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园 (非公开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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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忘却:克拉玛依大火14年祭

(2008-12-09 05:48:55) 下一个
 

  1994年12月8日下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教委“两基”评估验收团到克拉玛依市检查工作,克市教委组织中小学生在友谊馆,为验收团举行汇报演出,部分中小学生、教师、工作人员、验收团成员及当地领导共796人到馆内参加活动。

  18时20分左右,由于舞台上方7号光柱灯烤燃附近纱幕,引起大幕起火,火势迅速蔓延,致使众人被烧或窒息,共死亡325人,其中中小学生 288人,干部、教师及工作人员37人,受伤住院者130人。经有关部门共同调查,这是一起特大恶性安全责任事故,造成火灾的直接原因是由于克拉玛依友谊馆人员及其主管部门负责人,严重违反消防安全管理规定、玩忽职守,汇报演出活动的组织者严重失职、渎职造成的。

  1995年10月11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对克拉玛依市副市长、市教委副主任、友谊馆工作人员等14名相关责任人,以玩忽职守罪和重大责任事故罪,判处四到七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14年很短。

  每天都是一样的日子。

  受伤的孩子说,天天都像在过昨天。

  14年,对克拉玛依很多人来说,只不过是岁月的交替。

  他们说,忘记是为了更好地活着。

  但是,真的会轻易忘记吗?

  14年前的今天,克拉玛依市教委组织中小学生,在友谊馆为验收团举行汇报演出时,发生特大火灾,325人遇难,其中学生288人。

  赵玲(化名):10岁的儿子在大火中遇难,如今一个人生活

  总是梦到孩子回来了

  她和儿子相拥的照片就摆在客厅。

  “你瞧他多秀气,他是学习委员,还是英语课代表。”

  赵玲(化名)望着照片,依然有母亲的骄傲。

  1994年那场大火发生时,孩子10岁,她是一位小学的辅导员,丈夫已经离世,此后她孤单一个人。

  如今退休的赵玲,常常做两种梦。

  她在大火里奔跑,黑烟在周围升腾,她清晰地闻到肉体烧焦的味道,在梦里喘不过气来。要不然,就是一片寂静,静得吓人。雪突然飘下来,在她的周围,全是唤不醒的孩子。

  另一种梦就是她坐在餐桌旁,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孩子回来了。

  12月8日那天,她也在友谊馆里,带着一些学生出来了,没有发现自己的孩子。

  那天夜里,她走在大街上,觉得自己一下子掉进了黑暗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生活从此失去光明”。

  她得了神经衰弱,常常盯着客厅里的窗户发呆。朋友把房子里的窗户,装上了防护栏。

  每年,她会跑到孩子的墓地大哭一场,回来发烧躺一整天,生活继续。

  她不愿意见以前的朋友。

  朋友的孩子要结婚了,她说,“谁的婚礼都不要通知我,通知我就是往我伤口上撒盐”。

  2003年,她曾经想写一本书,书名叫“写给天堂的十二封信”。写了几封之后,她大病一场,人瘦得脱了形,不敢再写。

  今年,她想出了一个新的理论:现在就业那么困难,也许孩子早早地去天堂是幸运,就不用这么累了。

  她边说边笑,流出了眼泪,“我这么想是不是很变态”。

  不久前,她碰到了儿子的同班同学。那个同学说,“阿姨,我能帮你什么”。她说,“你能让我抱抱你吗?”

  汶川大地震的时候,她每天看电视到凌晨5点,睡一会儿继续看。她说,感同身受,他们的现在就是她的过去。

  她想着,再老一点,就去找一个小学做志愿者,当义务老师。她害怕孤独地死去。

  在克拉玛依,经历过那场大火的家庭,有的散了———孩子死了,两人互相埋怨,离婚了;妻子年龄太大生不了孩子,丈夫离婚再娶了。

  杨柳:克拉玛依火灾中烧伤最厉害的孩子,现在仍住在医院

  活下来了就坚定地成长

  依稀可见她当日的美丽。

  大大的眼睛上是烧伤后层层的褶皱,高高的鼻梁末端被火狠狠地拧了一下,下巴烧坏的皮肤凸起,像括号一样围着她的嘴巴。

  只有嘴唇,依然鲜润,还有她的嗓音,清澈雀跃。

  她叫杨柳,克拉玛依火灾中烧伤最厉害的孩子,全身的皮肤几乎都被烧坏,属于一级伤残,能活下来被很多人称为奇迹。她曾经是全市著名的小明星,弹一趾酶智佟?/P>

  如今27岁的她,从来不想,如果没有那场火会怎样。她说,自己回头喊一个同学的时候,火冲上来了。那个同学安然无恙,后来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那个同学不肯承认,杨柳常常想,人和人是多么不一样。

  她觉得大火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14年就像一天。不是像外面生活的人那样快,她挥舞着残缺的手掌,强调着,太快是因为日子太单调。

  住在乌鲁木齐的一家医院,杨柳在自学英语,看到了新概念第三册。她有些头疼,自学起来挺难的。有人说,学它有什么用呢。她说,不学习还能干什么呢。要用肩膀才能夹住书,很累,她就把书放在谱架上,隔得远点看。

  她还梦想着进学校当一个旁听生。“我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要让我上学”,只是没有学校肯敞开大门。

  她说最难熬的日子就是现在。因为她发现,自己想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的可能越来越小了。在病房里耽误太久了,即使好了,也来不及了。

  她几乎没有哭过。只有去年的那次手术,麻醉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心里的委屈模模糊糊翻腾上来,她放声大哭。在去年的手术之前,每次上厕所需要三个小时,她都熬过来了。

  她的母亲说,明年还会有一场手术,杨柳从不闹,就那么坚定地成长。

  火灾发生后,相关部门对受伤者许诺承担终身治疗费。目前,很多比杨柳烧得轻的孩子,都被安排在了克拉玛依工作。

  况丽:当年是新疆石油管理局教育培训中心党委副书记,后来获刑4年。如今在保险公司工作

  审判时喊冤但又想通了

  听到12.8,她的脸僵了一下。

  况丽,这个当时的新疆石油管理局教育培训中心党委副书记,在发生火灾时,因未组织疏散学生,只顾自己逃生,对严重伤亡后果负有直接责任,被判刑4年。现在她是一家保险公司的总经理。

  她说,自己永远忘不了,每年的12月8日,她都会给老师和孩子们烧纸。

  她认为自己是冤枉的。在以前的报道里,她是一个狠心的女人,自己跑到洗手间,把门插住。外面几十个孩子求她开门,她不肯。最后,她活下来了,孩子们死在洗手间门口。

  她说了另一个版本。当时火一起,她就跳到了台上,让老师带孩子赶紧走。之后,她跑到了洗手间,是想拉水管出来救火,结果没找到。等她要往外跑的时候,烟雾已经封住了,她后来是砸破玻璃被拉出来的。她说洗手间那里没有一个孩子,洗手间的门也是弹簧的,插不住。

  在审判时,她喊过冤。但她说,后来自己想通了,人家都死了孩子了,自己的冤枉又能算什么呢。

  对于“让领导先走”那句话,她说不是她喊的,也没有听到人喊。

  从牢里出来,她依然生活在克拉玛依。很多时候会碰到孩子的家长,她会有意回避。

  有的家长跟她主动打招呼,“他们相信我的为人”。

  她现在保险公司做得很好,“很多人同情我,愿意帮我忙”。前一阵媒体上报道她入了党,当了保险公司的老总,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震动。网友对她的责骂,很多她都看了。她说,“能重新入党,肯定是因为我表现好。”

  她有时候也会做梦,梦到自己躺在火上。她说现在平静下来了,希望的是安稳的生活和家庭的温暖。

  真相因为年代的久远,已经慢慢褪色了。

  克拉玛依:从1994年至今,未发生过大型火灾

  睡前习惯检查煤气开关

  那场大火的痕迹,在现在的克拉玛依,找不到了。

  当年的友谊馆只剩下了一个大门,后面建成了人民广场。在广场上,密布着路灯。很多人说,一盏灯是一个亡灵。广场上没有提到克拉玛依大火的文字。

  政府的一个公务员说,克拉玛依人的生活还要继续,不能永远活在伤痛里。

  大火里死去的300多人,都埋在城外的小西湖墓地里,占了大片的戈壁。多数墓碑上都有孩子的照片,年代久远,很多已经脱落了。

  克拉玛依的很多市民提起那场大火,都是淡淡的口气,过去了,不想再提。但是选择婚礼日子的时候,克拉玛依人会有意避开那一天。但是,这个城市忘不了那个教训。

  在克拉玛依有一个习惯。每次开会,只要有十几个人,在开会之前,就会宣读一个通告,把安全门的位置和消防通道都介绍一遍。克拉玛依的所有消防栓上,都贴着责任人的名字。

  如果有大型的群众活动,消防车会早早停在会场外面。

  克拉玛依市消防支队指挥长娄承刚说,1997年11月,克拉玛依成立了武警消防支队,接管了克拉玛依城的防火监督。每年有多次检查,不论什么单位,一旦发现问题,立即整改。曾经有一年,电视台的演播室不过关,克拉玛依市的春节晚会差点被取消。

  克拉玛依人对火灾非常敏感。政府的一位工作人员说,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去摸一下煤气开关,似乎成了克拉玛依人的习惯。

  从1994年到现在,克拉玛依未发生过大型火灾,消防设施在全国都是数得着的。

  克拉玛依应急办的主任侯少华说,现在的克拉玛依对于突发事件有着快速反应。24小时的应急值守制度,各个单位的预警制度,正在建设的网络应急平台,都使得克拉玛依能面对突发事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在12.8那场大火里,消防队赶到了,发现门打不开。而现在,打开那扇卷帘门只需要10秒。

本文网址:http://www.aboluowang.com/news/data/2008/1209/article_65180.html

责任编辑:刘诗雨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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