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人魂的小野花
wingreen
老婆常说我是破坏加拿大经济的死抠,说我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我坚决地给怼了回去,加拿大早就停止流通一分币值的钱啦,我如何去花半分钱?而且我真不想浪费那个力气掰钱玩,要花就大大方方地抓一把硬币去消费。
老婆看看我,没吱声,我底气十足地问道,你瞅啥?老婆回,我瞅你个损色,这消费一词和你有啥关系?还抓一把硬币去消费?哎呀妈呀,花钢蹦儿的主连烧瓶贸的门都不知冲那边开,还整个大词儿,消费,你咋不去拿三块钱去拉动经济呢?钱可攥好了,别用力过猛,经济腾飞,闪腰时,让钢蹦飞了。
我气得是忍无可忍,兜里揣上十元硬币就出了门,兜里的三个秃尼和四个聋尼,叮铛作响,整得这气势还挺雄壮。
这事发生在三月初,当时的天气还挺冷,我出了门没上车,沿着人行道往街角的咖啡店走,真拿十元钱去逛烧瓶贸吗?那是健身,怎么进去的,又怎么出来,一分钱也不花,在里面转上三圈,走快点儿,避开年轻的美女,她们拎着大包小包的,手指缝夹着饮料和吸管,歪着脖子夹着手机,边喝边讲话,撞上了就是满地狼藉,一连串的骚瑞,还得遭白眼,她们的日常才是消费。我是出来消气,买一杯咖啡,大杯的,应收两块零三分,实收两块整,我能占三分钱的便宜,喝着咖啡,继续向前走,一家小超市,蓦然想起家里大葱用光了,炒菜爆香全靠它呢,进超市直奔蔬菜部,拿了两把青葱,两块一毛九,我是明眼人,我能让店家坑了吗?这是要白白损失掉一分钱的节奏,索性我又拿了一包蒜,七毛五,这样店家只能收我两块九,我占四分钱的便宜,惬,跟我玩这小九九,我三岁就会打算盘。
收银台旁摆了一个大纸箱,里面格格里是各种蔬菜种子的小纸袋,我细细一端详,居然有花的种子,我拣了一包大袋的,看上去鼓鼓的,不像其它的,捏上去瘪瘪的,同一个价钱为什么不挑大袋的?三块一毛九。我高兴地交了钱,拿了东西往家里走,这一蹓跶,气也消了,还占了几分便宜,还把家里急需的葱的问题解决了,还把春天后花园的景色购置好了,还剩了一块九毛钱在手里,太美了,赶上哪一天捡个一毛钱的硬币,就凑成了两块大洋,我越想脚步越轻快。
回到家里,老婆在看电视,我说我买了两把葱一包蒜,还有一袋满园春色。老婆看也没看,说,你花了几块钱办得都是实事,你看这土豆,花一千四百个亿对付疫情,你说,是你们俩个中谁更不懂经济?我说,土豆和土抠都不懂经济。
官宣的春天一步步近了,我把那一袋花籽种了一半在育苗盆里,说是育苗盆,确实是有点吹牛,这得怨爪四哥,天天吹牛,把我者赤者黑了,其实就是装鸡蛋的纸浆盒,加一点儿土,就是北美最优地下室育苗基地。有图为证。
期待着它们长成郁郁葱葱,根红苗正,但一长出来,我傻眼了,谁是谁?谁叫啥?
万事不懂问谷歌,谷歌,谷歌告诉我,这两片叶子的东东叫啥名?谷歌也是一片懵,问微信,微信真是讲实话,有待识别。更重要的是这些小苗长在了一起,心连心,根连根。硬分家吧,后院还下雪,不分开吧,那叫一个亲如一体,互相影响,谁也别长好。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我屈服。
废物利用箱里有饼干盒,把剩下的花籽分门别类,长的和长的,短的和短的,胖的和胖的,瘦的和瘦的,不允许融合、混合、交流。种族的隔离,太没尊严,也太不正确。再种下去,几天后,行了,兄弟像兄弟,妹子像妹子,分得开,过得去,诸事顺,盼春天。
只要是一下雪,中国人就会想到窦娥,高喊什么窦娥冤。其实窦娥的冤案几百年前就已经解决了。现在下雪,那是全球变暖的结果。和什么冤情没有关系。尤其是在加拿大,五月天里下一两场雪,那叫一个正常,气温徘徊在个位数,那叫春去春回来。
花儿虽小,挺勾魂
种花,玩得就是一个等待的过程,看霜期何时结束,看气温几时回升,然后移苗,浇水,千万别施肥,化肥是一把双刃剑,促生长不成就烧死幼苗,不留活口,省得喊冤。
小苗一天天地长大,但也许会在某天下班后发现,被拔掉了或折断了,谁干的?松鼠指鸟儿,鸟儿瞪松鼠,谁也不承认。松鼠会说我在它下面埋了两榛子,鸟儿说,我看见蚯蚓钻进去,我把它给刨出来。全给我滚!一点都不可爱。
终于,天暖和了,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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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都是小小的花,根本不可能和牡丹芍药相比。
(潜台词,牡丹:别啥破玩意儿都跟我比,我是花中王,它们是什么?草本!
芍药说,牡丹,你把话讲明白些,别仗着自己有糙皮就看不起别人,我草本,但花朵比你的还大,还雍荣,还华贵。
牡丹立马就火了,你政治不正确,你知道不?
芍药回嘴,我芍药有白芍药红芍药黄芍药粉芍药,各种颜色,没有称王称帝,各花色均等,咋不正确?
牡丹:我们有黑牡丹,而且身价老贵了,你有黑芍药吗?黑的,黑的,黑的,三遍!
芍药呐么一下嘴,就是那些小野花凭什么跟咱俩比?牡丹偷笑,芍药腰杆软得像政客,一点儿风雨就东倒西歪的。)
小花们欢快地笑,只有它们最懂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勾魂呀!
老婆的评论是:花如其人,开得也抠抠索索的。
我压抑着心中一连串的质问,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是谁?这个如花的人是谁?