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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园雁落故人归 (恳求)

(2016-03-17 10:48:44) 下一个

“为什么...为什么?”李鸿喃声重复着。他的脑子似乎已经被那两个字敲碎了,失去了所有运转能力,只本能地重复着为什么,痴呆一样。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难熬的沉默。之后好不容易又听到崔晓园的声音。

 

“没什么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懒散,因此也异常无情。“烦了。”她连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园园!求你别挂断!”李鸿的声音也变了,嘶哑而苍凉。“告诉我理由。我要个理由。”

 

崔晓园不说话,过了几秒懒散答道:“烦了。累了。没意思了。”

 

李鸿深吸一口气:“你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对不对?是什么?快告诉我!”

 

又是沉默。过了很长时间,才听崔晓园说道:“没有。还没出来。”

 

“园园,听我说。不管什么样的结果,不要因为这个原因放弃我们的感情!职业暴露感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么。”崔晓园淡淡地打断:“针刺或接触污染血液感染HIV的概率是3%到30%...”

 

“是0.3%!3%到30的是HBV!你蒙人蒙到我头上来了!”李鸿烦躁打断她,又突然发觉不该这样说话,马上道歉道:“对不起园园。我实在太着急了。园园,别这么折磨我了,快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崔晓园沉默。李鸿悔恨地闭上眼。他真是不会说话。即使是求人,也求的这么强势。他睁开眼,稳定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园园。不管你有没有感染病毒,我是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你的。即使你是阳性,我也有办法和你生活下去,而且我们的生活质量不会受什么影响,我那天已经告诉过你了,那不是异想天开。你不用担心我会不情愿,我也不会感到委屈。不过就是个慢性病,和糖尿病一样,现在还没有办法,10年20年以后也许就有办法治疗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么?如果你真感染了,更需要身边有个人支持你照顾你不是么?我难道不比其他任何人都适合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传来崔晓园冷冰冰的回应:“不是这样的。”

 

“那就是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么?”李鸿的大脑恢复了正常:“我那天真的是做错了。我伤到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我求你了。我和她的确没任何联系了,除了她出事那天我在医院给她签了字,她手术过程中我都没在,着急跑回来找你...”

 

“这无关紧要。”崔晓园打断他的话。声音平静而淡然。

 

李鸿也沉默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喘息的声音。他很了解崔晓园。她这么说,就表明这的确并不重要。他和他前妻之间有无感情不是问题的关键。崔晓园是个相当大气的女孩儿。从一开始她就接受了李鸿心里住着别人的事实。她丝毫不在乎,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在李鸿心中的位置。她对于那天李鸿的表现并没往心里去。她不是没完没了放不下的人,她当时就已经发泄完了。她想分手,不是因为这个。

 

“到底因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么?”沉默好久,李鸿黯然开口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电话那头崔晓园的声音懒极了,透着明显的倦怠。“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就是烦了。没多少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停了一会儿,她淡淡说道:“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出了好多事,很累。想停了。想一个人呆会儿。”

 

“这是什么理由啊!”李鸿瞠目:“你在搪塞我么?你想一个人呆着,想去哪儿不要我陪,都行,我不打搅你,可没必要分手啊。我们这样的感情是说散就散的么?到底有哪里不合适,你说出来,能改的我一定改,”

 

他说不下去了。喉咙似乎已被堵注,一股热流击的鼻子发酸,声音开始发颤:“你还是对我不满意是么。我知道,我... 我不合格,我对你太苛刻了。我很后悔,没能为你改变多少,可你相信我不是有意欺负你占你便宜的,你相信我,我努力过,要改变我自己,我真的,很爱你,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喉中的酸楚越来越涩,说出的话断断续续。他不得不停下来,调整一下情绪。

 

电话那边始终默不做声。他克制住一波波涌上心口的激动,清了一下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智而清晰: “园园。我从没有这样求过一个人。现在,我求你,求你看在我们这样深的感情上,别离开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你有完没完啊。”崔晓园突然提高了嗓音,声音冷酷而无情。

 

“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累了,我烦了,这段感情我不想要了!你听不懂么?”她象蓄势已久的火山突然醒来,喷发出足以摧毁一切的火焰:“我和你根本就不合适。勉强在一起的后果就是现在这样,一身的伤。你说你爱我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看重感情的人感情对我来说一点不重要,你非不听。当初玩的好好的你非要转变。我找你就是为了玩,您这样的用来玩玩就算了根本不能认真。我想从你那里寻找的不是爱,是性。我要的是感觉,自从你和我确立恋爱关系我的快感就没了。剩下的只有白开水。我要想恋爱的话我不会找你的,会谈恋爱的男人多了去了你又不比别人更出色,我找你是因为你会玩游戏,你能玩出很多花样给我想要的各种好感觉。你是个很好的性伴侣,仅此而已。你非要和我谈恋爱。我和你有这么多不相宜的地方你都视而不见。真要谈恋爱结婚,哪儿能找你这样的。你刚才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你和你前妻那么长久的感情我也敢说那不是爱。你和她根本没谈过恋爱。你有过这么多女人,哪个都没教会你该怎么爱一个人。玩性游戏你是高手,认真谈感情你是白痴。真要建立长期稳定的关系,您这款的免谈,实在消受不起。花花公子一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史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能和我保持长久的关系。你我在性格上矛盾这么大,你这么霸道这么盛气凌人,我早就已经忍到头了。你也知道我不是会委屈求全的人。忍气吞声很难受的你知道么?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很痛苦的你知道么?我不否认你对我有感情,可我还是认为俩人能不能相处下去靠的不是感情。有爱不一定能长久,配合默契的很多之间都没有爱。那天你非逼我当你女朋友时我就是这么说的。我早就知道我适应不了你强硬的个性所以我不想开始这段感情,不想在你这里浪费时间。现在这个结局是不是印证了我的话?你非要靠近我,非要把我不愿意看到你的那一面展示给我看。我告诉你,现在你在我眼里什么都没了。原来的迷恋变成了失望,原来的崇拜变成了鄙夷,原来你面对压力是那么焦虑懦弱,原来你一点都不比别人强。这还不到一年,你在我眼里就已经变成了墙上的蚊子血。你知道我是靠感觉生活的。没有感觉有感情也行,没有感情脾气好能容忍我也行,你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让我和你再勉强下去呢。你当初说要试,我也陪着你试了,结果你也看到了。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早结束早好。没什么遗憾的。什么样的经历都有用。和你这一段,至少让我更清楚自己不应该再找什么样的人。我尝试过了,也没损失,我的生活没有因你而改变轨迹,我这辆车的方向盘始终都在我手里。当初是你非要搭上我这辆车的,其实我和你本来就是两条道上的人,想去的地方想看的风景本来就不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你瘾也过了想得到的也都得到了,该下车了!”

 

李鸿觉得自己掉到了冰窖里。浑身每个细胞都被冰尖刺破,痛入骨髓。他的身体完全僵住了。再也料不到两天前还依偎在自己怀里撒娇邀宠的小女孩,一转脸就能变的这么绝情。那个总是挂着温暖笑意的小女孩,会说出这么一大篇寒冷彻骨的话,每个字都准确地扎在了他的心口上。“游戏,我们做的只是个游戏...”她不是个毫无经验的新手么,什么时候变成高手的,能把游戏中受虐者常玩的技巧运用的如此炉火纯青。李鸿觉得自己又一次掉进了陷阱里。这种感觉他以前玩游戏时也有过。他曾不止一次地被他的奴隶忽悠。那些被他压制的,和崔晓园一样温顺柔弱到极点的女孩子,战无不败,只除了最后一战。她们让他在所有的时间大肆享受,她们自己内心怀着最后反击的期待,耐心地等待着大转折时刻的到来。“事实上,受虐者最终在指挥一切。”他不可避免地按照奴隶能承受的限度愿望和要求来安排布置进度时间表,在她们喊停时不可避免地被抛弃。她们走的头也不回,因为他们之间没有感情。那只是个游戏。

 

他动了动僵直的手指,想办法调动起所有残存的思维判断能力,控制住发抖的嘴唇,开口说出一句话。

 

“园园。你刚才说的不是你的真心话。”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他们僵持了一会儿,李鸿打破了沉默。

 

“园园。别把我当傻子。”他的声音沉稳又冷静。“我在感情上的确是白痴。我是不会谈恋爱。可我还没笨到分不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你是什么样的女孩儿我会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里包含什么样的感情我看不出来?你为我付出是强颜欢笑还是发自内心的愉快我分不清楚?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没什么能绑架你的感情。我知道你有多独立,什么都挟制不了你。你根本不是能受委屈的人。一点不情愿你都会马上叫出来。你为我做的所有事情,完全出于爱情出于自愿。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你的快乐,以我的快乐为快乐,是你说的原话!你敢说你不爱我?!”

 

“我有说过我爱你么?”崔晓园平静地问道。

 

李鸿一下子就愣住了。崔晓园冷淡一笑,继续说道:“从来没有吧。我从来没说过我是爱你的吧。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感觉,错觉而已。哼,”她从鼻子里发出轻视的声音:“你还真挺自作多情的。”

 

“你!”

 

“你爱怎么感觉是你的事。我只能告诉你你这些感觉都是错的。我和你所做的,自始至终就是个游戏,我一直是在和你玩游戏。你大概忘了我有多高超的演技。我所做的仅仅是在演戏,演的很投入而已,顺便检验一下自己有没有以假乱真的能力。现在我不想演下去了。该得到的我都得到了。我很感谢你带我走入那个陌生的领域,让我长了很多见识,我人生的阅历又丰富了一笔。现在我想玩的想听的想品尝的都已经差不多了。该换个正常人重新过正常的人生了。我还是那句话,李医生,我只会拿你当游戏伙伴,你不会也不象是我将来能共度一生的人。别再来纠缠我了。在你这儿我本来也没投入过真感情,现在这样结束谁都不亏。我和你为满足性欲而来,各取所需互不相欠,谁也不用和谁说对不起,”

 

“园园!可我投入了真感情...”

 

“So what? 投入了就想要回报那是做生意!我厌烦了,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厌烦了,没有新意了,”

 

“园园!”

 

“你以前有过这么多女人,现在才跑出来一个我这儿就去了半条命了,我没本事没兴趣和你心里藏着的那些影子玩宅斗...”

 

“可你说过你不在乎我的过去!我向你坦白的时候你说过的,”

 

“切,逗你玩的话你还真信。”

 

“园园!”李鸿的叫声凄惨而绝望。

 

“从刚开始我们就约定做游戏伙伴,你承诺你也要求我不许把游戏带入现实生活里,可你食言了,你毁约了。不过没关系,你不愿意结束我可以单方面结束。别再来找我了李医生,GAME早就该OVER了我额外又陪你玩了这么长时间的加长版,你不费什么力气就从我这儿赚了这么多,你早该满意了!”

 

“园园!园园!”

 

对方已经挂了。李鸿一把将手机摔在床上,牙咬的格格作响,好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算你狠!”

 

天空中闪出一道强烈电光,紧接着惊雷炸响,憋了一天的大雨终于倾盆而将。天地间霎时昏暗如泼墨。一道接一道闪电划过北五环那片别墅区的上空,坐在里面的崔晓园呆若木雕。她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和寂寞笼罩着她。闪电的亮光如幽灵点燃的鬼火,猛一下照亮她手中的催命符又猛一下熄灭。那是一小时前取回的检测报告。上面显示用金标和酶联免疫法的结果,均为阳性。

 

她是汪洋大海中遭遇风暴失去动力的船,放弃了一切挣扎,随波逐流,任由惊涛骇浪将她吞噬淹没。她在电闪雷鸣中无动于衷的坐着,直到全身发麻失去知觉,才艰难站起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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