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见去路阻断,二话不说拔刀便向黑影砍去,白刃森寒如闪电直刺对方胸膛,鲁爽双臂一振腾空跃起,熟练地躲过这招置他于死地的凌厉攻势,翻身拔剑向四九当头劈下。 剑如长虹撕裂西风,枯枝落叶随剑影飞扬,惊慌失措地飘零陨落。四九怒目迎对,刀尖起处猛虎心惊,鲁爽长啸挥臂,剑锋落时蛟龙丧胆。刀剑相碰火星迸溅,四九手中的刀应声脱落,整个人被震得连退几步,背脊直贴到枯树干上。鲁爽反手变招再向四九刺去,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下的四九忽然蹿起,倚靠树干借力飞起一脚,捷如灵猿直踢鲁爽持剑的手腕,鲁爽不料对方竟还留有这等反败为胜的后手,神色一滞,手中的剑已被踢落。四九趁势飞速拔出随身匕首从树上跳到鲁爽后背,一手扯开他领口,另一手持刀绕颈刺向他的咽喉。刀尖触及皮肤的一霎那,四九忽然被他脖子上的刺青震住,从惊恐中回过神的杜至柔也在这时脱口喊道"住手!不要伤他!",然后走到鲁爽面前,眼中含泪,神色却异常坚定地对他道:"女生,放过我们罢!我三人是要逃到彭城去,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罢!"
鲁爽震惊万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而四九此时的神情却比鲁爽更惊讶。他直直地盯着鲁爽脖子上刺的小飞雀,口中喃喃念道:"女生?"鲁爽的目光此时也被四九不寻常的神色吸了过去,紧盯着这个身形外貌和自己有几分相象的人,疑惑问道:"你是何人?"
四九不错眼珠地看着他,面色惨白,呼吸愈加急促,愣了半天,最终用眉县方言缓慢开口道:"尊驾可是姓鲁,扶风眉县人,祖讳宗之,考讳…象齿,你…你叫,"
他没有说出对方的名,可鲁爽已如雷霆轰顶般呆住。"你是,阿秀?!"四九张着嘴,急促喘着气,片刻后俯身,恭敬下拜。"大兄。"
杜至柔与采萧惊讶无比地看着他二人,"这…这,怎么回事…"鲁爽更是很难相信眼前的景象,刚要喜出望外地扶住四九的肩膀,却听四九道:"我鲁氏宗族世代忠于华夏,世受皇恩,哥哥却为何要投身胡虏,背叛祖国,助纣为虐?"
鲁爽被诘,哑然怔住,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对答。"我,我这是…我没有,"杜至柔还是不清楚他们二人倒底有什么渊源,但看起来两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无疑,她顾不上搞清这一切,神情激动对鲁爽道:"既然你也是南人,那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四人一同投奔南朝!"鲁爽惊讶无比:"夫人,你疯了吗!我是犯了罪逃到北方的,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夫人却是所谓何来?!"他无暇理会杜至柔,只盯着四九追问:"我…我和阿父逃亡后,你们,是否受了牵连…"
"你们走后家被查抄,娘自尽,兄弟几个连坐,死的死流的流,只有我,因为年龄最小给没官,发配彭城王府为奴。大兄,"四九的眼中闪动着期望的光芒:"杜娘子说得对,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事隔二十年,无人再追究你当年的罪行,你何必还藏在北地,给异族人效力呢。"鲁爽脸红,却又争辩道:"异族人怎么了,异族人对我…比本族人还好呢。阿父过逝,还是陛下派人安葬的,就葬在了长社…我们的祖父,出仕东晋镇北将军,父亲任职竟陵太守,出生入死尽职尽忠,拼死为朝廷卖命,得到了什么?就因为我莽撞,杀了刘裕的女婿,就要我家破人亡…这样的祖国,你要我爱她…她爱我吗?!"
"你以为你现在侍奉的主子就爱你么?"四九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一厢情愿融入,他可未必愿意让你融入。不过现在用得着你而已。杜娘子一家就是例子。我听说去年邺郡有人造反,拓跋焘派你去查,事毕你因病迟回,他便起了疑心,对你严加责问,差点擅杀。一点小事疑心就这么重,还不是因为你是南人。跟我们走吧!这条小路直通彭城南门,回归正朔,就在眼前!"
鲁爽一听差点跳起来:"什么?!你们要去南门!陛下现在就在南门!你们不是正撞到刀口上么!"三人大惊失色,四九颤声道:"我打听的…不是在小市门和宋人谈判么。"鲁爽急道:"刚移到南门…"采萧忽然面色苍白,指着远处,失声叫道:"陛下…陛下回来了!"
四人全都吓呆,之后鲁爽兄弟和采萧下意识想往回跑,杜至柔低声喝道:"都别动!咱们能看见他,他定然也看见咱们了!这时候惊慌失措地躲藏只会让他更加生疑。"她引袖擦擦头上的汗,给了那三人一个安慰笑容。"镇定下来。咱们什么都没做。"
转眼拓跋焘就到了眼前。四人跪下行礼,口呼万岁,拓跋焘又惊又疑,紧盯着杜至柔后背,难以置信地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杜至柔抬起头,笑颜如蜜,秋波如流,娇娇怯怯一声呼唤,直酥到人的骨子里。"陛下!你去了这么久,妾好生惦念,"她看着拓跋焘的双眸恰到好处地升起一团雾色。"妾真的…很想你。"
另三人俯跪在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巨大的反差只在转瞬之间,也许这杜娘子真是仙女下凡或者狐精转世。
拓跋焘的心瞬间就被这娇滴滴的呼唤声融化了,唇角不自觉地飞扬,笑容满面地甩蹬下马将她扶起,杜至柔顺势就钻入他的怀里。
鲁爽走后不久,拓跋焘就兴尽意阑了。他本来就是变幻无常的人,对什么事的兴趣都持续不了多久。自己混在人群里,溜溜一天没吃饭,风头全让张李二人抢了去,他们口若悬河的话还尽听不懂,刘骏到底也不出来让他相看。他渐渐觉得没意思,回到戏马台换了衣服,带着其余几个侍卫策马回营。远远竟看到几个魏兵在树林外晃荡,他以为又是逃兵。最近总有零星小卒子逃跑,他抓住一个处死一个,死得都很难看,竟然还有人不怕,他加快向这边跑来,临近才意外地发现其中一人竟是鲁爽,另一个更让他惊讶,竟然是穿着兵卒衣服的杜至柔。
"你怎么穿这个?"他拥抱了她一会儿,把她从怀中拉起,双手扶着她的肩,上下打量她道。
杜至柔扁扁嘴唇,眼中带着泪光,委委屈屈地怨道:"陛下走了一整天,妾闷在帐子里,真的好无聊喔,陛下好狠心,出去也不带着妾,就顾自己玩。妾受不住相思苦,想去找你,辕门的兵士不让,说妾出事他们无法担带,妾就叫四九偷了几身兵服,我们三个乔装改换溜出来找陛下,刚走到这里就被你这侍卫碰上捉住了…"她边说边怯生生地观察着拓跋焘的脸色。
"真是淘气!胡闹!"拓跋焘果真沉了脸,目中亦露出凶光。"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宋人就在前面不远处,让他们看到将你抓了去,你,你真是!"他猛地抬起头,凌厉的眼神射向四九和采萧,脸上登时充满了杀意。"来人--"
杜至柔见状立刻哭出了声,尖声叫道:"陛下饶了他们吧,都是妾的错,陛下…"话没说完忽然双目紧闭身子向后栽去,拓跋焘大惊,迅捷出手将她抱住,急命鲁爽赶快去把神医程天祚找来给她医治,一番慌乱竟也忘了处置那二人。过了一会儿杜至柔缓上气,双唇翕动,却还是在替他人求情,拓跋焘冷脸训斥:"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程天祚背着药箱骑马奔来,捻针烧艾为杜至柔医治,采萧被命令着从旁协助,哆嗦的手指几番解不开杜至柔的衣带。好不容易将小衣松开,程天祚屏息凝神注视要扎的穴位,目光却被她腋下一处暗影吸去。
她贴身的小衣靠近腋下处有个暗囊,里面藏着一物,硬硬的好象玉石,程天祚不动声色,再用余光瞥看,光影勾勒出那玉石轮廓,竟象是个瑞兽带钩。程天祚心中惊诧之极。带钩是男人用的东西,她怎么会有!还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明显不是皇帝而是别的男人的!程天祚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一松差点扎错了地方,忽又觉身后人影晃动,他知道那是皇帝,忙侧了一下身挡住他的视线,同时翻起杜至柔的衣服掩盖住那玉钩,镇定下来继续给她医治。
天黑时他们回到营地,拓跋焘把人抱入御幄中躺下,心情稍微好转了些。据程天祚说她并无大碍,突然昏厥是因为陛下太凶要杀人,给吓的,要拓跋焘谦让她一点。拓跋焘觉得这小女子真是磨人,打不得骂不得,一虎脸就晕倒,一瞪眼就哭,又娇又弱比琉璃还易碎。又是心疼又是怨地哄她睡了,转身来到帐外拿住四九打了几十军棍。没罚采萧是因为还要她服侍娘子,二人叩首谢恩,四九伤痕累累,心里充满了恨意。
第二天接着谈。这次拓跋焘不去了,留在帐里守着杜至柔。李孝伯敲开小市门,出来的还是张畅,李孝伯递上今日的礼物。
"吾皇又有诏:赐太尉、安北毡子各一件,盐各九种,加上胡豉。"李孝伯指着银盘上的盐和胡豉,清音雅韵,不紧不慢地介绍:"吾皇说了,这些盐,各有用处。白盐--乃是食盐,主上自食;黑盐--治疗腹部气胀,研成碎末,一次六铢,用酒服下;胡盐--治疗眼睛疼;戎盐--可治各种疮疤;赤盐、驳盐、臭盐、马齿盐--都不能吃。胡豉--可以嚼食。"
张畅也不再计较诏不诏的了,收过礼物,送上自己这边的。
"吾皇诏魏主:螺杯和杂粽,乃宋土特产,现赏赐于魏主;太尉悯魏主久居苦寒之地,特赐皮袴褶一条。"李孝伯听得来气,二人又打起了嘴仗,直斗得口沫横飞,李孝伯竟不能占到便宜。他越发着急,嗓门不知不觉变大,竟如同市井吵架:"君所言皆不着边际的虚谈,支离破碎,前言不搭后语,说明你已理屈辞穷,无计可施了。我魏皇自当前行,不围此城,自统军马直逼瓜步。攻下了建康,此城亦为我大魏占领;攻不下建康,彭城亦非我主所欲!我们的目标,乃饮马江湖耳!"
张畅心中乐开了花。李孝伯先急了,竟然一时说脱了嘴,这等机密行动计划竟都吐露出来了!看来此番彭城能够躲过一劫。张畅大松一口气,面上不自觉露出从容的微笑。"去留之事,你们自己决定。不过,如若魏帝遂得饮马长江,便是没有天道。"孝伯道:"自北而南,到处都是人迹,魏人饮马长江为何独独不是天道?"张畅微笑,不再反击。
既然已经套出了机要情报,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陪着他玩了。张畅对着李孝伯恭手拜别:"君风仪典雅,谈吐不凡,果然人中之凤。君当保重,希望战争结束的日子不会太远,到那时你我便可再次相见。君若肯回归南朝,你我同僚之谊,就以今日算起。"
看着张畅眼中的真诚和期待,李孝伯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舍。两日舌战,竟让这二人战出了感情,成为了知己。一个是足智词辩,亦北土之美;一个是随宜应答,具南人风姿。二人相距十步远,静静对立,相互欣赏,相互叹服,相互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在下深敬张长史。你我相距不过十步,却不能把手言欢,实在是遗憾。"李孝伯缓缓引袖,与张畅道别。
二人再次惺惺相惜,这回是真的。各自转身时忽又见拓跋焘派来传话的小内侍,满头大汗地急跑过来,对着张畅的背影大喊:"请等一等!我们陛下还想借点东西。我家夫人要弹琴,问你家二王借箜篌、琵琶等器…"张畅忍无可忍,干脆直接了当地回绝:"我们是来打仗的,没带乐器!要打就打,表面工夫就不必做了!"
拓拔焘得到这么个回话,嘴唇直撇到了耳根。"哼!还挺横!还敢不服?打你个满地找牙!"
他其实是可以直接打彭城的,之所以派出李孝伯去打这一场口水战,其实也是在斗气。他要让具有文化优越感的南人看看,来文的,我们大魏国也比你强!我不仅在武力上能赢过你,在你们汉人最擅长的辩论场上,我也有优势压过你。看看我们的辩士,博综群言,美风仪,动有法度,一张嘴就能把你们驳得哑口无言。李孝伯不辱使命,重赏!进爵位宣城公。然后递上战书,商量好了日子,攻守双方摆开阵势,终于在彭城展开了期盼已久的大战。连攻十数日,攻下来几块墙皮。
这十几天拓拔焘天天在战场上督战,越看越灰心丧气。那遮天蔽日的箭雨,黑压压蚂蚁般的攻城人潮,接连不断摔下来的魏兵,砸成肉饼满天乱飞的尸体,遍地哀嚎的血刺猬,所有的景象都与那次攻悬瓠很象,而悬瓠之败是他最不愿联想的耻辱。可现在只要一睁眼就不得不去面对去回想,他的脑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仿佛看见陈宪在对着他讥笑。城墙下堆积的魏兵尸体又快到一丈高了。这宋人的看家本领怎这么强呢。太阳下山,他鸣钲收兵,又气恼又烦躁地回营,还差点进错了幄帐。原来自开战那日,拓拔焘就在手下的提醒下换了普通的营帐。御幄金顶,上绣盘龙,这不是暴露给敌人绝好的活靶子么,就差直接对敌人喊这里住的是魏国皇帝,赶快来干掉了。
黑脸进了帐,飞起一脚踢走上前服侍的宗爱,往榻上瞥去,柔弱的小女人愁眉苦脸掉着眼泪,更气。
"哎,我带你来是让你给我出主意的!不是看你这张马脸的!"拓拔焘瞪着眼吼叫:"没用的东西!帮不上忙,尽给人添乱!"他走过去上上下下地察看:"好了没好?!整日病歪歪地,看着就来气!"杜至柔一把擦掉眼泪怒怼:"嫌我累赘送我走啊!又不是我想来的!打不下来怪谁?早就说过这块骨头不好啃。南人长于守城,陛下万不可再轻敌,骄兵必败,宋国绝非陛下想象得那般不堪一击,他们知道城破后必被屠尽所以必定拼死守卫…是我说过的话不是?非不听,怨谁。"
"你皮痒了是不是!敢跟我顶嘴!"拓拔焘咆哮:"废话少说!快给我想办法!限半个时辰内想出来,不然朕就杀人给你看!"
杜至柔恨得牙直打颤,眼珠瞪得都快出来了,最后突然一泄气,全身跟着瘫倒在榻上。她太了解他了。她知道这话绝对是真的。她茫然失神陷入紧密思考,额头上冒出细汗。帐内安静之极,半晌采萧和宗爱哆哆嗦嗦送上晚膳,逃命般离去。杜至柔飘忽的目光落在眼前食案上,出神看着那豚脯,喃声问道:"我们还有几头猪?"
拓拔焘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她失去血色的脸,空洞的眼神,很是懊悔。自己太过分了点。他清醒了过来,扶住她双肩安慰道:"柔柔,别害怕…"
"叫后勤的兵卒进来。"杜至柔打断道。拓拔焘不知她要做什么,看她的神情又不象是开玩笑,只得按她的话传命。专管粮草物资的小官进帐,如实汇报杜至柔想要知道的信息。"平城押运来的补给,目前还剩骡二百只,鹿十只,豚二十只…"
"够了,你下去吧。"杜至柔转头看着拓拔焘道:"二十只猪足够了。宋人所建的城墙,外壁长条巨石,内里填充黄土,地基用木桩,桩子周围垒石头。派兵趁黑夜挖一条通往城墙地基的地道,把猪身上涂满硫磺点燃赶入隧道,猪的拱土能力是很强大的,点火后猪发狂,挖掘力更是惊人,猪油燃烧的大火足够长久持续,足够烧毁木桩,周围垒的石头受热再冷却后会变成粉末,整个地基毁掉,这块地基上的围墙马上就坍塌…"
"啊呀柔柔,你不会真是下凡的神仙吧!"拓拔焘不等听完,一把搂住她激动得大叫。"我这就去,派人趁夜挖地道,非给宋人打趴下不可!"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令魏人大吃一惊。他们摸到墙根,好不容易静悄悄地挖出一条小隧道,猪身上涂满了琉磺,刚要点火,却不料大桶大桶的溷厕污水从天而将,兜头泼下将他们浇得抱头鼠蹿。原来宋人早有防备,早就在地下埋放许多缸,上面裹牛皮,每时派专人监听,他们刚一挖,动静就被侦察到了。那些涂满了琉磺的猪,没到天明也都中毒死了。魏人偷袭不成还蚀掉这么多猪,以后更没得吃了。
拓拔焘气得暴跳如雷,接下来几日拼了命地猛攻,简直急红了眼,还是一无所获。更令他着急的是,一天城头上的宋兵忽然抛下来一物,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魏人上去一看,竟然也是只猪。好肥,肚腹摔裂了,里面竟然全都是还没消化的稻米!拓拔焘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气。里面的猪都吃得这么好,这么肥,里面的人不定强壮成什么样呢!围了快一个月了,彭城里的粮食还这么足!宋人做了这样充足的准备,这城何时才能攻下啊。
不远处留在帐里的杜至柔也不好过。战事不顺,拓拔焘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每次他从战场上回来都让她心惊肉跳,每次面对他都是煎熬。她在帐中坐立不安,程天祚进来要给她针灸也被她斥退,一个人背着门坐了会儿,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她烦躁地斥道:"不是说了不要打搅我么!"
身后传来压低了嗓音的问候声:"崔娘子,下官特地前来拜见娘子。"
杜至柔猛地回头,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弯腰拱手的陌生人。此人身穿魏人军服,说的却是吴语!
"你是何人!你快出去!"
那人不动身,只抬起头,露出紧张得满头大汗的脸。"下官员外散骑侍郎徐爰,宋主密使。受吾皇之托,前来拜会崔娘子。"
杜至柔扬声大叫来人,却没人进来,那叫徐爰的走进一步道:"娘子不必惊慌,下官只是要与娘子说几句话。娘子为拓拔焘所爱,朝夕不离于侧,定然知晓重要机密。拓拔焘下一步做何打算,是取道下邳还是绕道淮安,娘子可否告之一二…"
"你住口!"杜至柔大叫道:"你家主子丧心病狂了么!你快走,你问的所有机密,我无可奉告!"
"娘子息怒。"徐爰竟又上前一步,步步紧逼:"娘子既然不肯吐露军机,下官也不勉强。吾主还有话转告娘子。主上深知拓拔焘对娘子言听计从,可否恳请娘子…劝说拓拔焘撤兵,这场战争使大宋国力巨损,我们实在消耗不起了,恳求娘子体恤我国军民百姓,"
"这是你们的事!我是魏人,与贵国并无任何瓜葛联系,你们自己做的孽,凭什么要我体恤你们!"
"就凭这个。"
徐爰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物,双手托着呈到杜至柔面前。杜至柔疑惑的目光转到他手掌上,立即浑身颤抖,神色大变。
徐爰手中托的,是杜至柔送给刘义康的荷包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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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中出现的小猪拱地道火烧地基,发生在1215年10月的英国。肯特郡罗彻斯特城堡,第一次男爵战争。约翰国王用40头猪,以猪油燃起大火烧毁城堡地基最终胜利。后被拍成电影<铁甲衣>。肥猪故意被填满粮食迷惑敌人,是法国卡尔卡松城堡的主人巴拉克夫人想出的主意。法王查理曼派军队进攻城堡,堡主巴拉克战败被杀,巴拉克的夫人继承亡夫遗志,誓死捍卫城堡,法王围城三年之久,城堡里弹尽粮绝,巴拉克夫人把仅有的一点粮食喂给一只猪扔了下去让敌人以为她还有许多粮,于是敌人撤兵。
这两座中世纪城堡目前都保留完好,旅游的话不妨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