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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心中,千疮百孔(10)忍生活之苦

(2015-02-20 12:04:48) 下一个
婆婆常跟牌友们抱怨儿媳没品味,后妈虽然热情却难亲近,继弟继妹与她貌合神离。睢淑媛在探望后妈和婆婆的时候,唯唯诺诺,在婆婆的冷傲高贵中小心在意,在后妈的警觉里寻找亲近父亲的机会。只要能在父亲跟前尽点孝道,就是对母亲的纪念,这些小小的世俗障碍她都可以理解宽容。但她的青春包裹在“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年代,现在要在穿着打扮上让婆婆满意,一时间不容易做到。在陪婆婆逛街的时候,很多次她心里看中的服饰,也是婆婆喜欢的款式,便信心暗生,明白自己是懂得欣赏的,但是,要把这些漂亮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还需要突破心理障碍。她记起了,以前在老家,人们的服装不是灰色就是蓝色,妈妈的箱底压着一些颜色美丽的衣服,妈妈却说:“这是旗袍,过时了。”睢淑媛不明白,比那些挂着两个方口袋的衣服,这旗袍好看很多呀。她心里痒痒的,终于偷偷取出来,穿一件,再穿一件,一口气套了五件旗袍在身上,美滋滋地,忍不住跑到阳台,恰好被三个同学看见,他们远远地喊:“瞧!她果然是特务!”在后来的抄家过程中,这些衣服被当成资产阶级毒苗,被红卫兵剪碎了,也在睢淑媛的心里剪出了一个心结,以至于她穿上红红的嫁衣时,那个结疤“嘶嘶”地开裂,仿佛是冰冷的剪刀贴着她的肌肤“嗤嗤”地剪过来。
几年后,孙仁甫的纺织品贸易,间接地做到了大陆的深圳。大陆搞改革开放,对外资投入有很多的政策优惠,但台湾当局严格禁止涉足大陆市场,孙仁甫跟其他台商一样,用香港注册公司的名义在大陆投资。孙仁甫行走于深圳、香港、台湾之间,夫妻之间聚少离多,难得回台小聚时,又往往带一帮哥们,来家里喝酒,睢淑媛照例做了满满一桌菜,温好了酒,然后坐在小餐厅,与女儿一起,安静地吃饭,竖着耳朵随时听从孙仁甫的吩咐,添酒热菜。
女儿吃好了饭,说:“妈妈,我们也喝点酒吧。”宴厅里传来孙仁甫与朋友们的高声闲谈,睢淑媛摸摸女儿的头,说:“乖,女孩子不能喝酒。”辅导女儿完成作业,安排女儿按时就寝后,宾客们才酒足饭饱一一告辞。送客回来,孙仁甫从背后揽住她,酒气到胃里转了一圈,从嘴里出来就没了香味,臭臭地熏着她的脖颈。她怕吵醒刚刚入睡的孩子,赶紧将手上的洗涤剂泡沫在围裙上抹了抹,任由孙仁甫将她抱入卧室。唉,为啥还要干这事?她不想再生孩子了,她想出去工作。每天打理家务之余,她就读书,读孩子的书,也去图书馆借阅,偶尔在书店买几本,几年下来,她新添了两个书架。阅读令她身心愉悦,也常有缺失感袭来。她想,自己的人生不可能像婆婆那样,打麻将逛园子,即使想打,也没有打麻将的伙伴,与生俱来的孤独、狭小的生活圈子,有家庭朋友、没有自己的朋友,唯一听她倾吐的,是她的日记本。前年开始,她每个月在女儿的学校做一次义工,担任联课活动的助理指导员,昨天校长说,可以提供一个图书管理员的职位给她。她很高兴,回来一直忙,没机会跟老公说。这会儿想起来,正想告诉他时,孙仁甫翻身去了卫生间,她也就穿上衣服,理好床铺,到厨房,继续洗碗涮锅。再回卧室时,孙仁甫已经呼呼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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