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边哭边说:“这是个很难的决定,但我必须,而且只能这样决定。”
她哭得很伤心,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话说不下去。
潘老师马上走过去轻轻拍拍她,安抚她,让她慢慢说。
终于,西雅图平静了些,继续说:“在学校正式宣布我的这个决定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们。”
她停了下来,还是说不下去。
我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到底是什么伤心的决定,使西雅图泣不成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知道该怎样做。
看来,在大家都觉得束手无策的时候,只有长辈级的人物才能扭转局面。我们当中年纪最大的是安娜老师,学生们都称呼她安娜老妈妈。
安娜老妈妈是黑人和西班牙人的混血后代,可是看上去却完全是黑人的模样,没有一点白人的遗传痕迹。她已经七十一岁了,比约翰老师还要年长好几岁。她从来都毫不隐瞒地向大家公开她的真实年龄,还经常告诉别人她是哪年哪月哪日出生在密西西比州一个贫穷的家庭,可能她对自己的年龄和出生地感到特别自豪吧。尽管这把年纪,她依然口齿伶俐,思路敏捷,步伐坚定,自然就还不想退休,到底要干到哪年哪月哪日,她自己都说不准。她年年都说,再干一年就不再干了,可我来这所学校已经四年多了,还是经常听到她说要再干一年。她定义的“一”与我们所理解的“一”,在意义上和实践上都有很大的差别。
安娜老妈妈赶紧用长辈哄小孩的语调来安慰西雅图:“别急,孩子,冷静些,有话慢慢说。”
经过安娜老妈妈一番安抚,西雅图还是冷静了下来。
西雅图提起勇气说下去:”我决定辞去副校长的职务,我已经递交了辞职信,也得到了蔡校长的批准。”
顿时,大家很愕然,但没有人敢亨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西雅图继续哭泣着说:“我干了多年的教育工作,我觉得这里的孩子们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舍不得离开这些孩子。”
安娜老妈妈继续安慰西雅图:“孩子,有话好好说,我们听着呢!”
西雅图说:“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不会改变的。我还会继续工作两个星期,做好交班的工作。这段时间我还是和往常一样,继续处理我还未处理完的事情。”
只有十五分钟课间休息的时间,我们都要回去上课,西雅图没有继续说下去,紧急会议就这样嘎然而止地结束了。
在离开前,我们不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都一一和西雅图轻轻拥抱,表示对她辞职的惋惜。在这整个过程中,我清楚地注意到,罗密欧的表情一直都很尴尬,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神情很不自然。
我和西雅图轻轻拥抱的时候,我轻声对她说:“你是我这辈子中最值得我尊敬的上司,我很感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帮助和爱护,我在这里衷心地感谢你。我说的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请多保重。”
其他人对西雅图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到,每个人都说得很小声,不愿意被第三个人听到。
回去课室的路上,我们都默不作声,并没有人议论西雅图辞职的事。中午休息的时候,也没有谁提及这件事。看来,西雅图突然辞职,内幕并不简单,以致于大家都暂时保持沉默的态度,静静地观察事态的发展。
当天下午,蔡校长向全校教职员工发电子邮件宣布,罗密欧任教务主任。同时,人事部登出招聘启事,公开招聘副校长,这就意味着学校已经正式接受西雅图辞职。
蔡校长把任免的事公布之后,全校师生开始议论纷纷。没多久,各种猜测和小道消息,在校园内流传得沸沸扬扬。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条小道消息,我觉得分析起来可信度最高。有人说,罗密欧多次去信上头总部投诉西雅图压制他,不让他当教务主任,罗密欧还耍手段使上头总部相信是西雅图故意阻止他上位,于是上头总部就责成下来要罗密欧当教务主任。
西雅图很气愤:“如果一定要让他当教务主任,我就不当这个副校长。有他无我,有我无他,没得商量。”
压力之下,蔡校长最终也妥协了,表示同意罗密欧当教务主任,给罗密欧半年的试用期,如果他不称职,就把他辞掉。但西雅图还是不同意,认为不能给罗密欧任何机会,最后西雅图就决定辞职不干了。这到底是真是假,无从考究,信就有,不信就没有吧。
很多人都这么说,西雅图当了那么多年的教务主任,对每个老师都很了解,谁该提升,谁不能给机会,自然心里有数。我只能这样推测,既然西雅图这样极力反对罗密欧出任教务主任,那罗密欧一定就不是什么好鸟。
听到这么多传言,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个罗密欧还真不简单呢,可谓是野心勃勃,不择手段。怪不得去年全美国职业中学数学老师研讨会他要争着去参加,还和朱丽叶在会上“唱双簧”,可能暗中还巴结过谁呢!当时我倒没有注意过他的一举一动。朱里昂老师说得一点没错,罗密欧早就对着教务主任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不过,官场上的事,我是永远都不会懂。我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也没有兴趣。但有一点我能感觉到,那就是官场的争斗,并没有国界之分,高官低官都一样,只有残酷,甚至你死我活。
从高层,先看看那些贪婪的华尔街的精英们,再看看那些喜欢玩政治而不是真正想振兴经济的共和党议员们,还有一味劫富济贫而又夸夸其谈的奥巴马以及他的那一群民主党幕僚们。从下层,例如我们这所没有多少人看得上眼的不入流的学校,先看看一个财务部门的主任,莫名其妙地被炒掉,再看看一个芝麻绿豆般小的教务主任职位也争出个白热化程度来,还有一个受人爱戴而且埋头苦干的副校长也要无可奈何地辞职。
这些告诉我,要远离政治,远离官场,平平淡淡做自己的事,才是我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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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罗密欧还是个新官,还没到随意为所欲为的地步,他还得小心奕奕的。
罗密欧看来厚黑学还没到家,大家都能看穿他,憎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