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十点,俩人才从沉睡中醒来。李鸿起床穿戴好去上下午班,走之前对着卧室镜子,边系领带边对床上的崔晓园说:“明天早晨你下了夜班,我带你去九朝会喝点茶泡泡SPA。这些日子太紧张了。在那儿呆一天,晚上听听戏。”
“什么戏码?”
“叫什么...《相约相骂》。 ”
“喔唷,”崔晓园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光着两个肩膀,靠在枕头上笑道:“ 这么冷门您也听说过?”
“我看过红楼梦的!”李鸿整理好衣领,来到崔晓园身边,笑对她道:“那个龄官还是芳官,耍大牌不要演的,是不是就是这两出?切,当我没读过书啊!”
“嘿嘿嘿,”崔晓园捂着嘴笑了个够,笑完后摇头叹息道:“您这书读的,端的是惊悚。搞反了!龄官非要演的是这两出,不想演的是游园惊梦。因为龄官是唱小旦的,游园惊梦是闺门旦,不是她的正工。”
“管他什么旦,反正我知道这两出!哎,我还知道它是昆曲不是京剧,怎么样,够有文化的吧?”
崔晓园打个哈欠,半闭着眼念叨:“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什么?”李鸿没听清,皱眉做侧耳恭听状。
“听说过相约和相骂,我的哥哥真伟大!”崔晓园眉开眼笑,对李鸿伸着大拇指。
李鸿很高兴:“那我明儿早上到科里接你去。”伸手捏她的脸蛋。
“不去。”崔晓园懒洋洋钻回了被窝:“小旦戏,没意思。”
“那晚上干什么去啊?”李鸿转着眼珠,拿起崔晓园一只手把玩着,忽然眼睛一亮,笑道:“我陪你逛街去吧。看看戒指。”他的手指在崔晓园左手的几个手指之间来回摩挲着:“想要什么样的订婚戒指?Cartier还是Tiffany? 哎,上个星期在国贸那家卡地亚,有颗心型的钻,两克拉半,我看切工还行。要不明天晚上一起看看吧,”
“哎呀,谁要卡地亚那种暴发户才戴的首饰啦,好没有品位的,”崔晓园忽然换了声调,撅起小嘴,嗲声嗲气抱怨道:“当初我老公说要给我卡地亚被我骂死了呢。满大街都是,亮亮的太过张扬了,都没办法显示出我低调内敛的气质。我想要一个与众不同的订婚戒指,我这辈子就结这一次婚啦,卡地亚好俗气的,虽然很多人喜欢,但是你知道么,哎呀你是女生你肯定知道的啦,这样太简单了,对吧,都没有新意。”
李鸿张着大嘴傻看着她,好半天才噗地一声大笑出来:“你跟谁学的这么说话!”
“跟我们马场上一怕婚纱照的准新娘学的。这是在酒吧碰着聊天时她对我说的原话。”崔晓园恢复了自己的语调,边咋嘴边茫然摇头道:“虽然我是女的,可我不知道这个怪咖小白兔在说什么。她还传授了我好多别的经验,轻松搞定金老公的八大绝招啦,斗二奶必杀技啦。我是一概地没有听懂。”
“你骑一次马学到不少东西。”李鸿咂舌道。
崔晓园笑了笑,靠在床头淡淡说道:“是啊,我挺喜欢去的。那儿的人都很有意思。我们组老大,绝对的御姐风范,光身边给她提鞋的就能排成一个加强连。”她倦怠的笑容渐渐透出一丝无奈:“老三对她那马特好,给马辫小辫儿,每次都带几个进口的青苹果孝敬她那马,她男朋友每次都偷吃..”
阳光照在她光滑细腻的脸上,她含笑絮叨着琐事,忽上忽下的长睫毛如蝶翅般颤动,谈笑间抖落下几分萧索的寂寞。一阵巨大的内疚潮水一样涌上了李鸿的心头。他真的亏欠她太多了,她对他这么好,她几乎包容了他的一切,而他却无以回报。他把女人的手捧在了自己的手心中,勉强笑问道:“她们,每次都有人陪着么?”
“嗯。”崔晓园看着被子上的花纹,长声叹息:“一群富贵闲人。”
“你下次什么时候去?我陪你去。”李鸿面对她,认真说道。
“后天。我们老师加了堂课。快比赛了要我们三个都去,他要上group的课。”她看了一眼李鸿:“你不上班了么?”
“请假也要陪你。” 李鸿的手指捧着她的脸蛋,象捧着稀世珍宝:“大后天晚上的飞机飞法兰克福。走之前一定要好好陪陪你。”他带着愧色低头笑道:“我...当你男朋友,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崔晓园笑着摇摇头,问道:“ 不是还没收拾东西呢么,还是先忙你自己的事吧,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不行。这次听我的。”李鸿吻着她的手。
“那我帮你收拾行李吧。”崔晓园甜甜一笑:“给你装一箱充气娃娃。”
“嗯,个个都像你。” 李鸿眼里流淌着爱意,终于禁不住诱惑凑了上来亲吻女人的嘴唇脸蛋,下巴带着须后爽肤水的清香,在她的双颊间蹭来蹭去。女人被他吻的一阵发痒,嘻嘻笑着推他道:“好了好了,再不走要迟到了。”男人恋恋不舍放开了她,拍着她脸蛋:“那就这么定了,明晚上去给你买戒指。”
“不要。”崔晓园看着他,说道:“我不要卡地亚,真的。人家新娘其实说的没错,应该要个与众不同的戒指。”她歪着头,边想边说:“最好是自己设计的,独一无二的...”
“哎哟,这么复杂,”李鸿边往外走边抱怨:“ 还要与众不同的,独一无二的...你可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省油的能有什么好灯。”崔晓园嘟囔着,身子一歪,又钻进被窝里。
中午起了床,吃点饭,她给李鸿收拾要带走的东西。日影重叠着花影,透过纱帘隐隐浮动在衣柜上,给镜前的人影镀了一层模糊的金。打开衣柜,她的手指依次划过他挂着的外套,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舍和缠绵。她把头埋在了他常穿的那件大衣里。丝质的内衬蹭着她双颊,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他爽肤水的余香,她埋在这一堆衣物中,贪婪地深吸着气,仿佛是要把他的气息全都吸到自己身体里去。他的衣服上,留有一股特别的味道。是他独有的男人味,只属于他的味道。
她把一件深色的衬衫放到箱子里。第一次,他就是穿着这件衬衫抚摸她的,他润滑的指尖就象他穿的这件衬衣,带给了她如丝的温柔和快乐。她闭起了双眼,他的眉目清楚得仿佛就在眼前。他正言笑晏晏,嘴角弯成了一道精致的弧线。她睁开眼,转身拉开小抽屉,拿出一叠柔软的细棉袜。那天他歪靠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看书,脚上穿的就是那双白色的,带着淡淡的木樨香。她把头埋进这叠袜子里,鼻尖蹭来蹭去,历历往事一件件,清晰回放在她脑海中。他的腼腆与调皮,他沉下脸的训斥,每一声叹气,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这么让她思念。这是怎么了?她笑问自己。再过几个小时就又见面了,难道只几个小时的分离,就这么难以忍受?他们已经是形影不离,难道还不够。他不在她身边时,灯市口寂静的清晨,医院花园里的黄昏,他办公室里的暗夜,就只是她自己支离的幻梦,他来了,站在她眼前,这些景象便如仙女挥动手中魔棒,蓦的鲜亮起来。
原来这就是相思,这就是爱恋,只一缕熟悉的味道,就能勾起尘封在心底的情愫,只一刻不见,就是室迩人遥的痛苦,如隔三秋的难耐。崔晓园的手依次抚摸过整理好的衣物,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事到如今,她想要的东西竟然越来越多。不单想要他的陪伴,还想要他的誓言,想听他承诺说他将永远对她忠诚,始终如一。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他。她已顾不上他以前是什么模样。他是人是鬼,是邪恶是仁慈,是轮回转世后仅剩的一个模糊影子,都已经顾不上在乎。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贪恋他的味道,她要这份爱,她不能离开这个人。因为有了这些痴念,她害怕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怕他风流成性,怕他移情别恋,怕他旧情难忘,怕自己想要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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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录了首《味道》。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
不知道它们跑那去了
赤裸裸的天空
星星多寂廖
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
我以为我能过的很好
谁知道一想你
思念苦无药
无处可逃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
和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
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今天晚上心事很少
不知道这样算好不好
赤裸裸的寂寞
朝着心头绕
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
我以为我能过的很好
谁知道一想你
思念苦无药
无处可逃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
和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
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我觉得小李还没有离开呢,小崔应该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思念吧,得多发酵几天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