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第一个早上,不到4点就醒了,躺在床上目光炯炯,辗转难眠,索性坐起来趴在窗台上看窗外的街景。外面有一点淡淡的晨光,灰蒙蒙的,可以隐约看到楼下密密麻麻排列的私家车,本就不宽的街道只剩下了窄窄的中间一条。没有停车场,私车只好这样沿街停靠,晚上回来晚了,能否找到车位,就凭运气了,不过也没听说过谁因为找不到车位而回不了家的。
快5点了,外面的景色逐渐清晰起来,有几个早起遛狗的人,人与狗,在楼与楼之间,在车阵中缓缓穿行,像儿子的游戏里,穿梭在地道一样的空间里吃豆子的怪兽。慢慢的,有早起上班的人从一个个楼门里出来,有女人走过,高跟鞋踏着路面的哒哒声,在还没有完全醒来的早上,格外清脆。
儿子也早醒了,要去吃油条豆腐脑,去年夏天回来时带他去吃过,回味了一整年。拿了钱包,拎了两个带盖子的搪瓷小碗和汤匙,轻轻的掩上门,5点不到,就和儿子出门了。饭店都还没有开门,只有路边的大排挡,早早的就架起了油锅,排出一条长桌,两排长凳,做起了早起的人的生意。
面粉和油相遇所产生的香气,大大加深了饥饿的程度,感觉胃里伸出无数的小手来。刚刚出锅的金黄的油条,配上加了紫菜,虾皮,葱花的豆腐脑,仍是那种记忆中的鲜香。儿子小声问我:这是不是那个什么什么油?我也小声回他:既来之,则安之,Enjoy! 差不多吃完了,儿子悄悄对我说:妈妈,我每次抬头,都看见他们在盯着我们。想想,一点都不奇怪,早上五点不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领着一个中文走调 的男孩,混在一群早起的民工堆里喝豆腐脑,那感觉,的确有点儿诡异。
想想刚来美国时,孕吐,吃什么吐什么,只想吃油条,而且吃了不吐。 这些年,每次回国,第一个早上最想吃的依然是油条豆腐脑。由此而窃以为,人这一生,兜兜转转,即便吃过无数“美食”,最习惯和偏爱的终是童年的味道,妈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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