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战时临时首都和前州委书记的饯行家宴
21章首先出现的是州委书记格特马诺夫,他的那个州已经被德军占领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当官升官,他被委任为在乌拉尔组建的坦克军的政委。
临行前,亲友到家中为他饯行。小说里特别写到,在他撤退到乌法的家里样样俱全,沙发、壁毯,各样餐具,能干的妻子啊。。。。
作家写这位新政委的履历真是似曾相识,太TMD熟悉了!必须照抄——
“他没有参加过国内战争,宪兵没迫害过他,沙皇法庭也从未判过他去西伯利亚服苦役。在大小会议上,他作报告一向照本宣科,念起来行云流水有声有色,虽然这些报告都不是他亲自动手写的。说老实话,念讲稿并不费力,更何况是大号字印的,而且每行字占两行间距,斯大林的名字尤其赫然在目,用的是特号套红大字。”
再来一段:
“相信党!格特马诺夫甚至这句话的重大意义。党也相信他。总管他的半生忙碌,没有辉煌的巨著,没有显赫的发现,没有可敌制胜的战绩。然而他勤勤恳恳紧紧张张夙夜匪懈目标明确别具一格。他辛勤工作的主要而崇高的内容,就是按照当地要求和为了党的利益办事。经过他的苦苦钻营而得到的最大最高的奖赏,可以归结为一点,就是取得党的信任。无论处理任何事情,幼儿入托大学生物学教研室改组,都应该体现党性精神和维护党的利益。读一本书,看一部电影,都应该符合党性要求。一旦党的利益同个人的好恶有矛盾,无论多么难以接受,都应当毫不犹豫抛弃自己的成见和书本的定论。凡值得一个党的领导者亲近和珍视的东西,他就应当亲近,应该珍视。因为那是党性精神的体现。”
我还能说什么呢?终于找到组织的感觉!
意犹未尽,虽说要一个字一个字敲,还是再来一段——
“格特马诺夫的指示和决定,千百个著书立说、学富五车之士都要洗耳恭听,尽管他本人不会唱歌不会弹琴不会执导喜剧,更不善于品评和鉴赏科技、诗歌、音乐、美术之类的作品。他之所以有一锤定音之力,就在于党相信他能悉心维护党在文化和艺术领域中的利益”。
给格特马诺夫上任践行的这些人当然也是一个圈子里的。就说这个萨盖达克吧,报社主编。
“他认为,他办报的主要目的是教育读者,而不是不加选择地报道那种乱七八糟五光十色道听途说耸人听闻的消息。。。。不能报道悲惨的饥馑牲畜的大量死亡地震灾害战列舰的覆没,不能发表主题思想经不住推敲的诗作和形式主义的绘画,对于吞噬千百人生命的海啸和矿井的发生的大火,报纸可以视而不见”。
这个主编这样解释苏联集体化造成的灾难,饥荒是因为阜宁故意与国家做对,藏匿粮食唯恐天下不乱。农民附中,村庄毁灭和老幼妇孺死亡,都是富农与国家做对造成的。幼儿园的孩子骨瘦如柴,他却报道孩子们喝鸡汤吃煎包子!
真是物以类聚的一个圈圈啊!在一起说什么呢?
格特马诺夫的任职是升职还是平调?有没有上升的余地?说着说着,说到斯大林两个儿子、米高扬儿子、伏龙芝儿子都上前线了。有人嘴快,多说一句“斯大林小儿子被俘了”。热闹的聊天立刻沉默了,没人再接这个话题。顾忌啊。。。。谁要是刨根问底,那此人在考虑问题方面可能欠周全。
我翻译成咱们的通俗汉语,那就是政治不成熟啊。
送行的聚会终于结束了。格特马诺夫和妻子单独相对,他开始写各种关系的信,给卫生局长,给州政府办公室主任,好让妻子当他不在的时候得到特殊的照顾。清晨,他们拥抱吻别。这一刻,他应该是最真实的情感流露吧?
23章
古比雪夫。此时,这里是莫斯科的大机关云集的地方,战时临时首都。包括各界名流外交使团各国记者。工作照常,可生活变样:大英帝国的大使夫人吃完定量的早餐,还要把剩下的面包、块糖包好带走(此书翻译一大问题。肯定是咖啡的方糖,怎么能翻译成“块糖”?)
名记者们在新闻发布会上煞有介事地提问诘难,会后还是要到集市上在伤兵中间挤来挤去,讨价还价不厌其烦;买土烟自己卷;潇洒好客的作家们照样觥筹交错,纵论天下,只是杯中装的是自家酿造的水酒。。。。
来自斯大林格勒的叶芙根尼雅,住在一个德国籍老太太热尼家里,老太太早年是沙科什尼波夫家的保姆。这是一个旧日贵族大宅子,老太太居一仆人小间,其他房客还有上前线的卡车司机的家属,妇科医生,工程师,商店开票的服务员,理发师的寡妻,邮局管理员,住最大房间的是一个门诊部主任。
这是一个“大杂院”。人们过着没有战争的琐琐碎碎的小日子。叶芙根尼雅无法想象全民战争的悲壮恢宏场景跟这里庸俗的市井生活怎么能混在一起,构成和谐的画面啊?
有意思的是那个老保姆,有人故意问她对希特勒看法,德国老太太颇有心机,绝不会上当,说自己是个反法西斯主义者。可是她去商店明明只买了两盒火柴,女售货员却在她的供应证上悄悄划掉了一个月的白糖或者肉的供应。。。
终于,德国籍的热尼还是被抓走了,叶芙根尼雅还跑去询问为什么抓老太太,人家回答“这你还不清楚吗?!”
没了老保姆,叶芙根尼雅生活无着。她至今没有报上户口,就没有供应卡。不是她不想,而是跑断了腿也搞不定。染着红指甲的小手把她的申请从小窗口推出去:“不予办理”;只好再排队进户籍科长的门,“不予办理”。她低三下四哭求;他心不在焉听。叶芙根尼雅终于忍不住了“我父亲是萨马拉革命运动先驱,这个城市还有一条他的名字命名的大街啊!”
科长终于说,你没有通知书,她回单位,让领导开个通知书,领导答应,几天后说,先得由警察局发函,否则不能开!
这是多么似曾相识的官僚程序,官僚机构啊!
到处都是排队,到处都是小人物谄媚求告的笑,到处都是冷冰冰的办事面孔。终于她见到了父亲的旧交,一个首都来的文艺理论家。这是一个温暖亲切的家,在一群文人雅士中间,她暂时忘了那些奔波屈辱无奈。可是还是拿不到相关证明,拿不到供应证啊!这个漂亮女人终于对敷衍她的上司发火了,居然有效!很快拿到证明信,可是,三天后公民证事务科染红指甲的手又把她的所有证明退出来了“因为与该住房无关,故不予办理户口”!
她彻底绝望了,打算辞职离开古比雪夫,没有户口没有公民证,警察要上门啊!
最终她还是向父亲那位故交讲了自己情况。李莫诺夫一言不发认真听,有意思有意思,当年乃父拥有这个城市一条街,如今他的女儿没户口,决定要在州委书记处反映他的情况。
结果如何?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事本人就经历过,不止一次经历过。
26章
作家又拎起另一条线索讲述了。
这里得交代一下柳德米拉跟叶芙根尼雅的关系。她们是姐妹。柳德米拉是大姐吧?柳德米拉在喀山,丈夫是犹太裔物理学家施特鲁姆,我们上一次读到他母亲安娜从集中营写过他的诀别信。叶芙根尼雅(常常以热尼亚名字出现)在古比雪夫,她的前夫叫克雷莫夫。《生活与命运》这本书就是写老革命家沙波什尼科夫一大家子几代人的命运。
决心到后方医院看受伤儿子的柳德米拉在伏尔加河的轮船上思绪万千。这艘开往古比雪夫的客船上一等舱里都是人民委员一级的干部(省部级吧?)二等舱是显贵的夫人和丈母娘们,走廊里则是红军基层官兵。这艘船本来就是党政要员和家眷们专属。有普通军民上来,他们大发雷霆,弄得这些当兵们反而有了莫名其妙的负疚感。
她出门时连食物都没有带。第二天那些士兵看出来问题,煮了粥请她一起喝。她也帮士兵们的忙,几个炮兵中尉的争吵她听到了,于是帮他们解出了那个三角公式。
萨拉托夫到了。她问路没人理,一个盲人请一个妇女帮他上公交车,妇女一边骂一边把他推倒在地,人性何时泯灭了呢?
柳德米拉终于来到了儿子治疗的军医院,但是托利亚几天前因手术已经逝去了!
医院的政委做好准备接待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问她有什么要求。
柳德米拉请求原谅,因为占用了政委的时间,接着拿出一张纸,提出自己要求——
请求知道儿子墓地地点
跟给儿子手术的医生见个面
想和护理儿子的护士见个面
允许她拿一点儿子遗物作纪念
把给儿子带来的肉罐头和糖果转给其他伤员。
读到152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