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小芳突然问我:“你猜大厅咨客安嵘有多大岁数?”我一听,摇摇头,因为我对大厅的人知之甚少。我想了想回答道:“和你差不多吧!”小芳噗嗤一笑,说:“唉,你对这里的人还是不够了解的,告诉你吧,安嵘的实际年龄才刚满18岁而已。其实啊,我比安嵘大三、四岁呢。”我才恍然大悟,安嵘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每天在大厅点名时,我都会看到安嵘身着标准的职业装,头发舒得整整齐齐的,几乎没有一丝笑容,给人一种孤傲的样子。她的主要工作是收银,每次我路过大厅时,安嵘除了收银外,安嵘都是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可能和大多数服务生一样在玩手机吧。
小芳还告诉了我关于安嵘的一些故事。安嵘的老家不远,其实就是市郊区,听说家里经济情况不是很好,于是早早地就来了城里,经人介绍来到足疗店。起初张总和李部长想让她当足疗技师,但安嵘不愿意,可能是因技师工作的“复杂性”而拒绝,但那时正好大厅收银缺人,安嵘就安排到了大厅部门。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安嵘是属于那种内向型的女孩子,除了与大厅王部长交流以外,基本上很少与人搭话。有段时间我还依稀地记得,当时每天上班前点名时,大厅鞋房旁边总有一个后生在等人似的,总是四处张望,年纪20多岁的样子,中等个头,身体微胖,但穿着上却有讲究,一身几乎是的名牌。手里还时不时地玩了手机,不时地发出游戏过关的声音。当点名结束后,安嵘就和那后生便一起离开店里。小芳透露,那后生和安嵘是老乡,年纪也差不多,安嵘是经人介绍,认识了这个后生王某。王某是村里算是有钱人家的“富二代”,可能是因为安嵘长相清秀吧,王某的家人才同意与安嵘处对象。从王部长的话语中得知,安嵘向往爱情,也想嫁个有钱人,不仅仅摆脱自己现在的处境,同时还想减轻一下家里的负担。现在与王某相处,安嵘都处处迁就王某。
一天晚上,王某开着路虎越野车,带着安嵘来到一家酒店吃饭。开始他们谈得还不错,突然王某露出一副贪婪的样子,且直截了当地对安嵘说道:
“我看现在的时间也不早了,就在这里过夜吧,房间我都安排好了,双人标准间,你说怎么样啊?”王某说道。王某的一番话,安嵘一听,差点惊出一身冷汗。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怎么能接受这么赤裸裸的要求!看着飞扬跋扈的王某,安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安嵘本想立马离开酒店,就此彻底断掉与王某的关系。突然,王某的爱凤手机突然响了,一分钟后,王某依然摆出一副霸气十足的表情对安嵘道:“哈哈,看把你吓的,我呀是和你开玩笑呢!至于这么紧张?呵呵!刚才一个朋友叫我去唱歌,那里的人不少,而且有吃有喝的,和我一起去吧!”
按常理,自重点儿的女孩子一定会想方设法离开像王某这种花花公子的人。然而,安嵘却犹豫不决,我想她当时一想起她如何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时,安嵘只好选择了后者,依旧选择了和王某在一起。王某连忙开动汽车奔向歌城。
王某强搂着安嵘进了高档KTV包房。开门进去时,安嵘顿时闻到一股浓烈的烟酒味,安嵘本能地不想进去,但王某强拉硬拽,安嵘不得不进去。里面早已坐满了人,基本都是20出头的年轻男女,和王某类似都是些“富二代”。安嵘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卑心理,觉得人家都是有钱人,而自己与他们却不属于同路人,和他们在一起越来越别扭和不合群。这时的王某,早已被一群狐朋狗友灌醉且不省人事。安嵘借此机会,逃离了歌城……
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安嵘却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泪珠像细小的雨滴从她那粉嫩的脸颊划过,接着慢慢地闭上双眼,抬头仰望天上的星星,安嵘茫然且痛苦不已。好不容易回到店里已经半夜12点多,王部长还在大厅里值班,突然发现安嵘回来,还满脸泪水,王部长关切地问道:“安嵘!你、你是怎么了?”安嵘没有回答,径直跑向宿舍,关上门窗,重重地扑向床上,两手捂着自己的脸,悲伤地哭泣起来。这种哭泣我觉得是世上最残忍的、最悲愤的一种哭泣,是从人的心底和身体里慢慢渗透,直到让人最终完全垮掉的一种哭泣。 王部长紧跟着到了安嵘的宿舍门口时,发觉门早已被安嵘反锁。无论王部长怎么喊话,安嵘就是不开门。过了一会儿,小芳也跑来了,依旧打不开安嵘的房门。
正当王部长和小芳离开安嵘宿舍时,前方突然闯来4、5个年轻人,个个凶神恶煞的,有的还手持棍棒,正朝安嵘的宿舍走来。小芳一看这架势,连忙拽上王部长往外躲,果然是那王某带来的打手要找安嵘。只见王某脸上红一阵,紫一阵,看样子当时气得不轻。这时小芳和王部长躲在另一个过道里蹲下开始偷听。王某走到安嵘宿舍门口,还没有说话就脚猛踢安嵘宿舍的门。震耳欲聋的声音使得周围的人惊吓不已。王某的帮凶们随后也朝安嵘的门猛踢、猛砸,大约一分钟后,王某终于开口了,恶狠狠地朝房里的安嵘骂道:“安嵘,我操你妈!你说,你是不是老子的对象?是不是老子的女人?老子怎么对不起你了啊?每次出去还不是老子花钱,姓安的!你不会不知道礼尚往来吧?今天老子请你吃饭,老子提出开房怎么了?你觉得自己的身体比别的女人金贵?你以为自己是冰清玉洁的女人?你根本就不是!不开房老子忍了,陪老子参加一个聚会你也不去,你就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当着那么多的人,趁老子喝醉了,你他妈就趁机溜之大吉啦,把老子的面子都丢尽了!今天非把事情说清楚,说不清楚,老子就打死你这臭娘们儿!”王某身旁的帮凶们也不依不饶,不时地挥舞着凶器。
当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王某依旧不依不饶大闹安嵘宿舍,使得原本寂静的员工宿舍立刻聚集一些人,里面也包括李部长、宁部长和高部长。王某却变本加厉地冲击安嵘的宿舍,据小芳回忆,事后安嵘的宿舍门被王某砸开了几个洞,假如时间长的话,安嵘宿舍门就被王某活活地踢烂不可。
王某企图继续闹下去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人近似发出近似狮吼愤怒的声音:“谁在这里闹了?你XXX,胆敢在我这里闹事,我看看谁有几个胆子!”众人一听,纷纷躲开,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性走进中央,横眉怒目地看着王某和他的马仔们。大家一看,原来是张总,张总原来在大厅里巡视,突然听到员工宿舍有震耳欲聋的敲打声,便急匆匆往员工宿舍里赶。
王某一看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且从表情上看就有来头,顿时火气减了一半,王某还没有搭话,张总虎眼一瞪,冲着王某一伙又吼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了啊!明目张胆地聚众闹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年轻人找对象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但你这种做法是错上加错!”张总一不慌二不忙地掏出一根烟,慢慢地点上狠狠地抽了一口接着说:“小后生,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几个老钱就牛逼地不行行,我见过的多了,年轻人搞对象,觉得双方不适合就拉倒算球了,非要闹得打打杀杀才能解决问题?我可告你啊,我可认识这片儿派出所的领导,你他妈再在这里闹事,我立马和派出所所长通电话,把你们这些杂种都抓起来!不信的话,我现在和派出所所长打个电话。”张总摆出掏出手机要拨打电话的模样,王某终于沉不住气了,说:“好!好!好!”。说完冲着安嵘说道:“姓安的,算你走运!哼,就你这贱货,一辈子都找不到男人的!”,王某和他的马仔们才陆续离开。
大家的终于平静了下来,王部长和小芳从里面出来,从宿舍管理员阿姨手里拿了钥匙打开安嵘的宿舍,昏暗的月光下看到床上用被褥裹着一个,看见王部长来了,一下子扑向王部长怀里,放声大哭。这时张总也进来了,表情依然严肃,说道:“唉,你这女娃娃呀,你看看啊,还不到20岁就搞对象,对方是干什么的还闹不清楚就谈,以后长长记性哇!”说完,张总回到店里。
这场闹剧终于平息了,听说那个王某再也没有找安嵘的茬儿。同时,安嵘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内向,话越来越少,更不想和人交往。回想起来,我在这工作了半年多时间里,安嵘和我说过只有一句话,究竟是什么的一句话呢?“大厅的派工单没有了!”我清楚地就记得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