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学德语时, 读了一个特别有趣的童话,至今难忘:
说的是一对儿刺猬夫妇和一只骄傲的兔子。(德语是: Der Hase und Der Igel)
兔子知道自己的长处是跑得快,所以,它就到处找人跟它比赛跑步。这天,兔子碰到了刺猬先生,又骄傲地问人家敢不敢跟它赛跑。刺猬先生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兔子的对手,但看到兔子目中无人的样子就特别想给它一点教训,就答应了。 骄傲却愚蠢的兔子开心地跑回家,它以为自己也一定会完胜刺猬先生,于是放心地呼呼大睡了,只等待第二天比赛之后狠狠嘲笑刺猬先生,然后就可以去向所有动物炫耀了。
再来说刺猬先生,回家后告诉了太太明天的比赛,刺猬太太吓坏了, “你疯了吗?跟兔子比赛跑步?”刺猬先生却很镇静地说“我没疯, 你听我的。明天我们只好如此这般就好了。”它对着太太耳语一番。“这,这行吗?”刺猬太太半信半疑,“你只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刺猬先生信心满满。
第二天,阳光灿烂,天气晴好,兔子早早地来到了刺猬家门前, 傲慢地说“早上好,刺猬先生, 准备好了吗?”
刺猬先生走出房门,满脸笑容地问候兔子。兔子有些疑惑不解“难道它不知道我们要比赛跑步而不是比赛微笑?它怎么还笑得出来?”
迫不及待的兔子说:“那好,我们开始比赛吧!”
刺猬先生不慌不忙地走到兔子身边,“好,随时恭候”
兔子不解地又看了一眼刺猬先生, 但骄傲的兔子实在不愿浪费时间去想。 于是,它大喊一声“预报——跑!”然后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前面就是终点了。兔子回头看看, 早已没有了刺猬的身影。
正得意着, 只见从终点处跳出来一只刺猬,大喊着“Ice been shone da !”(我已经到啦!)
兔子完全蒙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但明明就是刺猬!
“不算不算, 重来,重来!”兔子完全在耍赖。
刺猬还是那么镇静,点点头算是作答。
“预备——跑!”兔子又是一阵风一样地消失了。
快到终点时,又慢悠悠地出现了一只刺猬,同样慢悠悠地说:“Ich bin schon da!”(我已经到啦!)
这下,兔子完全疯了,“不算,重来!”
就这样一次次地跑来跑去, 你知道结果啦——愚蠢的兔子终于累死了!刺猬先生和刺猬太太分别从两个终点走出来, 紧紧拥抱!
刺猬夫妇用“智慧”战胜了骄傲的兔子!(如果这种欺骗也可以叫做智慧的话)
“Ich bin schon da!” 这句德语就这样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但我怎么也不能明白, 严肃认真和诚实的德国人,为什么会欣赏不诚实的欺骗呢?
我曾经在德语课堂上提出这个问题,那个德语老师没有直接回答我,但她却组织了全班讨论。我的同学们来自不同国家,文化传统各异,但大多数人都认可的是:对于骄傲又愚蠢的兔子就应该要教训一下,无论使用什么手段。而我的德国朋友们多数笑着承认, 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当时说,兔子的骄傲固然不对,刺猬夫妇的欺骗行为也不应该鼓励。
我印象中德国人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所以他们应该也是讨厌撒谎欺骗或不遵守规矩。记得当年德国的研究所,地下室里放了各种饮料,谁拿了主动自觉记在门口的本子上,月底一起结账,事实上大家都很诚实,很少出差错。一个留学生去酒店打工,人家规定餐桌必须要擦三遍,而她说如果不是特别脏,自己就经常少擦一遍或两遍,可德国同事哪怕桌子很干净,也一定按规定擦三遍。
所以,我既不愿成为童话中骄傲的兔子,也不想做不诚实的刺猬。只是牢牢地记住了那句德语“Ich Bin Schon 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