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之随想

惑者，不明白也，如疑惑、困惑等。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或多或少的惑。惑与生俱来，且行且惑，且惑且行。

 

就求学而言，人们常常会遇到获取知识的疑惑，譬如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生物、哲学等学科中的问题，于是就有了《师说》中提到的“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有了老师的帮助，疑惑的问题得到解答，既增长了知识，又开阔了眼界。有时候通过读书自学也可以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更加彰显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高贵气质。无论哪种形式的“解惑”，都能让人如获至宝，让内心更加充盈成熟。

 

古代的科举制度下，人们为追求功名而去读书，“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导向下的困惑比比皆是，以《儒林外史》第三回” 周学道校士拔真才 胡屠户行凶闹捷报”为例，“当今天子重文章，足下何须讲汉唐”的周学道出行监考，“慧眼识珠”地选中了从20岁就开始考秀才，屡考20余次而不中的54岁童生范进的作品时困惑加感叹：”如此优秀的作品，一字一珠，怎能落选？可见世上糊涂试官，不知屈煞了多少英才！”

 

受周学道的抬举，怀才不遇的范进，终于参加了乡试，而且一举中了举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在大喜过望后发疯地大喊“中了，中了！”的瞬间和清醒后，是否有过哪怕是短暂的困惑：为什么这次偏偏就中了，以前为什么总是屡战屡败？

 

再说那嫌贫爱富加势利眼的岳父胡屠户，看到女婿摇身一变成了举人，昔日嘴里“癞蛤蟆想吃天鹅屁”的女婿马上变成了“天上的星宿”。当他迫不得已，战战兢兢当众亲手打范进那一巴掌以使其清醒的时候，胡屠户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困惑？

 

常言道：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而困惑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无处可逃。《霍乱时期的爱情》中女主角费尔明娜·达萨的父亲，用手枪逼着男主角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忍痛割爱离开他的女儿，棒打鸳鸯，一对热恋中男女只能无奈地分手，可想而知，男主遭遇了怎样的一种头晕目眩般的困惑，而那女主的内心困惑又有谁能知，有谁能解？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除了痛苦地调整自己，走出困惑外，别无它法。好在经过53年漫长的等待，这对昔日的恋人终于又走到了一起。这时困惑又来了：为什么弗洛伦蒂诺终身不娶而非要执着地等待费尔明娜？他怎么就确信一定能等到这一天？

 

如果说文学作品里人物的困惑远在天边的话，那么下面亲身经历的事则是近在眼前。

 

刚来加拿大不久，我在一家西人公司打工,为客户安装、维护壁炉（fireplace)。在一个大雪之后清冷的早晨，我和来自巴基斯坦的一位小伙子Ali被安排为约克区一家白人客户做壁炉维护。40分钟后顺利完工，正当我们提着收拾完的工具准备离开时，突然间，客户那只哈巴狗呼啸着飞一般地扑向Ali，他根本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大喊一声“Help!"，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那无情锋利的狗牙已恶狠狠咬到了他的屁股上。主人应声赶来阻止了狗的进一步攻击。Ali忍着疼痛走进男主人引导的卫生间脱下裤子，发现屁股蛋子上殷红的狗的牙印。女主人连忙假惺惺地解释说：“Sorry,my dog hates your leaving.” Ali用困惑而恐惧的眼神看着狗主人，那一刻，我也感觉无比困惑：

 

    1.明明是狗对人的恶意攻击， 为什么主人要指鹿为马地说“狗舍不得你们离开”？！

 

    2.为什么狗没来咬我而去咬了Ali?如果它来咬我，我该怎么办？

 

后来这起“狗咬人”事件就不了了之了，Ali不久也离开了那家公司。几年后，我和已离开多伦多的Ali通话时再次提及了那起“狗咬人”事件，他说：“我当时想不通，为什么狗主人不把狗栓起来？但后来悟出一个道理，人总会有疏忽，有遇到意外的时候。”

 

以前听说过 “宵行者能无为奸，而不能令狗无吠也”，这次看到了“行善者务实而为，而不能令狗不咬也”的现实版，现在回头想想，如果当时Ali勇敢自卫反击，用手里的榔头击打那只恶狗，结果会如何呢？这又是一个令人困惑的假设。

 

纵观古今中外，五花八门的世界，令人困惑、疑惑的事如繁星满天，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困惑的时候就会思考，思考就会悟出一些人生的哲理来武装自己，这大概也是“活到老，学到老”的哲学意义所在吧。

 

人需要不断地感悟。常言道：“一日三省吾身”，对于有些暂时悟不出来的困惑也许用“难得糊涂”，“睁只眼，闭只眼”来处理更加睿智，无论如何，总比“钻牛角尖”好十万八千里，正如：

 

红尘万般困惑 

佳人才子奈何

禅指柔心观天    

人生糊涂难得。

 

瞬间思绪又回到了现实，抬头看看初冬银灰色的天空，心头再起困惑，不知道百年不遇的新冠疫情何时才能见个分晓，还人们自由的天地和岁月静好？

 

(11/20/2021 Oakvil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