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大学毕业,以为北京大城市发展好,天真的不管不顾一毕业就去了北京,结果现实很骨感,有限的收入住在一个老破小公寓楼。南方长大的我,特别不习惯北京的寒冬,即使穿了毛裤,在北京等公共汽车也是一样的刺骨冰冷,冷风嗖嗖的吹。在北京工作的时候,老爸正好有出差北京的机会,老妈说什么也要跟着来,想看看我在北京生活的怎么样。去北京以前和老妈关系并不好,但是血缘这种东西很难说清,吵得再厉害,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说句题外话,这也是我为啥坚持做试管婴儿的原因,因为感觉不是亲生的,以我这么火爆的脾气好像很容易就吵散了。我妈也是第一次来北京,从来没坐过地铁,记得她从苹果园终点站,一路转好几次地铁用了两个多小时快三个小时,终于奔波到了我住的地方。当时年轻,不懂事,想法就是她怎么这么多事,一定要来看我,有什么好看的。我特别不愿她来,主要自己住的是老破小,多一个人,感觉转身都转不开,还有那个门一关,外面墙上的灰也要抖下来,砖都在摇,所以我关门一向很注意生怕把墙给震垮了。我下班也是很晚了,因为住不下,我妈真的只是来看我一眼,饭也来不及吃,就马上要回我爸住的地方,不然就赶不及最后一班地铁的时间了。我记得我当时还对她发了脾气,因为送她走的时候,她怕关不上门,很大力的一关,感觉墙都要震垮了,墙皮哗啦啦往下掉。于是我妈被我吼了。一向脾气不好的我妈,居然没回吼我,因为我们平时的交流就是吼来吼去,那天我妈突然声音很小的说,墙不会垮的。我一下没了脾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有点难过。我妈回到我爸住的地方以后,我爸给我打电话,我以为她会和我爸告状说我态度很差,正准备斗志昂扬的迎接我爸的教导,结果爸说她回去以后画了半天的图,把我住的地方大概结构画给我爸看,和理科专业的爸爸讨论关门的时候,墙的这个结构设计会不会倒。最后爸爸分析墙不会倒,我妈才嘘口气,因为她真的有点怕,因为她大力关门,我睡到半夜墙垮了。我爸最后劝我,虽然我妈对我很凶,但其实还是很巴心巴肝得想着我的。我那是第一次意识到我妈是爱我的。唉,相爱相杀的母女关系。
后来来了美国读书,毕业的时候,父母又来了一次,虽然不再像在北京住老破小,但那时和老公住的一室一厅,公寓不错,但再住两个人,住两个星期也确实不现实。那时候和我妈远香近臭,关系改善了很多。最后我决定还是让我和老公出去住motel,我爸妈住在我们家里,他们想吃东西家里有厨房也方便些。那时刚拿到offer也没有假期,没法陪父母。我想我爸我妈在家给我做点好吃的也不错。结果却是老公,爸妈,天天等我回家做饭给他们吃,刚开始工作压力大,回家不能休息,还要锅碗瓢盆的做饭,又开始和我妈发脾气,我妈直接吼我,你的厨房我啥也不会用,我不会用你家厨房。唉,吵归吵,我和我妈都在努力忍着,我们互相鼓励也就两个星期,咬咬牙就忍过去了了。因为不能陪他们,给他们报名了旅行团,去了黄石,去了赌城,去东部看了亲戚,我把行程打印出来。一项一项给他们解释的时候,我妈说我比以前有耐心了。因为我妈胖,老是抱怨她在国内买不到衣服,我说这个好办,你在美国不算胖,好买,我把他们拉到outlet,把爸爸寄存到书店看书。带着妈妈买衣服,她去试衣服的时候,我就像导购员一样去拿所有她适合的款式,她就在更衣室不停的试衣服,妈妈越试越高兴,她发现我拿的款式她都喜欢,价格也比国内便宜,最重要的是穿的下。用我妈的话说,一口气买了五年的衣服,我们大包小包的出来的时候,我妈开心极了,她说重来没有人像这样陪她买过衣服。她特别喜欢我给她买的羽绒背心,当时没打折,可是我还是坚持买了,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因为妈说她每年冬天穿这个背心除了睡觉不离身,因为太暖和了,又轻便。她同院的老太太也想买,可是当时我们老家还没有卖这个牌子。
现在我也有自己的孩子了,才知道当母亲就是24/7永远牵挂的一个角色。我和表妹讨论母亲这个角色一代一代的变化,表妹有孩子比我早,两个孩子都上小学了,我告诉表妹我有时经常会很难过,回忆为什么小时候妈妈会这样对我,为什么她不能做的更好一点。可是表妹告诉我,这是第一阶段,等孩子大一些,进入下一个阶段,会开始明白自己也并没有比母亲做的更好,细细品味这句话还挺有意思。
进入到一个年龄层才能体会到那个年龄层的感受。
不然真的不容易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