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很多中国人不把自己当人看
2014年8月中旬,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教授张维迎在在某财经媒体主办的《智友会》节目中发表出位言论:99%中国人不把自己当人看,愚昧,就是不知道人究竟是什么。我们之所以是人,能把人和动物区分开来的是我们的思考,是因为我们有理性、能思考、有自由意志。自由意志包括了要去表达。如果你想说一个话,别人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这就是你不把自己当人看。现在大部分中国人,60%以上甚至99%,不把自己当人看。
也许张维迎说得不够文雅和含蓄,不符合几千年流传至今的中国文化传统价值观和思维习惯,甚至会被一些盲目的爱国分子骂成“汉奸”,尽管我并不赞同中国“99%的人不把自己当人看”,但是我觉得“大部分中国人不把自己当人看”的观点是切合实际的。当然我们需要抱着“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言逆耳利于行”的心态接受这种观点。肯定有些人看到这样的说法不舒服,不习惯,那正说明张教授扎到了中国人的病根上,扎到了中国人最痛的穴位上。
媒体上经常可以看到受害者的举报或者偶然发现的不当人看的案例,现实生活中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人们似乎司空见惯。比如,黑窑厂奴隶一般被迫做苦力的民工,每天被关进车间犯人一样没日没夜劳动的鞋厂工人,置工人身体健康于不顾让工人在粉尘污染的环境下作业导致工人重病缠身的,被公司非法拘禁强迫加班还不给工钱的白领职员,那些为了训练员工厚脸皮让员工当街向行人下跪或者抽打自己耳光的“魔鬼培训”,堂而皇之地说是为了训练员工的心理承受能力,实际上这些都是不把人当人看的具体表现。还有,父母粗暴地对待子女,导致花季少年跳楼投河自杀,死者在遗书中质问父母何为不把自己当人看,他们无法忍受父母的家暴;有些学生因为成绩不好居然被亲生父母活活打死;大学生因为向父母要钱买房未遂居然把亲生母亲打得一死一伤......这些不把人当人的事件每天都在发生,让我们敏感的神经早已疲劳与麻木。
其实,更为隐秘的人格丧失不是在外力的威逼,而是当事人主动地、自觉自愿地放弃人格自尊,在官场上和职场上,对上级极尽阿玉奉承、故意压低自己的身份抬高对方的身份;还有那些希望上司提拔重用的哈巴狗似的人,他们不惜为权贵当仆人和奴才,完全放弃了自己做人的尊严,根本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有着自由意志、独立人格、独立思想的人格上和法律上完全平等的人,而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低人一等的“贱人”;至于那些为了金钱和地位不惜现身的女人,还有那些为了金钱不惜一切代价争着嫁给有钱人不管自己是否真心爱对方,就更是缺乏人格意识,没有把自己当人,而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商品。所以“人至贱者无敌”居然成了一些人用来自嘲的人生哲学,这不能说不是中国人的悲哀。甚至连古人“不为五斗米折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大丈夫威武不屈”的精神早已丧失殆尽。
在网上时常看到谈论为人处世的帖子,有句话给人印象深刻“别把自己太当人看,也别把别人太当人看”,这样的名言居然备受新东方校长俞敏洪之类的成功人士的推崇。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当代中国相当流行的社会心态。无论是媒体上,还是现实生活中,我们时常可以看到和听到诸如此类不把人当人的事情,在西方人看来一些人格悔辱和歧视言行是要走上法庭并让加害付出代价的,可是到了中国人这里不是逆来顺受,就是不当回事儿,或者干脆忽略不计了。
陈炳山于2010年曾经在新华日报(南京)发表一篇短文《别不把人当人》,文中历数了新中国抓小偷绑在村头大树上痛打,给地富反坏右戴高帽子游街示众,把走资派批倒批臭再踏上一只脚,诸如此类践踏人权的事情如家常便饭,而且做得理直气壮。但在当今,广东几位卖淫女被抓后被牵着赤脚游街却引来一片骂声,口水不是飞向“小姐”,而是淹没了不当执法的当地警方。公安部也下发通知,要求坚决制止游街示众等有损违法者人格尊严的做法。湖北“误打”厅官妻子的警察向受害者道歉是好事,不过以“自抽耳光”的道歉方式,就是不把自己当人的损招。打人时不把别人当人,道歉时打自己,不是把自己也不当当人吗?南京白下区城管列出《46条工作忌语》,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其实不尊重人的不文明语1000条也列不完。但只要记得把执法对象当“人”去尊重,执法者掌握了这一条就离文明不远了。不管是妓女、嫖客,还是小偷、杀人犯,不管是“盲流”,还是流氓……只要是人,都该得到人的尊严,有这一条,社会离文明就不远了。
古代圣人曾经说过“有教无类”的话,就是不论高低贵贱人人都应该有受教育的机会。新社会倡导了几十年“人无贵贱之别,工作无贵贱之分”,实际上这是天大的谎言,中国自古以来人分三六九等,从来就不曾有过平等。工作不仅有365行,而且工资都有许多级别,城里人和农村人不同,干部和工人不同,干部和干部也分18个级别,甚至人死后到了八宝山也逃不脱级别的限制,达不到某种级别一些代表着身份的墓地是无法藏身的,不晓得古代“十八层地狱”的级别是否存在,否则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那里也休想做到人人平等。我们承认任何社会都是有差别的,但是这种差别如果是自然形成的就好,是贫富的差别也罢,但是在法律面前、人格面前必须是无差别的平等,公民权利和福利方面必须是无差别的平等。如今很多网民在网上对社会不公平事件和国家不公平的政策发牢骚,这说明公民的权利意识和人格自尊都在觉醒,这是一种可喜的进步,也就是说中国正有越来越多的人醒悟了自己身为人的地位应该是平等的,尽管人们知道权利、资源和财富不可能平均分配。
中国人为何对自己的人格如此麻木呢?是因为深受两千多年儒教思想的浸淫。古代的儒学圣人们为了维护统治者的江山万年不变,不惜把老百姓都搞“脑残”。孔丘为什么如此受到各个朝代统治者的欢迎和尊崇?汉武帝为何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历代帝王为何倡导“尊孔读经”?说白了,所谓的儒家之道不过是统治者愚弄百姓的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是一个行之有效、百发百中的统御工具,孔丘所倡导的“礼乐之道”成了束缚老百姓的紧箍咒和铁锁链,让老百姓一辈子没办法做自己的主人,只能做他人的附属品、奴隶或者奴才,终其一生都要活在“亲亲尊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的精神牢狱之中,一任统治者愚弄和压榨。千百年来中国人就是在这样的思想文化传统耳濡目染下一代又一代地繁衍生存下来的,逐渐形成了一种可以遗传给下一代的文化基因,正如奴隶的儿子理所应当地还应该是奴隶一样,所以他们笃信“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也难怪他们会习惯了听命于威权、上司或者“唯长者尊”,因为他们从来就不允许有自己的独立人格。人一旦有了自己的自由意志和独立人格,就不会任人摆布和愚弄了,他们就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按照自己的抉择行动,不会轻易被教育和宣传工具洗脑,他们会按照自己的价值标准评判周围的一起事物和人,绝不会再像温顺的羔羊那样任人宰割。
现在,我们再回过头看张维迎教授的言论“中国人不把自己当人看”还是比较客观的。因为很多中国人的确被愚弄得脑残了,根本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人格是什么,尊严是什么,所以对自由、民主、平等、人权、言论自由等普世价值表现得和非洲丛林里的野人一样麻木和无知。他们被愚弄得大脑里只剩下金钱,靠巴结那些掌握威权的人的施舍过日子,所以他们视金钱为上帝,视人格为粪土。他们从自己的祖先那里继承了当奴才的基因,早已不去关心和思考人和动物究竟有什么区别,所以“官大一级压死人”,“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有奶便是娘”,“金钱至上”等理念才会成为他们天经地义的人生信条。如今连地球上最落后贫穷的非洲都可以自由选举和发表言论,而中国依然是权贵和利益集团组成的固若金汤的“一言堂”,十多亿人民居然与遍地皆是的贪官和谐相处,甚至自身的权益受到侵害依然无底线地隐忍苟活,从这个角度看,张维迎教授的言论并非言过其实和耸人听闻,而是和鲁迅、柏杨一样切中要害地对中国国民性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