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今怀昔

在未知的旅途中发现未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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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美金

(2017-06-29 07:02:04) 下一个
九十年代中期,我在美国毕业后第一次回国探亲。
那几年,国内的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家乡有很多地方我竟然都认不出来了,四周一望,不是已经竖立起来的大厦、就是节节拔高的起吊机;打桩机、水泥搅拌机日夜轰响不断。老是听人侃一些高大上的话题:股票啦、黄金啦、房地产啦、伦敦巴黎纽约啦,从机关人员到出租车司机,都爱聊这些。
有一天我和未婚夫去逛上海城隍庙,发现身上的人民币所剩无几了,小商店又不接受信用卡。我们找到附近一家中国银行分行,发现那天银行关门。我们正打算去外滩找一家酒店(那时酒店大堂都有外汇兑换服务),只见银行外的人行道上有两个30多岁的男人,正在朝我们这边看。
实际上这两个人我们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呼着香烟、抖着腿,在那里东张西望,好像在等什么人。我们走过他们面前,其中一个就用上海话说:“调美金伐?”
我知道这是外币黑市的倒爷,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就对男友说:不要理他们。
我们装着听不懂的样子径直向前走,没想到他们跟上来了。跟了一段路,用沪语、粤语、普通话反复问我们要不要换钱,说汇率很好的,比官价高很多,再说银行今天关门,也换不到啊。我们还是装听不懂,没听见,不理睬。最后他们说:“钱鸡妈妮?钱鸡妈妮?”(英语change money。)
到了十字路口,我们快走了几步就过了马路,一辆电车开过来,就把他们隔在后面了。但我远远听见他们用沪语开骂了:XXX,神气啥!
晚上和表哥碰面,把这事告诉他,他说:哈哈,你们遇上了“倒桩模子”了嘛!不过大多倒桩模子只在一个固定地点,不会这样跟着缠人的。
后来我们去了北京。在北京我们忙着见人,到最后只剩一天了,长城还没去。朋友建议搭个旅行社的长城一日游,到了那里会自由放行,主要是利用旅行社的车。
我们在酒店订了长城一日游,一车全是老外。途中,导游走过来和我闲聊,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大卫,是外语学院毕业的,辞了机关单位的职,专门做涉外旅行团。
我随意问了些问题,引出了他的很多话,他的谈兴就上来了。他告诉我,做导游的正经收入低得说不出口,有时只靠带游客购物所得的回扣。但很多外国游客主要想看景点,对购物兴趣不大,回扣也很难赚。他的策略是,不去给外国人制造购物的压力,不买就不买,他利用外国人的同情心理,多拿小费。有些外国人到了丝绸商店、玉器商店不买东西,就觉得不好意思,感到亏了导游,到时小费就会多给一点。
大卫的目标是赚美金,积累起来,过几年出国移民。他在美国有个亲戚,愿意帮他办理移民,但不会支助他一分钱,所以现在要多多地赚外汇,这样出国后经济上就有个缓冲,可以慢慢找合适的工作。他可不想去中餐馆打工。
车快回到市区了,大卫走到车头,拿着话筒作结束演讲。让我吃惊的是,他告诉我的那些赚美元想出国的话,我以为是私下聊的,他竟当着一车外国游客全都说出来了,最后还说:如果大家能给我美金小费,我将不胜感激!有几个老外已经准备好人民币小费的,也重新拿出钱包来换成外币。
接下去的事情更是让我惊讶。大卫沿着走道,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地和每个游客低语。到了我们跟前,我听他说:你们想换人民币,请到我这里换,我的汇率比银行高5%
我心里一动,何不让他换钱,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告诉他,我们正好需要人民币了,换 500 美元吧。
大卫在我们后面的空座位上坐下来,拉开他的棉背心的揿钮….. 那天天气很冷,他穿着这件有点像防弹衣的厚背心,倒也不奇怪。只见他“哗”地拉开背心,两边的衬里各有三个鼓鼓囊囊的口袋。他很自豪地拍拍背心,对我说:
“看,都在这儿呢,这边是人民币,这边是美金!”
 
* * * * *

 
下面是今年院子里的芍药……今年初夏雨水特别多,下雨后花朵都沉重得垂下来,我干脆把它们剪下来带进屋里。生活里不能没有鲜花,对我来说,视觉享受和味觉享受一样重要。我每天下班后就在家里鼓捣这些,很觉快乐、宁静。

现在要出门休假了,请了邻居家的格兰来帮忙照料花园。他对我说:你放心,不会亏待了你的植物,我每隔几天拍照给你看。这男孩已经连续三年,在我们出门的时候照看我们的院子,今年要上大学了,立志以后读法学院。我说:你将来做了大法官,不要忘了你为我打工的日子!

 
回家后再见,大家继续享受美丽的夏天!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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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44)
评论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谢谢阳光、红裙和婉妮来访,过几天再见!
婉妮 回复 悄悄话 荔枝,节日好。你的文章让我想起那个年代的国内的事情,花儿漂亮。旅游愉快。
红裙绿意 回复 悄悄话 漂亮的芍药!我以前给家里的美元,他们都是去黑市换成人民币,还好,没出什么问题。
阳光96 回复 悄悄话 花真漂亮!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彩烟游士' 的评论 :

欢迎游士回家,你来了我走了。芍药是白色和粉色两种。
彩烟游士 回复 悄悄话 荔枝家的芍药是浅紫色的?好像很少见。

玩的开心,吃的开心!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mzl9876' 的评论 :

问好梅子!90年代初六、七千元还是很大一笔钱,被骗了那是肯定要气的。我出国前也通过亲戚在黑市换过一些美金,陌生人是万万不敢的。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觉晓' 的评论 :

觉晓,我发现这两种颜色配在一起特别粉嫩。芍药还是剪下插花比较“合算”,留在外面,一下雨全报销了。
mzl9876 回复 悄悄话 唉,九十年代初,老娘为我曾被骗过,拿人民币换美金,曾损失了六七千块,气得几乎岔了气,弟弟孝敬,赶去送给妈的钱让她老消消气,那个年代,换美元还是蛮难的。。。。。。
觉晓 回复 悄悄话 喜欢你的粉红和白色,我也有,但买的时候没有考虑颜色。你的手很巧的,花养的特别好。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阎立华' 的评论 :

问好阎同学,你很有联想力,应该写诗!
阎立华 回复 悄悄话 赞配图,这鼓鼓囊囊的花!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每天一讲' 的评论 :

是斩外国人的,外国人都是“寿头” :)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每天一讲' 的评论 :

一讲老乡来啦,问好,长远没见!涉外导游20-30%回扣,这么高,难怪他们要把游客往商店里赶。

芍药非常容易种的呀,你是不是种的地点阳光太足?芍药喜欢半荫的环境,每天只需半天日照,甚至几小时就够了。别的要求不高。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享受生活99' 的评论 :

找陌生人是不敢的,以前就是要换黑市也托亲戚,找熟人换。问好享受!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亮亮妈妈' 的评论 :

亮妈有暑假,太羡慕了,多多享受美好的夏季!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罗雪七' 的评论 :

谢谢雪七,我是突然想到了这两件事,赶着写出来,想想挺好玩的。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cxyz' 的评论 :

小C这样直接从银行取款不会有错。我最近几次回国都是在银行换的官率,信用卡也用得很多。再早一些,也是让亲戚帮忙找人换的。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wodedongxi' 的评论 :

谢谢来访,你那个做法错不了,只有这样眼睛盯着才放心。在国外呆的时间长了,这些中国特色的方式方法都忘了。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firstuncle' 的评论 :

Change size,哈哈。好的,我试试600。多谢俺舅。
享受生活99 回复 悄悄话 好美的芍药花!那个年代在银行门口换美金、换汇蹲点的人很多。据说被骗的人不少!
亮亮妈妈 回复 悄悄话 玩好。Have a good trip.
罗雪七 回复 悄悄话 真喜欢这漂亮的芍药花! 荔枝的美文也勾起我对那时国内换美金的记忆了。好文,赞!
cxyz 回复 悄悄话 回国也遇到过, 我弟弟都是让他们到取款机直接取人民币,我不会有假。
wodedongxi 回复 悄悄话 在银行门口换汇的人,据我观察是真实可信的。我自己10年前回国的时候,也这样换过,不会遇到假钞的。操作流程是,比如我的美元换人民币,门口说好汇率,然后进入银行到柜台上,那人往我的账户存入说好的人民币数目,我看到钱到账了,再付美元给他。现在没有这样干过了,主要是支付方式更加的多样化了。
firstuncle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荔枝100' 的评论 : 钱鸡塞子,钱鸡塞子,比如把宽度都设成600,高度自动按比例,不会溢出的,手机版本会自动缩。测死过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diaoerlang' 的评论 :

我还真没小瞧打桩模子,那些人是最有创业精神的,虽然不一定是做外汇发财,但他们脑子活,胆子也大,是做生意的料。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robato' 的评论 :

哈哈,我先生至今还记得这两个英文词 :))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firstuncle' 的评论 :

你是说把竖的图片也加宽吗?我是怕太大,超过屏幕的尺寸了。相等宽度的确看起来舒服,等我回来试验试验。你继续战斗啊!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coach1960' 的评论 :

教练哥比我出国还早,那形势变化就更大了,想想还真有趣。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吃出健康' 的评论 :

健康好。那时不但美金值钱,而且国家管制还很严,有人想要美金还弄不到,所以才有高价。你家里好像也种了芍药?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哈,你五天哥后来发财了,换个美金是小事一桩!国内的美金黑市70年代末就有了,不过都是亲友熟人之间找人去换的,直到我出国时也还没这么名目张胆。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边走边看66' 的评论 :

惜福,我是需要换人民币呀,看来那打桩模子们也会成为骗子的受害者。我也最讨厌国内旅行团购物了!
荔枝10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晓青' 的评论 :

谢谢晓青,周末快乐(周末早些开始)!
diaoerlang 回复 悄悄话 别小瞧打桩模子,不少人现在都是千万身价,儿女都来美国上学消费了,风水向来轮流转,当初老盛家看不起老宋,谁知没几年,四大家族宋家沾边三家。

robato 回复 悄悄话 看到"钱鸡妈妮"的翻译,一口茶喷了一桌.
firstuncle 回复 悄悄话 哈,钱鸡妈妮?钱鸡妈妮?不看翻译还真不懂。
你那图可以把宽度调成一样宽,提高你的可看性
coach1960 回复 悄悄话 哈,90年代中旬就不一样啦。我正在想些我1981年和美国同学第一次去北京的“友谊商店”,第一次见到绿色的美元纸币。。。心里的一些感受感想,不写出来真的是会永远的消失了。
吃出健康 回复 悄悄话 那时的美元那么值钱,他们当然想要美金了。你的芍药花太漂亮了!非常喜欢!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哈哈,80年代末就开始流行换美金,有到桩模子。 我家领导90年代初一句这个美金给你们换被五天歌“记仇”了一辈子,现在还拿出来奚落他呢!

玩得开心!
边走边看66 回复 悄悄话 哎呀,冲着题目奔进来的。 我曾在国内银行的国际部工作过,那时遇到好几例从银行门口小贩子那儿换美金,然后进来存。 我们一摸就是假的,幸亏你没换。

现在国内旅游总强迫购物,浪费时间,几年前参团在一个地方购物一个多小时都不让走。 我啥也没买,直接给导游小费了,他还惊讶得很。
晓青 回复 悄悄话 真漂亮,喜欢芍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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