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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对丽华姐和兰欢说:“你说这果林城的风水怎么了,邪门啊,一直在发生稀奇古怪的事情,不是女人自己跑了,就是女人的男人被其他女人抢了。” 丽华姐说:“初静的老公被瑶瑶抢走后,初静痛苦了一阵,但很快振作了起来,练瑜伽,也计划考瑜伽证书。” 兰欢说:“嘉言是净身出户,房子和存款都给了初静。” 李香说:“那是应该的,错误的一方应该受到惩罚。当初冰画出逃,不也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带走。”
兰欢说:“果林城就是一好莱坞,天天都在演电影,你们听说没有,最近发生了个奇事,比嘉言和瑶瑶的故事还精彩,几个女人互抢老公,有人说是战争片,有人说是换妻片。” 李香说:“我天天都在面馆,怎么没听到这样的八卦?” 兰欢说:“嗨,面馆的八卦哪有中文学校和华人教堂精彩?”
2
嘉言离开初静,初静的世界突然黑了。但你总得面对,但她从痛苦的深渊中慢慢挣扎出来,思前虑后,对闺蜜程艳有一股子缠绵不休的怨。但她把怨藏在心深处,专心做自己的事,跟一个叫洪秀的女子认真学习瑜伽。
冬去春来,万紫千红,但明媚的春光并没有照进程艳的心里。这些日子里,老公叶城总是让她烦心,初静也在慢慢疏远她。也就鸡毛蒜皮的小事,今早她和叶诚又吵了一架,无意间从镜子里看见中自己,好陌生的一个中年妇女!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是自己吗?一脸的焦虑狂躁,没有水分的皮肤,像荡在藤上被风吹干的茄子。程艳问自己:我怎么是这个形象啊?
“你我差不多,都是更年期妇女的形象。“ 程艳的朋友白雪,在电话里跟程艳自嘲:”胶原蛋白流失了,荷尔蒙也飞走了, 情绪像个怪兽,总是处于失控状态。20年前,我刚来美国,青春逼人,朝气蓬勃,从学生到白领再到家庭主妇,一觉醒来,不相信自己在美国已经丢了青春。”
自打初静疏远程艳后,程艳跟白雪越走越近。程艳说:”我跟你一个感觉,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美女,怎么转眼就成了老公和孩子的奴仆?这该死的美国,毁了我的年华!“ 白雪说:“不要诅咒,不要叹气,感谢上帝吧,因为我们还活着。”
程艳不以为然地晃了一下脑袋说:”你就这么低的生存标准,活着的标准,猫狗的标准。” 程艳不喜欢宠物,嫌脏,但她的女儿格瑞斯养了两头猫,本来是街上的流浪猫,她喂着喂着就喂出了感情。白雪说:“这几天闹得起火的新闻,你看了吗?欧洲一个飞行员得了忧郁症,坠海自杀,害得几十个乘客成了陪葬。”
程艳说:“这种神经病太恐怖了,撞了八辈子的血霉才和他相遇。很多年前,我妈单位有个司机,因为奖金问题跟领导闹心,有天开车载着领导和外地专家去开会,经过大桥时,突然撞栏冲下了长江。“白雪感叹道:”你看人是多么容易失控,所以我们要锻炼内心,寻找点滴的快乐。”
过了几天,白雪对程艳说:“兰欢介绍我去了一家瑜伽馆,昨天我去试听了一堂课,你猜我见了谁?初静啊!” 程艳说:“ 这不奇怪,我早听李香说,初静也在学瑜伽,初静遭遇这么大的劫难,练练瑜伽也好,修身养性嘛。” 白雪说:“见了初静不奇怪,初静不是学生,她是老师!” 程艳也惊了:“她居然当老师了?” 白雪说:“瑜伽馆的老板是洪秀,初静现在是洪秀的助理,初静昨天还说,见了你给你问好,还欢迎你也去上课。”
程艳听了,心一下就暖了,既然初静主动问候她,她的心里到底有她,她们毕竟闺蜜过。提及洪秀,白雪说她是个优雅温和的女人,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出尘。谁也不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惊天动地,程艳如果有预测先知的本领,她希望这一生永远也不要与洪秀有任何交集。程艳记得那是个春天,朦胧迷离的烟雨中,桃花和杏花都在微笑。瑜珈课的冥想音乐悠长清远,让程艳静心感受了山高水流,天地悠悠。瑜珈课完了,她们便成了朋友。
3
洪秀没在美国读书拿学位,她是随丈夫移民到的美国。丈夫周郝海能文能武,动手能力超强大,虽说在一家公司当统计师,业余时间积极开发爱好和创造力。那时正是经济萧条期,郝海低价购进几栋烂房子,然后一番涂脂抹粉,居然还能卖一个好价钱。程艳佩服郝海的精明强干,洪秀听了,只是淡然一笑,什么也不想多说,眉目间似有一晃而过的不屑。
那个周末,一群人在程艳家聚会,三对夫妻,只有初静一人单身。白雪对周郝海惊叹:“你是我在美国见到的最牛人,5000美元的破房子,转手卖了8万。你神仙啊,你点石成金啊!”
周郝海享受他的成功,眼睛里闪动着得意飞扬的光。他说:”那房子刚买下时,你们想象不出有多乱,前院垃圾成山,后院野草成林,窗户是破的,门是歪的。周围的邻居怨声载道。曾经的房主因为犯事跑了,警察也没有办法。“
程艳说:”所以你聪明,看准时机,我要是有机会,也不会放过。“白雪说:”这样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也搞不定吧,一栋千疮百孔的房子,你敢接下来?“周郝海说:”那房子确实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洞,当时的状况就是没人敢接招,有个房代理告诉我,别说5000,就是倒贴一万美金给他,他也不要,因为要下来就是一堆麻烦。”
“那你怎么接的招?把麻烦化解成财富?” 程艳眼睛里有崇拜的光:“前些年,底特律的一栋房子在EBAY上出售,喊价只要25美元,一个芝加哥的女人买下后,才发现买了无限的烦恼。”郝海说:“那买主在外地,现场都没有看,居然就敢下单,以为25美元这么便宜,随便转手就可以赚一笔,哪知道那是个极危险的社区,从白天到晚上,子弹到处乱蹦,她哪敢深入虎穴?但是成了房主后,政府可积极了,立即递给你各种单子,税要补交多少,垃圾费和电费又欠了多少。我不敢要那样的便宜货,我只买本地的房子,不做投机取巧的事。”
程艳跟郝海聊起了劲,居然忘了丈夫孩子在干啥,也忘了一个女主人的责任。初静说她饿了,白雪的肠子也开始哼哼唧唧了,而程艳谈性正浓。白雪对初静说:“我们只有自己动手。”好在凉菜都准备好了,她烧好了一锅水,初静开始下饺子。白雪无意间抬起头,看见沙发上的洪秀半仰着头,不疾不徐,跟程艳的丈夫叶城缓言畅谈,画风祥和温馨,午后的太阳在百叶窗外,细碎晶亮的光落在洪秀的长发上,世界融洽得像一个大家庭。白雪笑了笑,把一碗饺子放在案桌上,突然想起大学时爱唱的一首英文歌:Change Partner(交换伴侣)。
4
山洪爆发前,往往没有太多的预兆。白雪眼睁睁看着朋友站在废墟之上,却无能无力。洪秀和叶城忘了年龄和身份,爱得死去活来。白雪对老公罗涛说:“那叶城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荷尔蒙的沸腾期该过了吧,居然还要上演一番惊天动地的爱,知不知道自己还有家,对孩子未尽的义务?“
罗涛居然对白雪说:”爱情没有年龄的歧视,来了就是一团野火,谁说四十几的人就不能燃烧?”白雪的眼睛瞪成了牛蛙:“你,你,你是不是也想跟谁燃烧?“罗涛眯着眉眼说:”我早被生活碾成一地的死灰,还烧什么烧,我只想劝你别阻拦人家的好事,因为你就一个小小的螳螂,再怎么奋勇向前,也挡不住爱情的滚滚车轮。”
白雪叹气说:“可怜的程艳,好好的一个家,说垮就垮。那初静居然不闻不问,还劝我不管闲事,这人心怎么那么冷?” 罗涛笑道:“初静的老公被人抢了,她当初被人笑过,现在可以坐看人家的好戏。再说洪秀是她的老板,她当然不能得罪老板。”白雪哼道:“那洪秀表面上看着清心寡欲,不求名利,其实就一个装B会飞的狐狸精!太恶心了,居然去抢别人的男人。” 罗涛耸肩摊手说:“既然她抢了她的男人,大家就互相抢嘛,抢回来就公平了,谁也不欠谁。”白雪说:“你这是人话吗?程艳是典型的良家妇女,三从四德,就是跳河也做不出伤风败俗的事。“罗涛说:”什么伤风败俗?谁还活在公元前?”白雪歪着头想了一阵说:“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程艳跟郝海好了,也就负负得正,人人花好月圆,你知道郝海那边的状况吗?“
“头戴一顶西瓜帽,能有什么好状况?“罗涛说:“前几天他还约我出门喝了酒,他到现在也想不通,哪儿就对不起洪秀了,这女人居然要跑。他干两份工作,辛苦养家,还给她投资瑜伽馆,就是想让她开心,因为忙碌,没有时间陪她风花雪夜,听那些小资的音乐,读那些小资的诗歌。”
白雪说:“搞了半天,原来是叶城可以陪洪秀小资啊。程艳和郝海都是面对现实的人,都是希望投资赚钱的人,说不定两个人能走在一起,你的口才不错,我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算了吧,还是你去打前阵。”罗涛说:“我真的不想看见程艳那张怨妇的黄脸,我曾对叶城充满了无比的同情。”
白雪说:”别把程艳形容成泼妇的样子,记得20年前,我们都还在校园,那个时候程艳读的教育专业,水灵得就像刚开的花,在一群女留学生里鹤立鸡群,你们一帮单身汉啊,流着口水前仆后继,你当我不知道啊,你也对程艳献过殷勤,想请人家吃饭看电影,可惜人家心里只有帅哥叶城,瞄都不瞄你一眼。”
罗涛一脸的幸灾乐祸,他说:“谁也不是永远的公主,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于是就有了今天!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是选择了你,才会拥有平安幸福到永远。“ 罗涛说着说着,抱住妻子想来番亲热。白雪推开他说:”别来虚情假意,我可消受不起,对了,这个周末我请了程艳来吃饭,你在一旁也好好好劝劝。” 罗涛问:“那你请初静吗?” 白雪大声说:“我不请她!我讨厌幸灾乐祸的女人。”
5
白雪本想把周郝海也请到家里,把伤心的男女促成一对。无奈周郝海悲忧过度,回国疗伤去了。程艳到白雪家吃饭的时候,没有带上女儿,她告诉白雪,女儿被同学的妈妈接走了,晚上在同学家过。白雪知道,父母因为感情战争,孩子的情绪已经出现了波动。程艳老实告诉白雪,她现在也想通了,放叶城一马,女儿归她,房子和存款也归她。除了净身出户,叶城每月会交给她一半的工资,直到女儿大学毕业。无论怎样,丈夫的人和心是再也回不到她的身边。
程艳面色憔悴,眼圈黑得像携带了熊猫的基因,但是眸子里隐着一股子劲,她说:“我面对我的现状,已经摔到谷底了,不可能再往下落,是准备起飞的时候了。“白雪鼓励她:”相信你会飞腾起来,曾经的你是多么聪慧美丽,才华出众。”程艳一只手抓在椅子的坐垫上,压抑着胸腔里的杀气,她貌似平静地说:“失去的都会回来,属于我的,终究是我的!”
夏天来了,天一擦黑,池塘里的青蛙到就开始呱噪,噪得人神经分裂,裂出许多小分叉。那个晚上,罗涛说他要加班,晚上不回家吃饭。这些日子,罗涛总是抱怨公司来了新项目,逼得人上气不接下气。有了程艳和初静的教训,白雪对老公体贴了许多,她轻言细语说:“老公养家不容易,好好加油,我给你准备夜宵。“
厨房的灯亮着,空气里流转着绵绵的浓香,刺激舌头,直捣肠胃,白雪忙上忙下,给罗涛做了点心,又煲虫草鸭子汤,这些日子加班累,他的身子有些力不从心。白雪不觉间又想起程艳,离婚后不到一个月,她就斗志昂扬去参加教育厅的培训,还准备考下证书后去一所新大学应聘。程艳知道,从前有老公靠着,随便找份中文学校的工作打发日子,如今必须立起来,让世界看看她的智慧和坚强。白雪还是佩服程艳,若是自己遭遇了同样的劫难,估计还爬在地上嚎哭。
罗涛回家时夜已深了,他脸色腊黄,没精没神,有什么心事裹得很沉很疲倦?他一句:”白雪,我想跟你谈谈。“白雪神经紧痛,热血全都涌上了脑门,她知道了,丈夫一定是被公司炒了,一系列破碎凌乱的画面已经闪出来了,房贷怎么办,儿子的私立学费怎么办?这个家不能垮啊!妻子紧张害怕的样子,让罗涛话都不敢说,但他还是得说:”都是我的错,但我不能没有这个家。”
听了这句话,白雪的心倒是定了,她抱住丈夫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我愿与你同甘共苦。“罗涛语无伦次地说:“我们,我们同甘共苦,走一起。”白雪极力安慰丈夫:“我也可以出去找工作,去肖雨的中文学校,要不去李香的面馆打工。“他没有听懂,他问她:“你为什么要出去工作?”她反问他:“你不是失业了吗?”他吐了一口气说:“我根本就没失业。“她也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原来没丢饭碗啊?那就好,那就好,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除非,除非你也跟程艳的老公学了一招?”
他的脸红成了醉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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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涛的眼睛定在房间的某一处,而神思似乎在虚空中飞扬。白雪咬紧了嘴唇,她随口的一句玩笑照亮了现实。罗涛只得老实交代,这些日子根本没有加班,都是在外面跟程艳秘密幽会。罗涛的一面之词是这样呈现的:程艳打扮得花枝灿烂,极尽狐媚惑主之态,主动勾引的他,他没有稳得住立场,掉入了她的花花陷阱。他以为自己潇洒自如,花丛中走过,一片叶也不沾身。但是程艳计较了,这个年龄的女人情绪失控,一旦认真很恐怖。他惶恐发抖,他可不想摧毁自己的家。面对威胁,他决定先行一步,坦白从宽。
白雪听得头昏眼花,想给他一耳光,可惜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想了一夜后,答案是:如果我要玩个性,是不是就成全了那个披着闺蜜皮的小三妖。不,我绝不亲手拆了自己的家!
白雪原谅了罗涛,但是不可能原谅程艳,这个女人真是疯了,自己男人被抢,迷了心智,居然去抢闺蜜的男人。白雪给程艳发了短信:”防火防盗防闺蜜,我希望永远也不要见你。“从此把她的名字拉黑。
但是两个人很快又见面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震痛了白雪的耳膜。
那是个疾风暴雨之后的夏末黄昏,天边悬着一弯半虚半实的彩虹,美得有几分邪气。程艳妆容精致地出现在洪秀和叶城的新家门口,她不知道他们是同居呢,还是已经结婚,这些对她都不重要,她态度诚恳,言语温和:”我没有恶意,我只想请你们去一家咖啡馆聊聊。”
叶城说:“刚下了场暴雨,路上好多树都倒了,不去咖啡馆,就进屋聊吧。”程艳说:“我一路开过来都好好的,没有什么倒地的树,那家咖啡馆是我和朋友合办的,就算帮我捧个场吧,等我独立了,也不需要你的赡养费了。” 然后她顿了一下说:“如果我们还是朋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两人只有上了她的车,闪避的尴尬,还带着愧疚的沉重。车行到一座小桥时,洪秀从反光镜里看见程艳阴冷的眼睛,闪着魔鬼才有的邪光,她心跳加速,失声叫了起来:“让我们下车,下车!”
“在黄泉路下车,去阎王爷那里评评理!” 话一落,小车风驰电掣撞断桥栏,直直坠入河水中。
命不该绝,三个人都没瞻仰到阎王爷的威仪霸气。白雪接到程艳女儿的电话,心急火缭奔到医院。程艳只受了点皮外伤,一点小骨折,没什么大碍。白雪抱住程艳痛哭,程艳像没事似的还跟她开玩笑:”你不是永远不见我吗?我稍微出点小事,你就屁颠颠地跑来了。” 说着说着,玩笑也开不下去了,程艳流泪说:“我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
白雪说:“只要你no活着,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程艳哼道:“什么都给我?放心,我要不了你老公。我出了事,女儿肯定会跟她爹过,请你时不时帮我看看,别被人虐待了。他们肯定会告我蓄意杀人罪,我这一进去就是千年万年。”白雪咬牙切齿,狠狠抓住程艳的手,低声喝道:“胡说,根本没有的事,根本就是那天暴雨后桥面路滑,你的车子失控冲到河里。”
程艳的脸一会白,一会红,白雪的声音像烧红的碳球轮番滚过她的耳朵:“车-子-失-控-冲-到-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