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一中的紫藤花
八十年代中期看到徐蔚南的《快阁的紫藤花》,很喜欢,诵读良久,难免对紫藤花有无尽的想象和向往。
之所以是向往,是因为那时候还不曾真正见过紫藤花。中国科技大学东区的老大门上攀爬着藤萝,不曾见过花。可能当年就已经不开花,也可能是只在门楼上才有几朵,太高了,不容易看见。所以,只注意到那里种着一棵让人心喜的藤蔓,没想到这就是紫藤。
不久后到了合肥一中。校园有一株藤,爬着简单的架子,架子有些凉亭雏形,只比人略高。这株藤秋冬两季时都不起眼,哪知到了春天,竟开出紫色的花,满架子的花,繁盛无比,灿若云霞。惊喜同时,我立即断定:这就是紫藤花!又赞叹徐蔚南的散文,无须绘制花木的形状,只描写其美丽,其繁盛,其意境,也让读者能一眼认出紫藤花来!
近日又读到朱自清在《一封信》中这样写紫藤花,看起来又简直象是专为合肥一中的那架紫藤花而写:
来信说起紫藤花, 我真爱那紫藤花!在那样朴陋 – 现在大概不那样朴陋了吧 – 的房子里,庭院中,竟有那样雄伟,那样繁华的紫藤花,真令我十二分惊诧!它的雄伟遮住了那朴陋,使人一对照,反觉朴陋倒是不可少似的,…… 暖和的晴日,鲜艳的花色,嗡嗡的蜜蜂,酝酿着一庭的春意。…… 那花真好看: 苍老虬劲的枝干,这么粗这么粗的枝干,婉转腾挪而上,谁知她的纤指会那样嫩,那样艳丽呢?那花真好看:一缕缕垂垂的细丝,将她们悬在那皴裂的臂上,临风婀娜,真象凝妆的少妇,象两脸颊又象双臂,象胭脂又象粉 …… 那丰姿更是撩人;云哟,霞哟,仙女哟!
说来惭愧,当年只顾赏花,那花究竟是怎样的形态,却不曾仔细观察。现在看到朱自清写枝干、细丝,仔细搜索记忆,终究模糊,但是又似乎曾见到紫藤花就是这样长着的。
作为一所中学,合肥一中条件相当不错了,当年就有一幢南北通透、采光很好的新教学楼,又有一幢设备完好的实验楼。但是除了这两幢,办公楼、老教学楼、宿舍楼就都有年头。这些楼青砖青瓦,只有老教学楼的墙体有灰白或绿白的涂色(究竟是什么颜色,记不清了),这涂色在新的时候,应当是光鲜的。年深日久,教学楼却被这涂色装饰得更加破旧。
那架紫藤在操场附近,周边皆是旧楼旧屋。操场的跑道只有两百多米长,未到标准的四百米,有些沙池、单杠之类的简单设施。紫藤周边确实是一派朴陋景象,而这朴陋正好映衬紫藤花,更显其灿烂繁华,似云似霞。当紫藤花开时,周边情景又并不寒碜,仅仅是朴陋,朴陋中显出宁静之意来。
《一封信》收录在《荷塘月色》中,这是1988年12月人民文学出版社专为朱自清编纂的一本散文集,并非只《荷塘月色》一篇。这本书其实高中时就读过,但是当年对《一封信》中紫藤花的描述却没太注意。可能是每年春天都见那架紫藤花盛开,彼时,《快阁的紫藤花》最切合心境。而且这本《荷塘月色》收录的文章颇多,当时的许多注意力也被朱自清说的故事和吃食吸引了去。
等到许多年过去,合肥一中的紫藤花只能是回忆时,再看到《一封信》,共鸣就很多。朱自清笔下的紫藤花也是回忆,他是在怀念台州六师校。盛开的紫藤花在眼前,见无尽的繁华中生出飘逸之气,以为已经美到极处。哪知繁花一旦成为追忆,竟又是一种美丽丰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