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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型关

(2020-10-20 10:33:48) 下一个

蜿蜒在山峦之巅,绝壁之上的长城城墙,雄浑,苍茫,辽阔,震撼,然而更令我沉浸的是那些关口,那里有“春风不度玉门关”寂寞荒凉,那里有“西出阳关无故人”的临别依依,那里有吴三桂山海关降清的历史风云,那里有杨家将大破契丹人的雁门关之战,那里还有王昭君辞别父老家乡,走向塞外大漠孤凉时,萦绕在雁门关上凄婉哀凉的琵琶曲。

长城的十三个关口中,山西就有四个,其中之一是平型关。知道这个关口,是中学读过的“平型关大捷”。我想很多中国大陆的学生,对这段历史都不陌生。我是一个忠诚的历史读者,常常只是想知道时光深处的故事,就像当天空中飘满了雪花的时候,我看到的只是漫天洁白,不会去追问冬季,追问寒冷。来到山西大同,喜欢历史古迹的我舍弃了五台山,选择了去平型关。其实平型关大捷,只是平型关战役的一个插曲,阎锡山领导的平型关战役历时20天,十分惨烈,有8万多中华热血男儿血战疆场,拼死抗日,为国捐躯。只是读书的时候,并不知道这辽阔的背景。

平型关大捷,是林彪,聂荣臻领导的八路军115师,在1937年9月25日平型关附近的桥沟,成功伏击日本精锐部队板垣征四郎的21旅团辎重车队的战斗。占据地形优势,兵力优势,武器装备劣势的115团,激战6个小时,全歼日军千人,缴获大量装备。虽然消灭的是日军运输补给部队,但在七七事变两个月后的抗战初期,在日军势头凶猛地进攻中原,妄图迫使中国投降的关键时刻,一场对日战斗的胜利,给衰弱的民族,带来了一点希望的萤火。

平型关大捷纪念馆,建在桥沟附近的山坡上,是在1969年,正当林彪如日中天时所修建,1971年林彪913事件后闭馆,直到2009年9月才重新开放,其间相隔38年。在风云变幻,沧海桑田的38年后,纪念馆紧闭的大门重新开启,尘封的文物又见天日,可是当年的将士,多少人是“昔人已乘黄鹤去“。既成事实的历史,无论多久,终究有一天要面对。平型关和四行仓库,台儿庄,腾冲 … 一样,浸透了勇士的鲜血,埋葬了战士的身躯,留下了先辈浴血奋战,奋勇抗争的不屈身影。

纪念馆前的广场上,矗立着10位平型关大捷的将帅雕像,林彪的名字在其正中。纪念馆前的115级台阶,象征着参加伏击战斗的115师。走进纪念馆的大门,迎面是平型关大捷的雕塑,地上醒目地刻着1937年9月25日。徘徊在当年的实物和照片的面前,我恍惚听到了隆隆的炮声,看到了汩汩的鲜血。这里有很多耳熟能详的名字,都是后来的国家领导人,都说战争中的生死情谊,格外深厚,可是这些当年将领后来的人生之路,颇让人唏嘘,那些看不见硝烟的战斗,似乎和飞曳的子弹,呼啸的炮火一样,能够让大地满目疮痍。

平型关大捷的主战场桥沟,是谷底狭窄,两壁陡峭的深壑,一条曲折回旋的土路沿着沟底穿过,夕阳斜射在沟壑和土路上,让半明半暗的桥沟,越发显得诡秘和凶险。日本21旅团的辎重队,竟敢沿着地形险恶的沟底土路长驱直入,足以可见当时日本人,在中国土地上的嚣张,骄横和狂妄。在桥沟沟底遭受伏击的日本军队,虽是运输部队,却也是训练有素,有着极强的的作战能力。尽管被包围伏击,却反应迅速,从沟底向附近的制高点老爷庙,以几十度的仰角向上冲击,抢先占领了老爷庙,战场形势一度十分严峻。

老爷庙很小,但是五脏俱全,有钟楼,有大殿, 现有的老爷庙是后来重建的。老爷庙的后面,就是平型关大捷中,打得最惨烈的老爷庙梁制高点。沿着庙墙后面的土坡,慢慢上行,就会看到树丛中的一块遗址石碑。站在石碑前,环顾四周,对当时的惨烈有了深刻的感受。我只空手慢行,尚且感到上山的坡度,何况士兵要奔跑,要战斗,还要顶住从上至下而来的枪林弹雨。得而复失,失而复得,3个小时的争夺战,打得异常惨烈,那是生命线的争夺战。微风在林间轻轻低吟,仿佛是向我述说当年这里的殊死拼杀。热血男儿的先辈,在长城的脚下,用血肉之躯,筑起了抵御外侮的长城。我站在空无一人的老爷庙梁,默默地向先辈致敬。

如此一场伏击战,115师竟然没有抓到一个俘虏,战场上只留下了日军尸横遍野,足见日军的顽强,作战能力的强大,和宁死不降的军人气节。信步走在当年的战场,目睹地形地势的险峻,我不禁想起那些抗日神剧,仿佛日本人是不堪一击的木偶,一打就垮,一触即溃,愚昧不堪。不知道那些编导,可曾凭吊过这些抗日战场,可曾体会到先辈生命和鲜血的惨烈付出。影视可以娱乐,但不是取材于民族的抗战。

离平型关战场不远,就是修葺一新的平型关城墙和箭楼,真正的古时平型关,还在遥遥的山上,可惜没能去看看。逶迤绵延的长城,在青翠的山间, 宛如一条通向天际的小路,让人遐思悠长。平型关北面是恒山,南面是五台山,两座山都是断块山,片片绿树在悬崖中生长,形成不规则的图案,宛如抽象画。那种静谧,那份辽阔,那片苍茫,那幅壮美,久久地吸引着我的目光。无法想象,在这样江山如画的地方,曾发生过一场血流成河的战斗。美丽的青山,目睹了生命消逝的惨烈,安详的静谧,倾听了枪炮呼啸的吼声。

时间整整过去一年了,当键盘敲出这些文字时,当时的景像又一一再现,恍如昨日。平型关的景色,平型关的传说,平型关的硝烟,每每想起,就会拨动一根细细的心弦。

附记:
板垣征四郎:日本帝国陆军大将,二战结束后,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定为甲级战犯,判处死刑,1948年12月23日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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