟声声啼血,杜鹃花瓣瓣映红。
彩云易散玻璃易碎。何况他是个水晶心肝人。
以后每年的四月一日,多少人长歌当哭。
众里寻他千百度
永远的一张干净清秀,精致俊雅的脸,永远的风度翩翩,深情款款的气质。他天生会演戏,又知道如何用功,银幕上的他个个鲜活生动。他是尤物,是精灵,洞悉一切世故冷暖,体察一切悲欢离合。他颠倒众生,女人迷他,男人也迷他。因为他太懂男人,也太懂女人。非此不能出演十二少,非此不能出演 程蝶衣。演十二少风流倜傥,柔情缱绻,演程蝶衣温婉娴静,纯粹偏执;演十二少亦少亦老,可盛可衰,演程蝶衣亦古亦今,雌雄难辨。程蝶衣压抑幽怨,目光凝滞;十二少灵动活泼,双眼含笑;程蝶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十二少痴心多情,惧怕死亡。两个角色非他莫属,无人可替代。
有名家形容他眉目如画。
能配得上这四个字的男人,可能只有红楼中贾宝玉和现世的他,贾宝玉谁人见过, 他却受万众瞩目。“红楼梦中人”海选演员,多少美女俊男跃跃欲试,可有一人赛得过他。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活脱脱天上掉下来的怡红公子,从模样到品质,何须用演?
眉目传情方能如画。
泪兮兮的小豆子蜕变成“名角儿”程蝶衣,一会儿是西装革履,一会儿是长袍马褂,一会儿忸怩羞涩,一会儿冷若冰霜,一会儿温情脉脉,一会儿歇斯底里;一会儿是雍容华贵的杨贵妃,兰指持杯,娇弱不胜酒力,一会儿是娇艳玲珑的杜丽娘,莲步轻移,莺歌燕语, 两个字:姣俏。扮虞姬, 珠丽华翠, 凤冠霞披, 伴着细亮悠长的京剧唱腔,那叫一个明艳照人,那叫一个风华绝代,男扮旦,有谁美过这位女娇娥?小楼娶了菊仙,蝶衣失意,半醉半醒,在幽蓝的月光下浅吟轻唱,飞裙舞剑,犹如一朵飘零的女人花在暗夜里妖娆神伤;浓墨重彩的脸,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告诉观众什么叫万念俱灰,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舞台上,五颜六色传单撒满一地;舞台下,人群嘈杂骚动起伏,观众心里那个慌那个乱啊,可是程蝶衣一点儿都没慌一点儿都没乱,只见他舒广袖连旋转,象一只蝴蝶扑闪着翅膀,伴着咚咚锵锵的鼓点,最后来一个稳稳当当的卧鱼, 仰面朝天,眼神至纯至净,似乎外界的喧嚣骚扰都不存在,他就是要告诉观众什么叫“不疯魔不成活”。
纸扇长衫,看似简单朴素,可是他生是穿的儒雅风流,顾盼流转,一招一式,挥洒自如,内涵气质风度远非演出时华衣靓衫所能比,最能体现他的优雅细腻的竟是这灰色的无任何装饰的长衫。
程碟衣大多戏妆露面,很难看清其真实表情,用的也是这双如画的眼睛,失落绝望无助,无言胜过有声。两次听到“冰糖葫芦”的叫卖声,怔愣的眼神表现出人性的善良和质朴。他塑造了很多角色,那么不一样又那么象,他们各个鲜活生动,他们是各个不同的剧中人,他们又都是他本人。他注入了他本人的真性情在里面,形成了奇妙的人戏不分的融合体,出神入化。正如他唱过的许多歌,就象他在跟观众说话,唱的是他自己的内心,说的是他自己的故事。
座中泣下谁最多
从不畏惧哭相暴露在大银幕上,从不掩饰感动的泪水。。
和山口百惠唱的是同一个旋律,同是告别演唱会,百惠唱得情绪激动,泪流满面,把话筒放在大舞台中央,站在一个象秋千架一样的小舞台上,自信坚定,无怨无悔,秋千架徐徐升起。他唱得如泣如诉,同样泪流满面,哽咽着唱完最后一句, 大舞台中央出现一方孔,载着他缓缓下降。无语凝噎,低头饮泣,紧蹙的眉头似乎带着无限的眷恋,难言的委屈和无奈。
热情演唱会,瘦削的眉宇之间盛着的是感动,是忧郁,是悲悯,是憔悴,是伤感,是苍凉,每唱一首歌,眼窝里总是藏着一汪泪。魅力有增无减,唱哭了自己,也唱哭了观众。光明磊落的流泪,坦坦荡荡的擦泪
《烟飞烟灭》,公益广告片,似乎不必哭,可是仍然哭的伤心欲绝,假戏真做假亦真,无来有处无也有。最具人性光辉的是善良,悲悯和真性情。勾的毫无准备的观众眼泪哗哗,谁不为这个失去儿子的父亲动容?
靳读着秋秋的信,眼泪噙在睫毛上,硬是没有流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弹泪未必不丈夫。谁说无毒不丈夫,多情亦是真英雄。这滴没有流下来的眼泪却赚足了无数观众的眼泪。
郁忠良趴在门框上,观众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他失魂落魄,恐惧悔恨的痛哭让人猜到他看到了什么,一切都晚了,最后一个对他痴情的女子被他害得生不如死。
何宝荣抱着阿辉留下的红毛毯哭得全身颤抖,对他最好的人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能玩“重新来过”的游戏了。我落难了,我失意了,我疲倦了,我孤独了,我受伤了,我回来了,为什么你真的走了,我上哪儿去找你呢?
程蝶衣欲哭无泪,泪眼朦胧,含泪欲滴,忍着压着。终于有一天歇斯底里的哭啊砸啊,是借着犯毒瘾发泄平时压抑的委屈和愤懑,默默流泪变成嚎啕大哭,火山喷发,河水决堤,恁是铁石心肠也动心。
夜半歌声》中的宋丹平,戏中演戏,在舞台上一直带着哭腔唱罗密欧,在舞台后我们看到的是哈姆雷特孤独的身影。悲怅的歌声飘出银幕之外,超越了电影本身的悲剧色彩 。
《阿飞正传》中的阿辉,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只留下一张绝望的不可救药的脸。
他是最易动情的艺人,最易伤感的歌者。如果不是对人世具有悲悯的情怀,如果不是对人类的感情有着最深切的感同身受,怎么可能演绎的如此令人难忘和感动,
何以意阑珊
兰芝赴池投水,仲卿自挂追随,变作鸳鸯相向而鸣。
山伯抑郁而终,英台舍身跳坟,化为蝴蝶比翼双飞。
作赋为歌,传唱千古。
在他迈出那一步,可曾有片刻的犹豫和留恋?同样无人知晓。现实的悲歌,摄人心魄,远非美丽的神话所能相比。倒宁愿神话是真的,他可化作孔雀,徜徉碧空,俯瞰众生?他可化作凤凰,翩翩起舞,流连在他理想的人间?那里没有抑郁。
一只鹰飞向天空,突然停住,象凝固在空中。靳无数次的希望他的安霞就是凝固在空中的那只鹰。人们何尝不想他也是凝固在空中的那只鹰,永远定格。
那只鹰为什么飞向天空,没有人说的清楚。
临终有一问,“为何会这样”?他的不明白,也是众人的不明白。
这样一个伶俐通透人,怎会也抑郁?即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亦是爱莫能助。
抑郁症是一个经年累月的漫长过程,治愈岂可能在一朝一夕?苦海茫茫应有际,前提必须是活下去。他心力交瘁,苦不堪言,自信心彻底崩溃,飞蛾扑火,等不及他人阻拦。
烟花亮,烟花灭,音容笑貌今犹在,千古绝唱耳不绝,留给亲人朋友多少心痛多少泪,多少回忆多少恨。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
没有他,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同。再也见不他那具有天使般笑容的面孔,未有再见到集“帅,靚,姣,型,寸,媚”于一身的具有特殊气质和非凡才华的演员。
十三年后的今天,你是否依然泪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