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艰难过后是欢笑。对于生于文革,长于文革的我们,怎样记下自己的历史,不把苦难掩藏,也不将艰辛夸大;不只记下快乐,也不只忽略快乐。如何记下平凡的生活,和上文明的足印。使每一颗在自己年代里逝去的诚实的心灵平安,使每一个经历过那个年代还活着的扭曲了的灵魂找回自我的内心?
这是给一个外国人介绍中国文革的纪实文学 --- 有文学加工的成分。其中有一两篇与那个年代无关,这是为了给外国人铺垫中国的文化背景。比如“青蛙为谁叫”,就是为了叫那些吃着“饱饭”的人也能看懂文革(也适合于现在的小孩看。)
希望这些文字能钩起那个时代的人的记忆。
(一) 狼在你家窑窝里蹲着等你
小时候,村民们有很多的时间在村头的场院里闲聊,小孩子们在一边跳着,跑着,笑着玩......有的大人很喜欢逗弄小孩。
村上有很多关于狼的传闻。夏收时候,这些传闻会变得很真实,看到倒伏的麦子,大人们往往煞有介事地诱哄小孩:“看吧,狼在这儿躺过,把麦子都压倒了......”让人顿时觉得狼那绿幽幽的眼睛就藏在黄黄的麦芒里,在某个地方正窥视着你。然而,这些倒伏的片区有的只有箩筐那么大,有的却比一间房子还要大。一首人人皆知歌里唱到:“大麦黄,小麦黄,大麦地里藏大狼,小麦地里藏小狼......”我总有个疑问,如果一个大母狼带着它的小狼,它们要藏到哪块地里?
狼对于任何一个小孩来说都是一种可怕的动物:传说中它有灯泡一样绿幽幽的眼睛(那时候,电灯刚刚为村民们所知,灯泡的样子还是很能吓倒人的);血红的舌头,耷拉到嘴外,嘀嗒着哈喇子;尖利煞白的牙齿,又长又尖。。。即使鬼,也不过就如此吧。但是心里越害怕,就越是想见一见,不是吗?
大人们在场院上闲得无聊,有时会专门找一些五岁以下的小孩来问:“有没有见过狼呀?”
小孩们不免要在他们那少得可怜的记忆中翻一翻。这时候,大人们往往盯着小孩的眼睛,接着说:“如果你说’没有’,狼会听见的!它会让你见上它一面 :它要到你家的窑窝里蹲着,等着你!”
那时,我们的房子大都是用胡基盖的,墙上留有一两个一尺见方的窑窝,用来放煤油灯或者老奶奶的针头线脑。这种墙上的黑洞不好看,因此它们大都用帘子挡着,黑咕隆咚地,有点神秘。
“大狼能钻进我家的窑窝里吗?”有的小孩吃惊地问。
“所以呀,要好好想一想.......”大人神秘地笑着。
说真话?大狼就要钻进那门后的窑窝里,等着你回家。说假话?狼听说你曾见过它,也许就不想再来找你了。小孩在恐惧和说真话之间徘徊。看着大人那神秘的笑,那笑后面一定有着什么蹊跷。
一天,村外新伐了一棵大树,枝杈繁多。它立刻成了小孩们的乐园。我们爬上爬下的玩,高兴得忘记了一切。突然发现天早已全黑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小虫子的鸣叫声。一种莫名的恐惧突然充满了心间。谁也不敢再在那里呆下去。
回家的路有两条:一条穿过村上的街道,路很长。村路上是不会有什么街灯的,黑黢黢的。另一条穿过村边的一条的壕沟, 路要近很多。那条壕沟里种着比人还要高的洋姜。平常从那里走,当高高密密的植物紧紧的包裹着我的时候,恐惧油然而生,令我发怵。
那天晚上,大家焦急害怕极了,恨不能马上到家,因此决定抄近路。不一会儿我们就跑到了壕沟边,突然,大家想到了狼,骤然停了下来。那些洋姜更黑更高了,夜风吹得毛拉拉硬硬的洋姜的叶子刷刷的响。狼会不会正猫在洋姜里,等着扑向我们?我想到了倒伏的麦地和墙上的窑窝,这两个东西在我的脑子里转呀转......
我们冲过了壕沟。
歌名:小草,很好听。歌词大意:北方富饶的大地上,紫色花葵多漂亮,我在父母的手掌上,无忧成长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