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六 新的行业

CEO德克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霭青估计他大概四十出头，姓氏上看不出哪里的人，后来德克自己说是荷兰后裔，霭青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矮的白人，比阿诺还矮，噢，中午吃饭的时候，阿诺和通尼聊起自己的家世，霭青得知阿诺是广东台山祖籍，姓黄，颜色黄色的黄，也是阿诺知道的唯一的一个中文字。霭青见过不少南方广东一带的人，大多不高，阿诺算是中等个子吧，在加州见到台山人不奇怪，毕竟是著名的侨乡，好多好多的台山人在美国，特别是旧金山，华裔人口众多，台山人口占较大比例。
通尼倒是比阿诺讲了更多些。父亲是第二代意大利苏兰托移民，没受过高等教育，在科州开餐馆为生。
“开餐馆很辛苦，每天二十四小时地盯着，”通尼告诉阿诺和霭青，两个都没有餐馆经历的人，“主要是盯着员工别偷东西别偷钱。”
通尼在家里没少帮忙，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是冬天上房顶扫雪，“科州雪大，我爸盖餐馆偏偏盖个平顶的，一宿雪就能积老厚，不铲的话，房顶就被压塌，都是我一大早起来铲雪，恨死了，恨死我了。”
阿诺是土生土长的湾区人，估计一辈子没见过大雪，还特别喜欢温暖的地方，在夏威夷和墨西哥都有度假屋。霭青在北京长大，虽然没铲过雪，那份干冷也让她恨得牙痒痒。两人都非常同情地看着通尼诉说，霭青脑子里闪过周扒皮半夜鸡叫的课文。
通尼的大学和MBA都是在科州读的，这是离不开家么？“我爸他兄弟姐妹四个，下一代一共三十三个只有我一个男丁，我有三十二个表姐妹，没有表兄弟。”
“所以我能理解为什么，特别是乡下人，一定要生男孩儿，”霭青好容易插上话来，“铲雪这种力气活儿真不是女孩干得来的。”
她更能理解为什么丽时常会抱怨通尼，这位三十二个表姐妹环绕的唯一男丁，不被宠坏了才怪呢。
霭青掂量一下通尼和阿诺的头衔，自己是个会计长，应该是归阿诺这个CFO财务总监管辖，阿诺话不多，沉稳，不像通尼这般张扬。而通尼是CBO Chief Business Officer商务总监，这是个什么职位？销售吗？
通尼应该不会直接管理霭青，不过通尼是股权人之一，又在董事会里，查询财务情况是理所当然的，中间又夹着丽的关系，也就是说比较微妙。
霭青掂量一番，觉得通尼有些巨婴性格，人倒是直爽。阿诺比较闷葫芦，从面相看善良睿智。总而言之，都是不会刁难下属的人，霭青已经百分之八九十接受了这份工作。
德克也很nice亲和，向霭青介绍了自己的背景来历，和对公司未来的展望。他是伯克利的医学博士，有行医执照，前些年主要做药品开发，自己创建的公司前不久被大公司以八亿价格收购。
然后投资了另外三个小公司，成为大股东，现在投资到阿克西，合并了其他小公司。
霭青对医药行业不了解，便想知道德克投资其他公司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合并。
阿克西是个CRO，In the life sciences， a contract research organization (CRO)受托研究机构is a company that provides support to the pharmaceutical， biotechnology， and medical device industries in the form of research services outsourced on a contract basis. A CRO may provide such services as biopharmaceutical development， biological assay development， commercialization， clinical development， clinical trials management， pharmacovigilance， outcomes research， and Real world evidence通过合同形式为制药企业，研发机构或大型药厂在药品研发过程中提供专业化服务。
德克前一个被收购的公司在开发药品时就和阿克西和其他三个小公司签了服务合同，德克说开发药品是他的强项，将来他还会继续，不过现在他想站在CRO的角度来看看，或许把阿克西做大做全，和其他大CRO比肩。
以前阿诺的阿克西只是做咨询，帮助临床医生做广告招募病患志愿者来试新药。合并后的阿克西，德克说，可以写新药申请，做数据分析，监管质量和遵循法规。今后几年再发展到有实验室，有数据中心，有药品发放中心，等等等等。
霭青听得似懂非懂，在一个新的行业发展是个挑战，这让霭青很兴奋。好处是会计专业不受行业影响，她的吃饭家伙哪里都能用，制药业的专业术语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吧。
工资待遇上霭青大致查看了一下，会计长这个职称根据企业大小责任不同地域区别，工资从八万起到二十多万。阿克西是个小公司，霭青手下无人统领，唯一可以要求调整的是地域，湾区高物价地区，一般比全国平均高出百分之三十左右。
通尼给出了十一万工资，另外公司负担一半的医疗保险，加上每年百分之三的退休金。
硅谷大部分公司会保百分之八十的医疗，霭青走的是乔治的名下，谷歌连家属都是百分百全保的。那个退休金百分之六最常见啊。小公司这么抠门么？那时在格林多，公司是需要高工资高福利才能和大公司竞争人力资源。
阿克西这么抠门，除了行业特殊就业范围狭窄，还会有什么其他诱因让员工留下来呢？
通尼是做风险投资的，手下那些初创公司和格林多差不多，他应该知道如何能留住人，更何况霭青在阿克西是没有上升空间的，会计长上面是CFO，她是绝对不会替代阿诺的，那么这个起始工资就非常重要了。
霭青很坦诚地和通尼说了自己的想法，通尼和阿诺商量一番，定在十二万五，霭青接受了，约定一个星期之后上班。
“这么快？”乔治有些吃惊，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家里都安排好了？”
霭青没有发短信也没有打电话，就想当面告诉乔治，等他出差回家才通知他，也没了兴奋感，“嗯，我觉得没必要等啊。一是我不用给俩星期辞职报告，二来办公室没我的地方，暂时远程在家工作，一星期去两趟公司看看，拿些资料，存存支票，所以家里没有太大调整。”
“哦，那就好，孩子们需要的时候，你在身边就行。”
霭青点点头，“那肯定。”想了想觉得有些别扭，“从来都在身边的啊。”
反倒是乔治有几天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男人为了事业就没有work-life balance工作生活协调了？给资本家打工这么起劲儿。
霭青哼了一声，不想和乔治争辩，自己挣工资了，想想给自己买点啥奖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