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百合

Lily of the Valley - 遗世独立, 孤芳自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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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故事 (八)金色童年

(2015-12-11 16:33:28) 下一个

(图片摘自网络)

(八)金色童年 (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我的童年是金色的,因为它纯真无邪;我的童年也是模糊的,因为它无忧无虑。就好像做了一场甜甜的梦,醒来心里还有暖暖的欢喜,却怎么也回想不起其中的点滴。记忆的碎片,如同马赛克,在金色的阳光下镶上了一道暖暖的边。

 

小的时候喜欢跟着奶奶去看花鼓戏。麻城东路花鼓戏剧团就驻扎在大礼堂里。白天排练晚上演。东路花鼓戏是一种湖北省汉族戏曲剧种。早期名曰迓戏,俗称哦呵腔,后称东腔,也称东路子花鼓戏(今湖北楚剧前身为“西路子花鼓戏”,以麻城举水为界,东路戏流行于举水以东,西路戏流行于举水西),1958年定名为“东路子花鼓戏”,1974年更名为“东路花鼓戏”。是楚剧的姊妹剧种。从麻城、红安、罗田、蕲春、鄂城等县县志记载及艺人分布情况来看,东路花鼓戏曾是流行于鄂、豫、皖三省十余县的一个较有影响的地方戏曲剧种。已被国家和湖北省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印象中,除了电影,看戏就是那时县城里人们晚上经常的娱乐,尤其是奶奶辈的人。铿锵婉转的唱腔,色彩斑斓的古装,眼波流转的彩妆,锣鼓伴奏,人声帮腔,很多时候虽然看不懂,也听不明白演的是什么,还是觉得热闹好看。《白蛇传》,《御河桥》,《李慧娘》、《井台会》、《大闹公堂》等等都是当年的经典曲目。那时还小,不明白大人们为啥哭,为啥笑,为啥喝采,为啥唏嘘,却是喜欢回来后小猴子学样。记得最喜欢披上妈妈们五彩缤纷的围巾、纱巾做戏装,再把头发挽成高高的云鬓,翘着尖尖的兰花指,舞着长长的水袖,蘸着映山红、牵牛花捣碎挤出的汁涂在脸上,带着小朋友们一起美美地演小姐丫鬟的戏。仗着我看的戏多,记性也好,很多时候我都是当之无愧的小姐,其他小女生则常常扮演跑龙套的丫鬟。妈妈虽是从不送我去学文艺,对我这自编自演的节目倒也从不干涉。而奶奶绝对是铁杆的粉丝,不仅自己做我忠实的观众,还时不时召集院里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到宿舍楼前的场院里围坐给我们捧场。

 

现在回想起来,人在文化的浸润里感觉不到什么,只有当最后的东路花鼓戏逐渐没落消失的时候,才能体会那基于大别山区民歌民谣的传统文化有多美。就像小时的我们一直向往着山外的世界,如今飘泊在外,却发现朴实无华的故乡始终是心底难以磨灭的珍藏。

 

大礼堂在鼓楼的对面。鼓楼是印象中城关里唯一留下来的古迹。记忆中的鼓楼没有修葺,只是一个黑油油的城门洞。洞里两侧坐满了修鞋的,爆米花的手艺人。那时觉得爆米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白花花的米粒倒进黑油油的小铁桶里,盖好铁盖,横过来,细细扁扁的椭圆,在烧得正旺的柴火上不停旋转。到时间了,用长长的铁棍把铁盖子轻轻一戳,只听得“砰”地一声响,冲出一股热腾腾的白烟,倒出来的是热热香香、饱满的爆米花,感觉跟变戏法一样。

 

记忆中,从小长大的医院也像是个看戏的地方。一出是一出,紧张刺激、世态炎凉、生死无常。那时汽车很稀罕,也没有120,911服务。有车祸或紧急事情发生的时候,病人很多时候是用板车推进来的,或是担架抬进来的。老远就听见人声鼎沸,然后是一大群看热闹的跟着板车或担架一路小跑地往急诊室或手术室狂奔。一边是医护人员不停地高声喊“让开!让开!”,一边是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看个究竟。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这种事情,大院里的小孩子们无论在玩些什么,都会停下手中在玩的东西,撒腿就跑,挤到人群里看热闹。我也不例外。只是有那么几次,一不小心地挤到人群最里面,冷不丁地看到血肉模糊的脸或支离破碎的肢体,不由得有股东西在胃里翻江倒海,哇地一声狂吐出来。每次都下定决心不再看热闹了。每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一听到人声喧哗,还是照样跟风似地飞跑了去看。估计看热闹的天性是有瘾的,也是容易传染的。

 

职工家属区和医院门诊大楼、住院部只是一个围墙之隔。进出住院大楼要经过值班室登记。看大门的大爷是我姐同学的爸爸,对院里的小孩们倒是从不拦阻。我们出入家属区和工作区很是随心所欲的。院墙的这边是锅炉房,常年堆码着烧锅炉的煤。于是会爬树的小子们,干脆连门都不绕了,直接从煤堆走上围墙,再顺着院墙那边的树干一溜而下,就从家属区进了住院部。从住院部门口的喷泉小花园穿过,一直往里走,靠右手边,又有一小小的院子,那就是医院中医科制剂室的地盘了。记忆中,这是大院小孩子们最喜欢光顾的地方。原因大概有两个。第一,中药材里经常有好吃的果子晾晒入药,比如红枣,蜜枣,百合,甘草等。小孩子嘴馋,喜欢偷吃。现在想想,小孩子们对哪些药材能吃还是不能吃,似乎有天生的灵性。不过,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妈妈说,有一次姐姐和我偷偷吃了晒着的巴豆,回来大泻了三天。第二,院子里长了棵很大的石榴树。一到石榴开花结果子的时候,小孩子们就选在在大人们午休的时间,偷偷地翻院墙,爬树,摘石榴,然后被值中班的叔叔阿姨发现追赶,乐此不疲。现在回想起来,也未见得那小小的、未长成的石榴有多好吃;更多的时候,感觉更像是大人小孩沉迷于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似乎更恰当点。

 

我有一个泼辣英勇的姐姐。印象中我一直跟着姐姐那一帮大孩子们一起玩。当然很多时候他们对我是忽略不计的。但因为有姐姐的庇护,院里再调皮的男孩,似乎也没有欺负我的,只除了有一次一个叫冬儿的男孩。妈妈说, 很帅很乖的一个男孩,可惜小时得了脑膜炎,高烧烧坏了脑子,所以后来就有点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听说那天我刚好从他家宿舍门口经过,他不知发了什么疯,拿了个尖锐的石头碎片,冲到我面前,在我脸上就是一划。而我那啥也不懂的爹就稀里糊涂地给我在伤口处涂了碘酒。不仅让我疼得跟杀猪似地叫,左脸上还就这么留了个长长的记号。我自己倒不记得了,只是妈妈老提。而且每说一次,就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一副无限惋惜的样子,直到终于有一天那道划痕长好淡化为止。只是从此我见了冬儿就躲。一到脑膜炎多发季节,妈妈煮好了甘蔗荸荠红糖汤,就真的是不用催不用叫,赶紧大口喝,生怕哪天我也得了脑膜炎就惨了。

 

妈妈说,我吃饭慢,总是有和我年纪相仿的小男孩们端了小板凳,坐在我家等我吃完了一起去玩。我却不记得了。很多同学的印象是到了初中才有,只是那时男生女生已不再说话交往了。不过,我还是记得一个叫勇的男孩。我记得有和他常常一起玩,至于玩些什么却记不清了。只有一次,印象很深。我记得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下午,我们是在他家玩。忽然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待到雨停了,我们一出门,一下子乐了!我也慌了!破天慌地第一次,我家宿舍楼和他家单元楼之间的院子积满了快到腰高的水。短短几个小时的功夫,院子变成了池塘。我回不了家了!印象中,勇是很聪明但也很顽皮。他很有创意地找出两个洗澡盆,说我们划船吧。记得我们一人坐一个,拿了个竹竿,撑着划着,划到了对岸我的家。那年的雨季雨下得好大。爸爸妈妈每天吃完晚饭后,常常散步到举水河堤去看水位线,忧心重重。我却唯一清晰地记得我们小孩子在大院池塘,小桥流水人家里,嬉戏玩水的快乐。

 

上了小学,勇还是一样地顽皮淘气,不好好念书。我却成了老师父母眼里的好学生。考初中的时候,勇是为数不多、没有考上快班的医院子弟之一。随着年龄的长大,我们渐行渐远,不再讲话,也终于没有了交集。不过,因为他爸爸和我妈妈都是中医师,他爸爸是中医儿科专家,我妈妈则精于中医妇科,他们两个的诊室隔壁到隔壁,所以每次回家我也常常从妈妈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他没有上大学,跟着他爸爸学中医。我儿子三岁那年,我带着儿子回家小住探亲。碰巧儿子生病,姐姐带我们去挂他的儿科门诊。那时他已继承其父的衣钵,是医院里年富力强、小有名气的中医儿科医生了。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竟是无言。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不是所有的两小无猜一定会青梅竹马。可是回忆起从前,还是有暖意有熟悉。。。

 

你是我一片思乡的情

你是我童年最真的梦

你是我藏在心中的歌

今天唱给你来听

又见山里红

久别的山里红

你把太阳的色彩

浓缩成故乡情

又见山里红

故乡的山里红

你把燃烧的岁月

融化在我心中

祁隆演唱刘海东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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