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了,李鸿没和崔晓园说一句话,见了她就鼓眼睛。崔晓园也不去他那里,下了班直接回自己家。她等着李鸿来道歉,可她没等到。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恐慌。她觉的她那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接近现实。李鸿不想要她了。住在一起,离的这么近,让他看到了她全部的缺点。她生活习惯不好,任性懒惰大小姐脾气,嘴还特损,他厌烦她了,找了个蹩脚理由吵一架,顺理成章地和她分手。"你有种!"崔晓园在心里恨恨骂道:"用完就扔!算我眼瞎!"她的鼻子有点发酸。
现在怎么办?替考不成只得自己硬头皮上。拿起复习题就象拿起天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做多少错多少。她狠狠把书摔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这下真丢脸了,考出来的结果非被人笑死不可。死李鸿!她大声骂着。
又过了一天,她认命了。下了早班一看表,天还早,李鸿还在上班,她开车悄悄来到李鸿的家,取走自己的个人用品。既然他这么绝情,也犯不着求他,就算求回来了,以后自己都觉得自己贱。她收拾好衣物,下楼来到门边。回头望了望整幢房子,忽然一阵难奈的酸痛袭上了心头。
五个月前的一天,他在这里做了她的主宰,她毫无保留地交出了她的所有。五个月后她凄凉站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梦一样。她呆呆立着。所有的经历都是有用的,可她积极不起来。这段人生中短暂而奇特经历,改变了她对感情对关系的领悟,改变了她一生。以后,没了他,还会再快乐么?以后的人,给予她的,能比李鸿给她的更好么?她掩住了脸,低声啜泣。不会有了,快乐再也不会有了。就这样做了他的弃妇,就这样伤的体无完肤。
门忽然开了,李鸿大步走了进来。崔晓园慌忙擦掉脸上的泪,拎起箱子转身就往门外跑,被李鸿一把截住,紧紧搂在了怀里。崔晓园挣扎着想要逃脱,李鸿把她抱的越发牢固不让她跑出自己的怀抱,发烫的唇胡乱吻了过来,在女人的头上脸上,印出一朵朵桃色的合欢花。
"别闹了。"男人喃喃的耳语,带着一丝恳求,直激到崔晓园心头最深处,又酸又苦又涩又甜蜜的热流涌上喉头,崔晓园委屈的泪水决堤一样汹涌而出。缩在男人宽大温暖的怀里,哭的象个孩子。
李鸿的大手始终在她后背上下抚摸着,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诉说哄慰她的甜言蜜语。过了一会儿,他猛然抱起她,走到了楼上卧室,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崔晓园的泪水一直流一直流,湿润了李鸿的胸口,面颊,肩头。直到男人温柔地给予了她全部的爱意和宽慰,直到两人同时爆发出全部的激情释放了压抑已久的相思苦,她才红着脸,脸上挂着泪珠,对男人扬起娇羞的孩儿面。
"好了好了,不哭了,"李鸿轻轻拍着她的脸蛋,拿过纸巾替她擦好鼻子,又低头啄吻她依旧撅翘的红唇,又怕她冻着哄她穿好上衣,再把她放自己怀里温温柔柔摇着,口中不间断地安慰着:"我们还象以前那样,好么。"见她平静下来,舒一口气,笑道:"都过去了。"
"你...还理我么?"崔晓园闷闷地问,带着一丝可怜:"我,还可理喻么..."
李鸿哧声笑了出来。"当然可理喻了,这么可爱这么懂事的丫头要是跑了,我到哪里去找第二个。"
崔晓园心里甜蜜蜜的,拿起李鸿的衬衫替他穿好,靠在他怀里回味了好一会儿,抬头望他道:"那你以后不许再说不理我的话。"一字一字地说,每说一个字还点下头。
"那要看你以后乖不乖。"李鸿拉起女人小手,轻吻道:"象你上回做出的事,惹我生气,那就还不理你。"
"你心眼怎这么小啊!"崔晓园嗔声道:"我又不是真的看不起你,你知道的,我说那些都是气话..."
房内一阵安静。李鸿怔然看着她好久,才淡淡说出一句话。"你以为我生气是为这个?"片刻后长叹一声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做弊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崔晓园低了头,脸红红的,闷声说道:"是不对啦,我知道。可你这么叫真儿,也没必要啊..."
"你!你,"李鸿气结,盯着顽石,咬着牙说道:"你这要是在美国,被人发现是会坐牢的!"
"那...那什么,咱这儿不是不在美国么..."崔晓园缩着脖子,偷偷反驳。
"还敢顶嘴!"李鸿的脸开始充血,崔晓园见状连忙陪笑脸:"好好,我以后不再这么做啦。"
李鸿盯着她的严厉目光渐渐消逝,也算等到他想听的一句话,虽然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发自她的真心。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弱。面对这样的女人,没什么办法。一阵恐慌感浮上心头。他觉得他无法掌控这个女人,他觉得不知何时就会失去她。不难理解以前他为何喜欢玩SM游戏。当主人用鞭子操纵住奴隶时,感受的不仅是征服欲的满足,还有随之而来的安全感。现在,这是个和他平等的人,她做出什么事,他一点预防或杜绝的办法都没有,他无权干涉她的自由,一切仅凭她的自觉。这是多么无力的凭据啊,他渐渐品尝到了这种挫败感。他低了头。
他的样子令崔晓园感到惭愧。她真没想到李鸿会生这么大的气。她摇摇男人的手,装出可怜表情,哭丧着脸求道:"好哥,不生我气了嘛,要不,你还当我是你的小奴隶,狠狠罚我一顿,只要你高兴,怎么都行。"
"你要还是我小奴隶,你做出这种事,我根本不会罚你。我什么都不会做,客客气气把你请出去,从此再不见面。"
"啊?!"崔晓园转动着眼珠,"有这么严重么?"
SM世界里,奴隶最怕的不是主人的刑罚。只要主人还愿意虐你,哪怕痛不欲生,也说明他还在乎你。有一天主人忽然拿你当客人般尊重了,也就是被他抛弃的时候了。
"你不觉得你犯的错很严重么?"李鸿的目光重又冷了下来。"做这样的事,人品有问题。"
"干嘛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啊!"崔晓园嚷道:"你凭什么说我人品有问题!我是偷鸡了还是摸狗了!"
"你犯罪了!"李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人会如此的冥顽不灵,瞪着她道:"你做这种事,你的信誉就没了!以后谁还敢相信你?!"他盯着女人的目光突然闪出一丝惊恐:"对了,你寄给他们的成绩单,还有那些资格证明,有没有涂改过?有没有做假?!"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崔晓园忍无可忍吼叫:"你连这个都怀疑?!你还跟我在一起干什么?!"
"这就是你做弊的代价!没有人再相信你了,你以后做出什么事别人都会怀疑!你能骗一次,你就能骗再多。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骗子!"
"你也是这样看我的是么?"崔晓园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喃声问道:"你不再信任我了是么?就因为我找人替考?"
李鸿看着她,叹口气:"我不得不承认,我在你这里的安全感的确少了一些。"
崔晓园听了这句话,原先冒火的眼睛突然失去了光泽,眼中流露的神情从不甘,到惊讶,直至悲伤。她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的好远好远,她觉得很冷,身体都抖动起来。李鸿看她的样子,心中掠过一丝不忍,叹口气帮她盖好被子,勉强笑道:"这就是你要承担的后果。我说过我不会再拿你当小孩子了,我们的关系也不再是以前的不平等关系。我已经没有对你唯所欲为的权力,也就没有对你的行为负责的义务。你要我给予你成人式的尊重,你自己首先要做个自我负责的成年人。为后果负责,就意味着你自己捅出来的娄子自己去收拾,如果我们的关系因此越来越远,你也要承认这是你造成的,是你的错。"
崔晓园觉得自己的心都冻住了,连颤抖的力气都没了。越来越远,她原来是这么害怕他不要她了,她的分离焦虑原来不比任何人少。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潇洒的无牵无挂想走就走的女汉子,她是飘在天空中的风筝,别看她飘的再高再远再悠闲,那根线,始终是攥在男人手里的,这份爱,就是男人牵制着她的线。
"你,你不要威胁我。我害怕。"她的泪点点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