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雪的日子，我们还能在家上班吗

这周和老板开 M1-on-1 时，她正式告诉我：从明年一月开始，我们要恢复每周五天的办公室工作。

这其实已经不算新闻。几个月前，上面就陆续开始发邮件“试探”大家的态度。我一直没有主动问老板，只是等着她亲口说出来。可当这个决定真正从她嘴里、在面对面的会议中被说出来时，我还是感到了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我把自己的一些真实想法坦诚地告诉了她。她一边听，一边点头。我能感觉到，从个人角度来说，她其实并不支持完全回到五天通勤的模式。只是作为一个中层，她必须把上面的决定如实传达下来。

“你刚才说的这些，其实都可以写成一个 proposal，”她说，“我可以帮你转达上去。”

她的表情很真诚，甚至让我觉得，她对远程工作的依恋，可能并不比我少。

“好啊，”我笑着回答，“希望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能有点作用。”

会后，我确实花了一点时间，把自己对 Hybrid 工作优势的想法整理成了一份草稿，但并没有立刻发出去。晚上和 LG 聊起这件事，他说，其实你写的那些，领导心里未必不知道，交不交上去，可能改变都不大。

他说，现在让大家回办公室，更多还是为了“活跃经济”。疫情之后，多伦多市中心一直没有真正恢复过来——写字楼空着，商铺冷清，房地产、旅游和消费都在低迷。人一旦回城上班，城市自然就会“活”起来。

我其实是同意他的。

记得在上一个部门，有位同事在市中心买了投资房。没过多久疫情开始，房价不但没涨，后来想卖也卖不出去。现在办公室里也有一位同事，孩子上学后买了更大的独立屋，可原来的公寓一直挂在市场上无人问津。地产经纪建议他重新装修、换新电器，但结果依然不理想。前几天我问起这件事，他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也许，对城市来说，让人回去上班是“合理”的；但对个体而言，这个决定并不那么轻松。

宝贵的两个半小时

我住在市郊，每天坐公交车进城，单程需要 60 到 90 分钟。冬天时，延误、轨道故障、medical emergency 都不算稀奇，通勤时间常常失去控制。来回算下来，一天至少有两个半小时被耗在路上。

而在家工作的这几年，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把时间还给生活”。省下的这两个多小时，我可以更早开始工作，也可以在精神最好的时候处理复杂任务。那种背着包在人群里穿梭、被时间追着跑的疲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把日子握在手里的感觉。

省下的，不只是时间

疫情之后，公共交通上的陌生人变得有些“不可预测”。偶尔出现的行为异常的乘客，会在不经意间给早晨的情绪蒙上一层阴影。

远程工作的一个隐形好处是：每天起床后，不必先经历这些小小的消耗，才能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种稳定感——免于不必要干扰的稳定，对身心来说，是一种难以言表的轻松。

家里的小办公室

疫情期间，我和 LG 在家里各自布置了一个小办公室。我在楼上，他在楼下，工作时互不打扰，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在家办公的这几年，我发现自己的专注力和效率反而高于在办公室。开放式办公环境确实方便交流，但也意味着各种并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对话和社交，会随时把注意力拉走。

对我而言，这几年是技术提升最快、心态最稳定、工作质量也最好的阶段。

距离，反而让关系更舒服

这是我感受最深的一点。

每天见面的同事，难免会增加摩擦，也容易让人际关系在不知不觉中积累压力。但当一周只在办公室见面两三天时，彼此之间反而更容易保持友善和边界感。

适度的距离，让关系保持温度，也让合作变得顺畅。

远程工作的这些年，我并没有变得松散，反而觉得自己的能力、时间管理和情绪状态都在提升。我也趁这段时间尝试了不同性质的工作，从不同专业背景的同事身上学到了完全不同的思路。回头看，这是一段非常难得的积累期。

Work-life balance 变得更健康，身体状态也更稳定。

现在，如果真的要回到每天固定通勤的生活，我并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适应。

远程工作的时代，会就此结束吗？

最近无论是联邦还是省级层面，都能感受到一种“必须恢复”的政策倾向。但远程工作已经真实地改变了很多人，也已经被证明在不少行业中可以高效运转。年轻一代更看重灵活性，组织本身也尝到了效率和稳定性的好处。完全回到过去，并没有那么容易，也未必真的必要。

这次全面返岗，注定会带来分化：有人选择提前退休，有人跳槽去可以 hybrid 或 fully remote 的岗位。甚至包括我自己，也在心里反复衡量——是不是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自己能否适应？如果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已经无法换来相应的生活质量，也许，提前退休并不是一个完全不可谈的选项。

到了这个人生阶段，我更看重的是节奏、健康和心情，而不只是固守一种既定的工作方式。

今天早上在家工作时，我拍下了窗外的一只北美红雀。雪来得很早，也下得很大。红雀停在树枝上，一动不动。

我不用赶车，也没有延误的焦虑，只是安静地坐在桌前，看着窗外。

如果远程工作的日子真的要结束，我希望至少能记住这一刻——记住，生活曾经这样温和地对待过我。

[暖冬cool夏]

有些时候，领导层也是在试探，一两年前，我LD的公司就反复过好几次，因着大家的集体暗中较劲，上层没办法，最后都不了了之。现在他们能远程倒是另外的原因，公司这边的关门了。

[暖冬cool夏]

好秋写得很让人感同身受！我家里的这位已经完全officially fully remote,把他高兴的，说，就冲这，还可以干几年。我虽然也在家上班，但不是official的，小老板自己生了老二，在家上班，我们也趁机享福，她是说过明年要回办公室一两天。
你们公司要求五天都去，确实存在丧失人员/人才的可能性，除非大家都彻底回去，否则hybrid或是remote有吸引力的。也许可以考虑退休。人生很短！

[天凉好秋]

给菲儿上晚茶！你们幸运，我觉得两天回办公室是最佳的安排。我也很喜欢每周和同事social一下的感觉。

[菲儿天地]

好秋好文，很多同感。我们这里是可以选择二天去办公室，其它时间在家。有的部门甚至可以fully remote，但我觉得还是有一点social 比较好。我们家里也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各干各的，吃饭还可以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