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伤的滋味儿
冻伤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在江南,许多人冬天手和脚会生冻疮,又红又肿又痒又疼。只要着凉水多,就很容易生。奇痒时还不能挠,一挠就疼,并且马上就会溃烂。生在脚上还不好挠,上课都没心思。有的人年复一年形成习惯性冻 疮,那更是苦不堪言。
和江南这种腻人的冻疮不同,东北高寒地带若冻伤的话来势凶猛,活活折腾掉你半条小命。20连的仓库保管员郑礼章,一个小个子的四川籍复员军人,那天去团部办完事步行回连队途中遇上好大好大的雪,他过了西大濠就迷失了方向。那条田间小道被大雪覆盖,能见度又低,剩下的7、8里地原本半个多小时可以走到,可他在没膝深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几个小时,却看不到连队的房子。这可要了命了。雪地里走路比平常累得多,老郑个小腿短,自然比别人更费劲。实在走不动了,就整个身子趴在雪地里爬了起来,这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爬行中是胳膊和腿用力,双脚则不用着力,不知不觉中脚就冻僵了。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口,他已经站不起来。媳妇把他架上炕,鞋冻得硬梆梆的,袜子也冻住了,粘在脚底,怎么也脱不下来。媳妇赶紧用雪给他搓脚底,可是晚了,脚底已经长出大大小小的泡来,两只脚都是,疼得钻心又痒得钻心,我们去看他时,老郑的表情十分痛苦,夜晚觉也睡不好,足足折腾了两个星期。
这种感觉我也有过,在一次打夜班脱谷(大豆)时左手手套的无名指磨破了,干活儿时很热没在意,下班睡觉后被一种又疼又痒的感觉折腾醒了,手指起了个很大的泡,把指甲盖也顶了起来。我以为是干活儿磨的,就把泡挑破了,不料马上又长出来,比先前还大,干活儿怎么着也不会磨出那么大的泡啊。有经验的老职工告诉我,这是冻出来的,得十天半月才能好。接着就是又痒又疼,仿佛从指心发出来,被泡包裹着,挠不着又摸不到,却钻心地无时不刻折磨着你,难熬极了。那天睡下已近黎明,我虽然又累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被这种又疼又痒的感觉整得没着没落的,叫我着实领教了北大荒冻伤的滋味儿。而老郑两个脚底都冻伤了,无疑更加痛苦。这不?吃饭还可以有人给端送,解手可怎么办?东北农村的厕所一般都在屋外十几米处。
还有个富锦县下乡知青吴宝金也是大雪天在外迷路冻伤了脚,从来都是笑容可掬的他紧锁双眉,痛苦得脸都歪了(可是2010年他来上海,问起这件事 时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地儿冬天出门必须“全副武装”,头上戴棉帽子,最好是貉皮或狐狸皮帽子,多数人戴的是狗皮的;还要戴口罩,曾听说有没戴口罩把脸冻伤了的;还有手套也少不得,若你象南方那样双手插在裤兜里,那要不多会儿就把手冻僵 了;外出或去林子里伐木,必须打绑腿,将棉胶鞋口绑住, 防止雪灌进鞋里,不然很容易冻伤了脚。有个哈尔滨青年王明波在修水利的工地上嫌干活儿热了把棉帽子摘了扔地上,收工后两只耳朵僵硬发黑疼痛,十分危险。大伙儿马上用雪给他搓揉好半天逐渐回暖,才避免了耳朵变成一掰就碎的“薄脆”。早上机务排保养机车,有人用手去摸结了霜的车 体,结果手粘上去与车体冻在一起,硬拔下来就得掉层皮, 只能叫人找热水浇着化开。
北国的严冬啊,非常地严酷,防寒越冬可是大有学问,否则,稍一疏忽,就会酿成大祸。
是的,凉水会导致手开裂,但和冻疮没关系,所以南方人在南方会生冻疮,到北京过冬反而好了---当然不是北大荒野外那样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