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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太子练车

(2015-07-02 14:24:05) 下一个

美国号称是汽车轮子上的国家,车就像是人的腿,腿不方便,人就不方便了。

我所在的州,十六岁的孩子就可以拥有驾照。

大仔快要十七岁了。暑假一开始就交钱报名上了个驾驶学校。学了些交通法规和基础驾驶课,去州交通事物管理处,考过笔试,便拿到了学生驾照。

有学生驾照的人,就可以开车了。

但学生驾照有一些附加条件。比如,当他开车时,必须有正式驾照的人坐在他身边,再比如他所开的车里不能有超过一个不是自己家庭成员的乘客......

他还必须得有九个月的开车经验累积,才可以考路试并获得正式驾照。

那么,陪大仔练车,成了我暑假生活里的一项重要工作。

其实,我很珍惜陪他练车的时间,再有两年他将放飞,届时,我想要陪人家开车,怕是人家也未必愿意了。


停车,起步,倒车,拐弯……这些看似简单基础 的开车技术,教一个小白丁操练起来也没有那么简单。这么一个会高速移动,一不留神会伤人,比动物还要凶猛的大家伙,交在大仔这样一个毛头少年手里,真是令我担心得厉害。


总之,他一坐上驾驶位,我的每一根头发,每一个细胞都开始紧张。自从很多年前学会开车便不再晕车的我,这些天,时时会被掌握不了轻重缓急,不熟练平衡要领的大仔车技,给晕得一塌糊涂,而每次晕车于我都像是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


我想说,你开到一个无人的操场、停车场,或者在每天上班后几无行人的小区,自己慢慢捉摸慢慢练,但我仔细想了想,到底不敢。我不想让他觉得老妈我是不遵守交通法规的典范,也不想让他觉得法律规条形同虚设,看见漏子就可以钻。人还是有点敬畏,有点约束,行在规矩里面比较好。


但我的确给他讲了不少老爸老妈这代人,当年落脚美国时的开车故事。

很多年以前,我们还住在一个大学城里,周围的朋友都是跟我们一样的从国内来的留学生们。

那时候,我们都很穷,驾驶学校是上不起的。

笔试考学生驾照,基本都是在作假。前面来的留学生们,不知道从哪里套来的全套考题,照背,照着打勾划圈就好。我后来跟一位台湾来的朋友说这段故事,她居然说:“哈哈,我的笔试比你可简单多了,你好歹还背了考题,我们只背答案位置,比如一A 二C 三B什么的......”

我那时不但不读英文,就连是中文的交通法规也没啥耐心去读,只花了一个晚上看了看那些考题,第二天就考了个满分,并拿到了我的学生驾照。

我们买的第一辆车,花了一千美金,是一部已经有十多年车龄,行程十六万英里的老丰田。

车主把车开到学生公寓门前的停车场上,早我们一年来美国的一位同学,在一个太阳快要落山的黄昏,将这部车,连同老爸一起带到学校空旷的大停车场上,教了老爸怎么起步怎么停下就离开了,老爸则把那个停车场当成了巨大的磨道,自己就像是磨道里蒙着眼睛转圈拉磨的驴,转呀转的转到了夜半,才敢自己试着慢慢开回家.....


要想不引起警察的注意,练车上路当然要有正式驾照的人坐在副驾驶席上,白丁的我就充当了老爸驾车的陪练。


遇到警车当然会胆寒,上高速当然会紧张,就算是对面来车也会战战兢兢生怕脸对脸地碰上......


老爸拿到驾照后,我开始学车。第一天就开到了马路牙子上,平心而论,那将近一英尺高的马路牙子想要专门开上去,都需要些技巧,我一打方向盘居然就开上去了…….


下雨天,不懂如何除雾,窗玻璃上生了白内障,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举着脱下的外套抹试挡风玻璃上的雾,可把我给忙坏了……


最危险的一次是在大学城的城中心。那天,我去考车场踩点,期望能一次通过路试。天下雨,我十分小心地开在外道上,一辆六缸大排量林肯,几乎跟我并肩行驶,司机换道也不扭头看,轻轻一下就把我的小破车挤出马路撞到人行道上,幸亏人行道上没有人,也幸亏下雨车速慢......


我在车里回不了魂。

那林肯车的司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开门下车凑近我的车一看,看见当时已经有六、七个月身孕的我,在驾驶位上脸色惨白,也吓呆了......

他拨打报警电话的声音都透着哆嗦.

来的除了警车,还有救火车,和医院的急救车。

好在我只是受了些惊吓,撞击于我并无啥大碍。


不独我们家,那些年,我们这一代留学生大都是这样学车的啊。

搬去隔壁州的某阿姨现在拽吧?不过她当年也很拽,她曾在一个下雪的夜晚,踩错刹车,将她家那辆连喇叭都按不响的老奶奶车,像开坦克一样雄赳赳地开进了一家印度菜店…….

还有现居加州的某叔叔,现在都有小飞机了。可他当年开的那辆车,用尼龙绳索捆绑着快要掉下来的后备箱,就像是伤病吊着受伤脱臼的下巴,随便去哪里都不用锁车门。他课余在披萨店里打工送外卖,某次送外卖途径一处立交桥,他当自己开的是兰博基尼呢,下了桥,弯道超车,车倒是超过了,但轮胎也飞了一个……就是这样一部懒得上门锁的车,居然在这位叔叔拿到博士学位前夕,被人顺手牵了羊,不知道牵到哪里去了。


再说我们那辆被大林肯撞到人行道上的老丰田,最后验车结果只是左前方的车灯撞碎了。对方保险公司赔付一千美元。

鉴于车龄实在高了些,我们自己花几十美元买灯换上,实在买不到合适的灯罩,拿塑料薄膜,参照战地伤员的救护方式,捆扎了事。

那部捆扎着塑料薄膜的车,远远看,就像是戴眼镜的人,戴着一付缺了一条腿用绳索套在耳朵上的眼镜,不耽误用,只是样貌有些滑稽。后来我们鸟枪换炮准备处理时,被大学城里一位修音乐的非裔博士看上了,他开去汽车维修机构检查,人家告诉他,再开个七千多英里,也就是一万多公里不会有问题。他认为这数字足够他在大学城里折腾,但他又说他虽然十分喜爱这部车,但兜里只有四百美金。于是这部车以四百美金转给了他,而我原来期望他能付六百美金来着。


这星期,大仔正式开始他在一个国家实验室的暑期实习。

实验室离家有四五十分钟的车程,我每天接接送送,中间还得接送小儿参加另一个暑期活动。算下来每天路上耗掉五个多个小时,累着呢。


他跃跃欲试地想要自己开,说我只需坐在旁边休息发呆听音乐就好了。

我担心上下班时间,车多路挤不安全,但他信心满满:“没关系,跟开车有关的所有条款早已烂熟于心。”

于是,今天早晨,我把车钥匙交给他,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他倒车出库,速度稍稍快了些,都没来得及提醒,后面嘣咚一声响,撞上了对面邻居的邮箱。


我赶紧下车去看,邻居的邮箱还只是歪扭了些,侧面木板有些松脱,可以修,当然也可以换。但我的六缸四轮驱动的新SUV,后面实实在在地凹进去脸盆大的一快,还带着几道划擦伤痕……


大仔有些吓着了,我则十分郁闷,但这郁闷又不敢表现出来,我怕伤了这孩子的脸面和开车信心。


我说:“还是我开吧,你还需要在人少路宽的地方再多练些时候,才敢上路。这还只是碰了邮箱,若是碰了孩子碰了人可怎么得了?”


我当年学车时,我老爸给我打电话:“开车就像开炮弹,你务必要小心。”真不是耸人听闻的啊。


送大仔到实验室我折返回家,敲邻居的门,邻居太太卷发满头,笑容满脸地来开门,我先是道歉,然后解释倒车意外,并表示今天晚些时候设法修好歪扭的邮箱,如果觉得修得不好,就买一个新的赔付给人家......


邻居太太耸着宽厚的肩膀,语态轻松地表示:“不是啥大问题,孩子学车,这事情很难免,修修就好了。我家女儿前天学车撞倒路边一棵树……我们刚刚赔了人家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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