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救护是一门实用性很强,专业性也很强的技能,需要手把手的教,手把手的学。因为它有易学、难精、容易忘的特点,所以,受训者必须拳不离手,而且每隔两年就要返回培训机构复习一遍。我在多伦多取得的证书到期时,碰巧我人在台湾,于是,我就花了4500元新台币,在中国劳工安全卫生管理学会,参加了他们的第473期救护培训。
2008年9月17-19日,我每天乘坐公共汽车去培训班学习,上午9点开始,下午3点结束,一共三天,18个小时。这是规定的学时。培训班学员除我之外全是本地人,公派的居多,有电子公司的,有航空公司的,有军人,有工程师,还有证券经纪人。培训采用理论和实操相结合的方式进行,第一天集中讲概论,后两天则全是操作和演练。
台湾跟美国关系亲密,而且从未间断过,他们的很多东西都直接来自美国,包括紧急救护在内,他们的培训水平一点也不比加拿大差,甚至在有些方面还超过了加拿大。由于我跟台湾同胞是同文同种,所以,听他们的课,简直让我如沐春风,如鱼得水。
在短短18个小时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授课老师不仅有学问、有经验,而且人都长得英俊无比,美丽绝伦。第一堂概论课的老师叫张瑜珠,是位身材苗条、风度翩翩的中年女性。她的脸蛋虽然没有身材漂亮,但歌喉如铃,足可以弥补。再说理论课主要是看屏幕,很少看老师,有了美妙的声音,自然耳目两悦,其心怡然。第二堂实操课的老师叫亢晋华,来自台北护理学院进修推广部。他虽然是个典型的奶油小生,而且自称是个没有种的男人(生不出孩子),但他却是个拥有22年军职的军医和军人。第三堂实操课的老师是位女护士,脸型漂亮,身板结实,说话利索,眼神勾人,因为她脾气太辣,大家都没敢问她名姓,她自己也忘了介绍。
给我印象第二深刻的就是,台湾的学生无论男女都喜欢问老师问题,而且喜欢问一些带有性意味的刁钻问题。不过老师从不示弱,女老师的回答有时候比男生的问题更直接,更大胆,更露骨。比如,张老师在理论课中讲道,胸外按压下手的位置在乳头连线的中间剑突部位。男生中马上就有反驳者说,如果遇到双乳下垂至膝盖者,或双乳尺寸大小不同、一上一下者,又当如何连线?张老师不假思索地说,从腋下连线。当美女老师强调说,给某些特殊身材的人测脉搏可以选择鼠蹊部(大腿根内侧),但对异性操作时,切记要手指向外,否则会有性侵嫌疑。有位嗲兮兮的女生问道,那如何界定呢?老师冲着她诡秘地笑了笑说,病患者心跳加快,脸色泛红,并伴有轻微的呻吟声就是!
给我印象第三深刻的,当数台湾同胞深沉的爱心和正义感。张瑜珠老师在概论中鼓励我们,遇到需要救助的人,你一定要主动站出来施以援手,不要怕,只要符合临床逻辑,即使在做CPR过程中病患死亡,法官也不会判施救者承担责任,因为台湾的法律维护爱心,保护CPR施救人员,台湾若没有爱心,很快就会自己沦陷。亢晋华老师连续教了“神经急症”、“呼吸急症”、“止血方法”和“搬运伤员”等好几节实操课,课程结束时他竟对我们说:祝愿大家所学无用,一生无用!
事后总结,我在台北短训班上学到的、以前未曾学过的新鲜玩意儿,大致有这么几项:
l 一般情况都是在做CPR之前先让人打电话求救,只有儿童、中毒、创伤、溺水等情况是先做CPR,再打电话求救。
l 有几种现场情况是无需施救的:身首分离;跳楼已现尸斑;上吊已遗粪便,上吊者脑干断了,呼吸和血液循环早已停止。
l 瞳孔放大不能作为施救与否的判断标准,因为它不具参考性,有些药物和青光眼都可能导致瞳孔放大,所以,即使病人瞳孔放大,也还是要做CPR。
l 鼻出血的止血办法是:低头让血流出,而不是仰着脸不让血流出。
l 使用自动体外除顫器(傻瓜电击器)A.E.D. (Automatic External Defibrillator,应该是在致死心率情况下,一般情况不用,因为太贵,而且也不普遍,只有美国较多。
l 呼吸先停,心跳后止,凡是遇到脑梗、心梗的情况,即使吹气吹不进去,也要坚持做CPR。
l 急救的一般原则是“先救命,后疗伤”。即使急救者位置和力度都正确,也难免会对伤病员造成肋骨损伤,那也要坚持做CPR,因为肋骨断裂还可以自动愈合,人死了可就沒有的救了。
l 神奇无比的叶克膜ECMO(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居然能在呼吸和心跳停止6小时后,让人起死回生。
至于CPR的按压深度,吹气力度,还有Heimlich的正确位置和力道分寸,虽然我在多伦多也学过,但总不如这次在母语环境和职业高手的训练下,理解的深刻,把握的准确。还有,蛇毒的处理,醉汉的搬运,从涵洞或井下把伤员拖曳出来,这些项目在加拿大几乎是不可能有的,而我在台湾却真真实实地接触到了。
这次受训我还听说,邓丽君是死于哮喘。她一个人住在饭店客房里,发病时无人陪伴,呼吸进不到肺里,所以遗憾地死去。若有人在旁帮她一把,她完全可以避免死亡。哮喘在台湾发病率很高,尤其是基隆市,因为那里太潮湿。2008年5月20日就将上任行政院长的廖凤德,却在5月10日因为中风去世。当时,他和夫人正在住家附近的山上散步,发病时夫人不懂急救,慌慌张张地跑下山来求救,结果拖延了时间,耽误了抢救。
台湾是个地震和台风频发的地方。灾难的磨砺,死亡的教训,让台湾人在安全意识和救护技能方面,始终站在世界的高端。工业时代什么都可能发生,你不知道下一次的Disaster是风灾、水灾、化灾、核辐射灾,还是火灾或空难;是发生在运动会、游园会、员工培训中心,还是餐厅、游泳池或者健身馆。中国人是农业时代的孑遗物种,对今天这些潜在的危险既没有意识,也缺乏应对技能。这些见识都是我第一次耳闻。而对岸的大陆,随着汶川大地震后续影响的加深,一场自上而下的全民安全教育启蒙运动,此时也正在方兴未艾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