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洛杉矶的黑人学区当高中英语老师,每年都想转出去,每年均不如愿。好学区难得开放名额,一旦开放,竞争者众多。
每天上课面对的是一群读书如同受刑的孩子。他们吸毒,酗酒,男生隔一段时间就有坐牢的,女生隔一段时间就有怀孕的。他们骂白人是白鬼子,仇恨让他们全身发抖。学校组织课外活动,出不起5块10块费用的家庭占2/3。她为几个赤贫的学生垫过数次,没得到多少感谢,别的学生倒是质问她,为什么偏爱某些学生?
她回国度假,亲友托她帮孩子办出去。他们不再高看美国,唯独对美国的学校痴迷不已。她暗想,美国学校光鲜亮丽的有,从头到尾败絮的同样有,而且不仅仅是中小学,包括大学。
与美国的华人朋友聚会,聊到孩子,听得最多的是哪个孩子得了什么奖,哪个孩子入选几所常青藤,哪个孩子赚了多少美金。她只能当旁听者,她无资格炫耀。
她有一个儿子,是年过35岁生的。儿子很晚才说话,学习一般,文艺和运动细胞严重欠发达,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她跟先生从国内名校毕业,来美国攻下正规大学的硕士学位,从基因方面讲,她的儿子怎么算该达到华裔中的平均线。
她让儿子读住家附近的高中,处在不错的学区。她给儿子报补习班,请过家教。头几年,她自己讲课的时候常常走神,她惦念着自己的儿子。儿子照旧按自己的轨道发展,默默无闻,学校的各色奖项无不擦身而过。
儿子面临报考大学,她和先生仔仔细细考量,锁定的梦想目标是加州公立大学第二梯队的州立大学 (Cal State)分校。他们觉得,儿子最可能上属于大专的社区学院。社区学院有个好处,读得好的话,两年后转入正规大学,就是说,孩子有第二次机会。
儿子懂他们的苦心,保证在社区学院好好努力。
放榜周期开始了,她心里跟着紧张,授课再度屡屡走神,幸好,没有几个学生注意到,他们本来就没用心过。
课间休息的时候,一个女学生冲进她的办公室,哭喊着,我进了,我进了。等学生喘足气,她得知学生被波士顿的一所文理学院录取,基于学生的运动才能,学生拿到了全额奖学金。
她为学生高兴,尽管这所学院与名牌沾不上半点边。学生是高中的姣姣者,身居治安非常糟糕的地段,不放弃努力,所以,她给学生写了强力的推荐信。
恭喜完学生,她想到自己的儿子。她给儿子打手机,问他在干什么?儿子说,没干什么,跟几个同学瞎聊。她问,查过大学录取的通知吗?儿子说,昨天查过了,再说吧。她坚持说,查查吧。
等了好一会儿,儿子不紧不慢地说,好像被录取了。
她激动得不能自己,一溜烟地跑到办公室门外,问,是哪所大学?儿子不紧不慢地报了州立大学某分校的名字。
她高举手机,仰望蓝天,泪水奔流。
她安静下来,她擦净泪痕,走回办公室,对在座的各位说,中午准备吃什么,我包了。
同事们得知喜讯,纷纷道喜,属于出自礼貌的道喜。一所州立大学,还能怎么道喜呢?
她的华人朋友,有的最低目标是加州最好的公立大学,有的只对一流的私立大学感兴趣。给这些朋友报告,恐怕听不到恭喜。这些朋友没教过书,没在如此糟糕的学校教过书。这里的大部分学生,人生目标似乎是毁灭自己。他们是地道的美国人,放眼全国,数量相当庞大。
比上不足,她早就放弃。她接受了儿子的平凡。儿子跟她教的学生相比,无异于天上的星星,高得遥不可及。
她无意跟谁较劲。儿子申请了,被录取了,被梦想目标录取了,作为父母,还能不高兴?
天空居然下起毛毛雨。天气预报又一次失准。她伸出手,雨水打湿了的手掌。
她由衷地感到幸福。
劣质基因,无可救药,代代相传,美国的政策更是让他们不事工作,专事生产,繁殖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